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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天劫 ...

  •   当青蟒的毒牙扎进亢仓子皮肤时,鲜血漫涌口中,血腥冲鼻入脑,刺激而真实得,仿佛就是吕岩本人一口咬在亢仓子肩头,震惊之余,他不由产生些微异样感觉。
      然近在咫尺四目相对的毕竟是青蟒巨眼,感受着半个躯体撕裂的剧痛,亢仓子双目赤红,明白射出的愤怒之火,随着毒液逐渐侵袭深入,变得失去准头,黯淡无光。
      “人之血肉滋味,果然好鲜美!”吕岩能清晰感受到青蟒内心的贪渴之欲。一朝禁令破开,失去压制的一点萌芽一经冒头,就会恣意蓬勃地野蛮生长。自此而始,青蟒将彻底走上歧途,沉迷妄海,嗜血为生,难以自拔。
      “原来是你害死他。”吕岩目中仇恨阴沉刻骨,“当日洞庭湖上,我立誓杀蛟怪为友复仇,一点儿也没错。”
      忽听“当”的一声空谷传响,尾带长长颤音,似雾若云,悠远,清澄,宁静。
      钟声?吕岩脑海突然回响起师父临去之语,“他日闻钟声响处,或有重会之期”,登时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钟声悠长,那当之后的颤音宛如隔了千万个浊世沧桑,慢慢地,颤音越来越小,直至终于听不见了。于是又传来一声“当——”,好像无穷无尽,旧去新来,无悲无喜,不过是场轮回,钟声的轮回。
      郢都钟楼不知祭台巨变,仍在按预排的流程敲响国婚礼钟。
      霎时间,风卷云涌,天地变色,阴云中电光闪闪,闷吼沉沉,眼见酝酿着要降下落雷。
      “快快收手,伤及大功德圣贤乃罪大恶极,否则天惩立至!”白龙先于奔雷赶到,火急火燎,终于失了从容体统。
      “不。”青蟒的回答从齿缝间挤出,宁死不松毒牙。
      一声龙吼,掀起飞扬沙尘迷住人眼。白龙不再留手,一尾巴扫中青蟒七寸处,青蟒身不由己地松口,砸落地上。白龙代替其位,长尾一卷,接住失去生气、无助坠下的亢仓子。
      一道格外亮的电光闪出,撕裂天幕,随即震天动地的雷声炸开,鬼神皆惊。
      吕岩眼睁睁仰看着,天雷精准击中牵连一起的那一人一龙,肉/体凡胎,弹指灰飞烟灭。如果此躯尚在,想必早已目眦欲裂,滴出血来。
      青蟒身体极冷,入腹鲜血却极热。惊人热力瞬间烧灼全身,冰凉血液顷刻沸腾起来,流遍首尾,烫得它哇哇大叫,满地翻滚。殷红光束自鳞片缝隙间点点透出,争先恐后,越挤越宽。蛇类蜕皮本就痛苦万分,而它这一劫更是加倍惨烈,蛇皮不是整片褪下,而是像膨胀炸开包裹不住的花苞似的,以一片片单叶鳞甲形态,皲裂迸开,浆液四溅。
      青蟒渐渐长出四足,竟然歪打正着,就此脱胎换骨,强行化蛟。
      可撕裂的过程是如此漫长,青蟒哀叫连连,回荡峰峦湖泽之间,郢都全城无不与闻,心胆俱裂。事后千百年里,楚地人口相传,回忆起当时遮天蔽日的灰霾黑障,均犹有余悸。
      “痛苦吗?让我帮帮你。”吕岩拼着全部灵识之力,欲反客为主,将青蟒挟带上本属于它的刑场。
      只听白龙一声惊呼,护持灵力竟不可敌,败退而散。
      吕岩直接爆体而出,冲向亢仓子消失之处,正撞上第二道雷击,亲身生受天怒之惩,暴风疾雷,裹挟万鬼哭嚎,激荡群山悲鸣。吕岩料想必定魂飞魄散,然而却浑然无觉,冲进一团白色迷雾之中。漩涡中阴阳混淆,乾坤颠倒,被迫晕头转向几许,重重跌回躯体。吕岩满腔无名业火升腾,再难自持:“休想拿我当木偶操控!”
      灵识复位不过一顿,此刻吕岩胸臆之间酝满天生浩然之气,自天灵源源不断灌入,易筋洗髓,汹涌磅礴,托举着他轻而易举羽化飞升,飘然直抵天外仙界。
      置身光灿灿琉璃世界里,凡间的血腥污浊尽数消弭远去,洁净无垢,纤尘不染。他的灵识亦恰如鸿蒙初开,空白一片。
      茫然他顾,早有一人负手立于云端,微笑相迎,不知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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