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入银河》Mangena

5、第五章

　　图书馆里很安静，除了书本翻页的声音，其余的嘈杂都没有。
　　纪蕴怀里抱着她刚才抽出来的资料走在前面，乔鸶垂着脑袋跟在身后，视线侃侃落在他的运动鞋上。白白净净的，不知道是新鞋子，还是因为洗的太干净，乔鸶发现他似乎尤其钟爱白鞋，几乎每一双都是。
　　纪蕴的位置在角落里靠窗的地方，正好有一束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光线浅浅的在他的素描本上，有些反光。
　　她看不太清，微微踮了踮脚，像是画的长长的一道河，或夹杂着几颗分散的星星，带着小巧翅膀的女孩子，一张模模糊糊的侧脸，像是准备往下跳进去。
　　剩下的，她没再看清，光线反光，让眼睛不太舒服。她不太会画画，也不懂画的好与坏，只是能够在外行人的审美中，觉得这幅画很漂亮，寥寥几笔铅笔的勾勒，还没有上色，或许还不够震撼。

　　纪蕴放了书在桌上，瞧见乔鸶的视线虚虚的落在他的素描本上，他抬手过去，状似随意的拿了本书合上，然后拉开椅子，示意乔鸶坐下。
　　“你坐这里，”他边说着，边将自己的书推到旁边，“我坐这儿。”
　　乔鸶单手撑着脸颊，右手拿着笔一晃一晃的，因为垂着脑袋，有细碎的头发落下来一缕，被偶尔的风吹一吹，随着飘起来，又悄悄的落下。
　　纪蕴手里握着的笔，迟迟没再写下一个字，他想了想，小心的从书下抽出来那本素描本，他扫了一眼画上的女孩侧脸，又微微偏头，视线轻飘飘的在身边的人脸上，然后，无人知晓的，偷偷的弯了一边的嘴角。
　　窗外的黄叶子，落了一地，人来人往的世界里，纪蕴的心里，却是莫名的宁静。
　　月考来的很快，老吴在讲台上念了每个人的准考证号，然后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叮嘱。
　　“高三了，同学们，别老想着抄别人的，现在抄了，高考能抄吗？”老吴说的激动，咳嗽几声，开了水杯喝了一口，不知道怎么叹了口气，“你看看你们，还年轻，记忆力多好，不像我，泡杯茶都能忘了放茶叶。”
　　下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轰笑声，老吴也笑了笑，然后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来，有些语重心长的开口。
　　“总之，谁作弊了，我可是要请你们父母来我办公室喝茶的，好了，别的也没说的了，自己把握分寸！”
　　老吴的话，大家全都左耳进右耳出的，听了就算完事，一声解散，立刻冲了出去。
　　乔鸶坐在位置上收拾课本，待会儿还得去医院一趟。
　　“我晚上和你一去看看叔叔，我妈给了我些零花钱，我买了水果。”
　　晏燃凑到面前来，将书包的拉链拉开一半，递给乔鸶看，乔鸶抬眸瞧了一眼，看见书包里满满一袋子的苹果香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别买这些了，每次去都买一大堆，浪费钱。”
　　“没事儿，我问过我妈了，我妈说多吃水果有好处的。”
　　乔鸶没再多说什么，背着书包，和人一起出去了。
　　大雨下的很突然，刚从教学楼出来，大滴大滴的雨水就往下掉，乔鸶抬头看了眼，天上乌黑的一片，昏昏沉沉的。
　　“下这么大的雨啊，你带伞了吗？”
　　晏燃皱着张小脸，默默地拉着乔鸶往后退了退，防止雨水溅在衣服上。
　　乔鸶摇了摇头，“没呢。”
　　“几点了现在？”
　　闻言，晏燃低头看了眼手表，“7点多了。”
　　雨越下越大，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停，下午医院来过电话，有要债的人去了医院打扰了别的病人。乔鸶想了想，皱了皱鼻子。
　　“直接跑过去吧，公交站离这不远。”
　　说着，她摘了书包，准备往头上顶，右脚还没迈出去，就被人一把扯了回来。
　　乔鸶看着手里的黑色雨伞，又转向雨中越跑越远的少年身影，大雨一颗一颗浇在他身上，雾蒙蒙的一片，看的不算清楚，她却总觉得，第一次，像是在哪里见过。
　　医院里人挺多的，晏燃挽着她的手，病房里乔亥正和旁边人聊天，看样子状态还不错，见到她俩进去，眼睛亮亮的，明眼能看出来的开心。
　　晏燃从初中开始和她成为了朋友，她很热情，很讨长辈的喜欢，那个时候乔亥还很健康，总爱做很多好吃的给她俩。
　　晏燃出去打开水了，乔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拿着刀削苹果，乔亥眼底都是乌青的一片，他看着女儿垂着的脑袋，心里憋的难受，有些想落泪的冲动被他憋了回去。
　　他抬手摸了摸乔鸶的头发，有些想笑，乔鸶这丫头，小时候的头发就软，摸着很舒服，老人一辈总说一句话，“发丝软的孩子，心肠也软”。
　　他想，乔鸶的心肠真的挺软的，小时候会把自己身上的零花钱给路边乞讨的老人，看见流浪猫流浪狗，就把自己的吃的通通拿出去喂它们，到了现在，明明可以很轻松的年少时光，却还要每天累的不像话地去赚钱养他。
　　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喏，削好了。”
　　乔鸶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乔亥笑了笑，接了过来。
　　他拿着，却没吃，看着人又拿了一颗出来给晏燃削，抿了抿干涩的嘴。
　　“苏苏，要不咱们出院吧。”
　　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看见乔鸶听了她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乔鸶没说话，点了点头。
　　“我明天来办出院手续，你把苹果吃了，别东想西想的。”
　　“你同意了？”
　　乔鸶低声笑了笑，手上动作没停，“医生也建议过了，说回家去挺好的，我没道理不同意。”
　　过了一会儿，乔鸶又抬起头，放了手里的水果刀和苹果。一双眼睛对上他的，轻轻吁了口气。
　　“你没必要总对我小心翼翼的，小时候你把我养大，我现在能自己赚钱，养你，照顾你都是我自愿的，爸爸，你别这样。”
　　乔亥没吭声，咬了一小口苹果，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雨到了第二天都没停，昨天夜里下了一整夜，打雷声轰隆隆的，吵的人睡不着，乔鸶早上清醒过来，才发现昨天夜里戴着的耳机都没摘下来。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开了，那一边的地都湿透了，乔鸶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早上五点，还有一会儿，她先去浴室洗漱了，没十分钟，拿着拖把走了出来。
　　地上的积水有些多，泡的木地板都有些坏了，乔鸶边拖地，边琢磨着下午让楼下张叔叔帮忙修一下，又得花些钱出去。
　　乔鸶的考场在a栋初中部的教学楼，她拿着笔，口里叼着个包子，慢悠悠的往考室走。
　　监考老师挺严的，考场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笔写下字的唰唰声，和偶尔翻动卷子的纸张声。门外有巡逻的，来来回回的走，乔鸶坐在位置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上写。
　　上午就一堂语文考试，老吴事先交代过这次不允许学生提前交卷，铃声一响，她规规矩矩的坐着，等着老师过来收。
　　出了校门，乔鸶朝着回家路的反方向走，没走几步，就碰见前面小卖铺里和朋友买水出来的纪蕴，他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与她隔得远了，又像是同人隔着些距离。
　　看见乔鸶的时候，赵寻然正和他说下午数学考试的事情，他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一扭头就看见乔鸶往这边走，想了想，他把水往人怀里一塞。
　　“我过去一下，你自己回去。”
　　赵寻然一脸懵的看着怀里被塞进来的矿泉水，又看了眼不远处和一个女孩子说话的纪蕴，有些无语。
　　看着纪蕴过来，她才突然想起来没把人的伞带到学校来。
　　“那个，你的伞，我忘了带，下午给你。”
　　纪蕴摆摆手，“不急，不过你今天怎么走这边了？”
　　他挺莫名的，伸出大拇指，点了点身后。
　　乔鸶没打算和他讲实话，她嘴角弧度极小的笑了下，状似随意的说。
　　“去个朋友家，她家住这边。”
　　“那我和你一起。”似乎是察觉自己过于主动，又有些找补似的补充，“我家也住这边。”
　　乔鸶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轻轻的点了点头，低低“嗯”了一声，然后抬脚继续往前走，纪蕴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很快跟了上去。
　　临近中午饭点的时间，路边饭馆的生意都挺好的，沿街一路上都是浓郁的香味，人来人往的，街边饭馆里的喧闹声，似乎都能在外面听见。
　　乔鸶走在前面，走的不快，缓缓的一步一步，她视线随意的到处扫，偶尔看看店铺的招牌，偶尔看看过路人的脸，也偶尔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脑袋随着动作左摇右晃时，后面扎着的马尾一扫一扫的，看着俏皮极了，整个人都像是拥有了新的生机。
　　纪蕴始终跟在她身后三四步的距离，看着女孩的马尾左摆，右摆，时而动作稍大一点，会露出帮下头发里的白皙的脖颈，有日光点点洒在上面，像是秋日里盛开的栀子花。

作者有话说

　　新手上路，请多多提些建议，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