《[文野]世界文坛没救了》世界第一的空想者言廻

20、第 20 章

　　“真没想到我还有再见到您的一天。”
　　几乎在鹿地亘走入地下室的一瞬间，森鸥外就惊讶地开口了。
　　“这些无能的士兵让您见笑了。不过，我们也没有办法，不靠着小晶子恐怕刚上场就要被打退了。只有通过这样的手段才能和欧洲那边的小队一拼。”
　　鹿地亘穿的黑色短靴朝森鸥外更进一步。
　　言溯之从未听过的温和的男中音出现在耳机中：“森鸥外，我真没想到政府能同意你这个愚蠢、反人类的计划。”
　　“是吗？”森鸥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有几分心不在焉，“那像鹿地先生您一样被驱逐通缉才算是正义吗？就这样心甘情愿让日本成为战败国？”
　　“我不清除这场战争有什么参加的必要。”鹿地亘刻薄起来，“明知日本与欧洲在异能方面的差距有多大却仍想从战争中分一杯羹，未免太过狂妄了。况且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掉的巨额财产和国际地位，恐怕日后几十年都再难找回。倘若像其它实力一般国家那样远离这场欧洲战争，也不至于沦落到战败国的境地。”
　　“鹿地亘！”森鸥外不知被哪句话激怒，同样尖锐起来：“你这种逃跑的丧家犬又怎么能理解当下的日本！参战是民心所向，国内的环境如此，政府又能做出什么选择？”
　　“……你们还好意思讲民心！你倒是说说你们当初是怎么不择手段地引导舆论的？‘正义的反击战争’、‘圣战必胜’？民众到现在都不清楚‘异能者到底存不存在’，甚至都不知道敌我差距究竟有多大。报纸上宣传的‘大捷’、‘险败’全都被信以为真，未上学的小孩都叫嚣着打倒入侵者。现在这步境地难道还是我还有其他反战派同志宣扬反战思潮的错吗？”
　　啊，吵起来了。言溯之略微拉离了耳机的发音器。
　　不过鹿地先生显然来这里是有目的的，这段争吵应该马上就会结束吧。
　　“罢了，我和你这种主战派没什么好争论的。我来这里是为了通知你，”鹿地亘顿了一下，“欧洲那边的几个超越者准备清场了。”
　　“这场战争就算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主战场已经完全变成了超越者之间的游戏。某些不愿归顺于国家的超越者单纯地决定要终止战争、减少牺牲人数。现在撤退，带着存活下来的这些异能者离开吧，我会想办法让你们离开常暗岛的。等不了多久后这场战争结束了再回到国内，也算是为日本留住了力量。”
　　“如果我是非正义的一方，鹿地先生，这我并非不能承认，”森鸥外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他，“那么挑起战争的欧洲方就是正义的吗？”
　　“这本就是欧洲内部的问题，其目的就是重新界定各国国际地位，哪里有什么正义性可言呢？战争的烈火没有烧到国土上，这已经是令人足够庆幸的事了。”
　　“您是这么想的啊。但是，我拒绝。”森鸥外恢复了最初彬彬有礼的态度。“不过，如果您是想去做那件事的话，我可以分一个人手给您。”
　　“上层依旧在施压要持续甚至延长战线，我不过勉强算上个指挥官，可动摇不了他们的决定。而且，只要晶子在，至少我们这支队伍活着返回日本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鹿地亘不再继续劝说，转身离开。
　　“战争很快会停止的……”临走前他留下这样一段话，“坐在明亮办公室里的决策者无法直面超越者的恐怖，但即使是其愤怒的余威也足够使其放弃一切可笑的幻想了，你是知道他们的德行的。”
　　对话就到此结束了，又过了一分钟，鹿地亘的身形重新出现在望远镜中。
　　言溯之摘下了耳机，问道：“之后的事还有调查的必要吗？我觉得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应该就是鹿地先生和森鸥外那边的帮手去欧洲把‘书’给偷出来的吧。”
　　“事先声明，我不是为鹿地先生开脱。”梁京难得收起散漫的态度，“我可以接受‘书被鹿地亘偷走’这件事“，但我不认为鹿地先生会为了私心而将它带回日本。一来，这不符合他坚持多年的正义。二来，欧洲对‘书’的防控极其严格，单凭两个人的力量，就算把书偷了出来也很难逃跑多远。再者，果真是鹿地先生将它偷渡到日本，欧洲那边根本不可能平静到现在。
　　“毕竟，‘书’的存在可是极高机密，森鸥外恐怕只是对鹿地先生的目的有一个大概的猜测，并不知晓真正将被执行的对象。就连我们，也只是在这两年捕风捉影猜测到它的存在。”
　　“所以这个消息是别人传给鹿地先生的？”言溯之接口问道。
　　梁京闭上眼微微晃了晃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从她的角度看，如果真的有人传出了这条消息，言溯之猜测这人会是“七个叛徒”中的一员。虽说从剧情上真正暴露的只有凡尔纳一人，不过在这个世界，“七个叛徒的成员”这条情报并不算是机密。
　　“等一会我们去找在这里驻扎的通信员。”梁京整理好身上的东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要比他更先一步到达欧洲才行。”

　　比利时，布鲁塞尔国际机场。
　　一高一矮的两位亚洲女性夹在往来匆匆的欧洲人间，稍微显得有些突兀。不过从她们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看，估计对此倒毫不在意。
　　“出站口有好几个啊。”言溯之用手指戳了戳从机场服务台拿来的地图，示意性地在几个出站口上打了叉。出于对欧洲异能者狂傲行事风格的推断，以及从“未来”得知的几个基地位点，用作异能者基地的可能是布鲁塞尔市政厅、皇家艺术博物馆或圣米歇尔及圣古都勒大教堂。
　　“我个人认为皇家艺术博物馆的可能性最大，这些欧洲人可简直爱死了他们的艺术。”梁京耸了耸肩，带着她走向能一览全局的位置，“不过我们也没必要非准确找出目的地，毕竟鹿地先生是肯定知道的，我们跟上他就行。JL047的话……是那边那个站台。”
　　从他们得知鹿地亘坐上飞机、通过具有空间传送异能的异能者快速抵达布鲁塞尔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而为尽量不惹人注目的鹿地亘刨除赶路即使乘坐最快的一趟航班也需要十四个小时，也就是说她们至少还要在这里观察七个小时。
　　“轮流值守吧，两个小时一换。”梁京面上已经挂上一丝倦怠，“日本境内不存在传送能力的异能者，至少六个小时内还不用过分担忧。之后还有好一场硬仗要打，在那之前得先养精蓄锐才行。”
　　算是半个夜猫子作息，现在完全没有疲惫的言溯之自觉承担了第一轮的工作。见梁京在一旁的座椅上迅速入睡，她一边惊讶于这种传说中应用于部队的迅速入睡法居然真实存在，一边又有些无聊地掏出同样从服务台借来的纸笔。
　　自打坐飞机回了中国，她的生活就一直连轴转，完全空不出时间来写点什么。反正这个时间点也还算安全，她盯梢的时候就可以随便写两笔——顺带一提，她手机上显示着从总控室转进的全局监控。
　　她想起来，之前好想答应过要给太宰治写篇文章来着。不过不管写什么，在对方眼里都一定会被解读成完全不曾设想的意义，她想，那干脆就完全按照自己的念头写到哪算哪吧。
　　结合这段时间群众史观和英雄史观的冲突，再加上个人存在意义的探讨……嗯，她还想尝试一下第一人称的使用……
　　因此，当梁京被手机的闹铃吵醒迅速醒来后，就从准备闭目养神的后辈手里得到了这样一篇稍显逻辑混乱的文章。
　　【人们常说，世界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停止旋转。
　　由此推及的，“就算某人消失也会有其他人代替他”，这样的说法在历史人物的讨论中也同样常见。
　　但果真如此吗？
　　不提晦涩难懂的哲学辩论，即使单从生物学的角度讲，每刻的个体也都与前一刻不相同，更不要说生理构造完全不同的其他人了。又怎么可能有人能代替他人的位置，做出别无二致的抉择？
　　的确如某些人所言，即使没有爱因斯坦，质能方程也终究会被人类发现。但如果这一过程更晚一些，曼哈顿计划的提案或许就无法按时送上罗斯福的办公桌，核弹的成功制造也会延后。自然，战争的结果未必不会发生改变。
　　所谓历史的洪流，可是相当容易被一块微不足道的石子改变行进方向的。
　　我站在十字路口望着身旁飞驰而过的、装备着机枪的骑兵，心下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次需要我取代的人，一定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吧。】
　　梁京愉快地翻到下一页，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装备着机枪的骑兵”的形象，感到一丝好笑。不过片刻，她想到常暗岛上研发异能武器的场面和在未来确实研究成功的异能核弹“壳”，笑意又逐渐淡了下去。
　　可惜，不涉及人类存亡的原则问题前禁止对历史大规模干涉是世界范围内的共识，否则她一定不会让这种东西继续存在下去。
　　苦闷地叹了口气，她继续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