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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扬名立万,兄妹阋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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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在燃烧。
花栏看见了那人的脸,苍白阴鹜,双目狭长,在陈齿的血盟卫里行一,所以得了一个敷衍的名字,龙一。
他们正在江上飞。龙一的足尖轻点过烧焦的碎木片,轻巧得像燕子。
花栏打一开始就觉得他有几分面熟。
直到龙一把他放在岸上摆放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神情复杂地叫了声:“小少爷。”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不知是被烟呛的,还是情绪所致。
花栏坐在岸边,从原身的记忆里挖出一个人。
七岁的花小少爷,跟着倒霉爹从京城颠沛流离一路北上,娘死在半路,只剩下十三岁的小姐姐照顾他。
姐姐从巷子里领出一个大孩子,又脏又瘦,洗干净了也是一副干巴巴的倒霉样。他灵活有力气,跟着花家做了个杂役。吃不饱的时候,他上树掏鸟蛋,花栏在下面战战兢兢地接着,姐姐洗干净了烤来给他们吃。
城破当日,这个杂役被人逮住。
“只要你说出花家剩下的人藏在哪里 ,我们就饶你一命。”
花栏看着,就在那个房间里,悄悄地看着。那个人颤抖的手指,指向了姐姐藏身的地方。
姐姐死得很屈辱,很痛苦。
大江在燃烧,他现在站在花栏面前,活得好好的。原来草原上的蛮人也注重信誉。
他抬起头,哑着嗓子说:“我姐姐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龙一背着光站着,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系统:你情窦初开的小姐姐还喜欢他,他可真是个一表人才的带渣男。
花栏:呵呵哒。
远处匆匆跑来一队将士,将气氛很不对劲的二人带回城中。龙一没有再说话,他本也很少开口,他只是微微欠身告退,回到了血盟卫中。
花栏看见侯爷少了一只眼睛,心里挺难受。小侯爷见他回来,而且还是走回来的,又哭又笑地搂住了他。
“对不起,我不该跑那么远……我以为……我以为你……”小侯爷眼睛里流出热泪来,松开手,慌张地看见他一身的血,“你哪里伤了,叫大夫……”
花栏解释那并非他的血,平津侯才放下心来。
章渝与他大庭广众之下深情重逢,眼泪汪汪,末了感到下属们都看着这边,脸上臊得慌。他收敛了表情,抹掉眼泪,觉得受伤的眼睛被生理盐水泡得火辣辣的疼。
他深吸一口气,说:“我们赢了。”
这是他的第一场大胜。
“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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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水一战,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且不论烧开的滔天烈焰、煮沸的滚滚长江,便是那一十六岁便英武超群、连夺敌三艘战船的平津侯章渝,也让坊间的说书人津津乐道,他手下谋臣,那十年之前花氏遗孤、百花弟子花栏字木兰,更是成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名角儿。
正是从这年开始,津水城章氏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的中心。陈齿等人战后不日便告辞离去,回到老巢,差人送来好些骏马、好些药材,药材点了名给花栏,几个月后,陈齿打下了江对岸的郴州,直接作为谢礼送给了平津侯。
在花栏看来,陈齿拱手相让这一出手段高明,全了他赤龙王有恩必报的名声,让小侯爷多了一大块地皮治理,好不只顾练兵、危及自身,同时也一把将章家推到更引敌人注意的位置上。章渝对此只冷笑,说要定让他后悔。
正是在这年的某一天夜晚,小侯爷召他密谈,正式告诉他自己的小秘密。
花栏: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事关……本侯日后的子嗣承继问题……”章渝严肃而不失尴尬地对他说,“虽然本侯对娶妻无意,但是若打下一番功业,总不能后继无人。”
前半句话听着很正常,后半句话激得花栏一个激灵,“不想娶妻?”
莫非可怜的侯爷,连他的内心也同那处一般,死水一潭、无欲无求了吗?
章渝端着侯爷的端庄点头,思忖良久,心下为于接下来所言感到一阵刺痛,却还是颇为平静地说出了口:“将来先生可愿与玉苕共结连理,再由你们的子嗣继承章家家业?”
原本也颇端庄的花栏,茶都快端不住了。
这话他竟不知怎么接。
系统:任务中播种是违规操作哦。
花栏:呔,我花某人不炼铜。
花栏咳嗽一声,字斟句酌道“承蒙主公美意,臣亦……无意娶妻。小姐温良贤德,理应另有良配。”
章.温良贤德.鱼烧小手一抖,一片瓦噼里啪啦地从屋顶上掉了下来。花栏与章渝齐齐仰望星空,正对上小姑娘惊恐的眼神。
当门外听见动静的守卫喊着抓刺客冲进房门时,侯爷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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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玉苕识趣地跪下。
章渝冷脸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花栏盯着小姑娘的发旋儿,心道这回我爱莫能助。
小姑娘余光瞧见他看过来,憋不住问了一句:“哥哥要你娶我?”
章渝的指节劈啪作响,一张漂亮的脸蛋在战事中留下一道疤痕,更增加了几分威慑力,吓得她又垂下头作眼观鼻鼻观心状。
花栏痰嗽一声,道:“只是说起。”
小姑娘抬眼偷偷看哥哥,嗫嚅道:“我知道,我不该爬到屋顶上,不该听你们讲话,不该让瓦片掉下来……”
章渝气笑了:“你不让瓦片掉下来,好瞒着我们偷听?”
小姑娘抽了口凉气,认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斟酌许久,继续说错话:“哥哥,这种事我也很难受,但是你要看开一点,倾诉出来,让其他人分担你的痛苦……我思来想去,给花栏生个一男半女的,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章渝不知从何骂起,怒道:“谁让你生了?”
章玉苕:“那那那难不成哥哥你生……”
章渝额角青筋暴起,举手欲打。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你你你竟然要打我了吗?”
花栏的脑海里回荡着系统的笑声,他忍着头疼,开口劝阻道:“主公,小姐也是一派天真,一片好心。”
小姑娘抓住时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抽抽噎噎地说:“我要,我要找爹爹,找娘亲,告,告状……”
章渝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手却是放下了。他若是真舍得狠手教训妹妹,她也不至于皮成这副德行。
花栏适时切入,“主公,万事皆有可能,此事未必没有回旋余地。”
章玉苕惊了:“是指让哥哥生孩子的事?”
章渝深吸了口气:“你闭上嘴,滚出去!”
小姑娘麻利地滚了。
系统收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不行了——
花栏摁快捷键静音。
世界恢复宁静,流泪的女人离开后,大厅内只剩下两个沉默不语的男人。
章渝率先开口:“父亲生前一直在为我寻访名医,花费重金,最后都对此症束手无策,我已无指望。其实这样反而能心无旁骛,不思□□。”
花栏从医生涯中见惯这类说辞,什么虽然阳痿但是可以不晨勃,虽然做不成西门庆但可以当柳下惠,其中小部分是日久成佛,大部分都是自我疗伤。
“主公可记得,臣初来乍到时,曾言自己是一名医生?”
章渝无欲无求的双眼中闪烁出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