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入银河》Mangena

6、第六章

　　路上慢悠悠的走，耽误了太多时间，乔鸶抬头看了眼逐渐晴朗起来的天空，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回头看跟在身后的纪蕴。
　　“那个，我还挺着急的，得先走了。”
　　纪蕴抬起头，额头上的碎发被风轻轻带起来，眼睛因为车子路过时翻起的沙子迷了眼睛，不自在的眨了眨。
　　“好，我家就在这后面。”他伸出手，指了指十字路口的左手边。
　　乔鸶走了以后，纪蕴看了眼人渐渐看不清的身影，才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路边都是和乔鸶刚才一起走过的街景，此时自己一个人再次重温，却莫名感觉像是失去了些什么东西。
　　绕进了小巷子的深处，乔鸶回头看了眼身后，才继续往里走。
　　周边都是地下室，大门紧闭着，只留下旁边小门，有浓妆艳抹的女人，或站着，或坐着，瞧见有人来，都伸长了脖子，发现进来的是个小丫头，又叹了口气，握着镜子，接着往脸上涂上厚重的色彩。
　　这条路乔鸶走了很多遍，街边小店的女人几乎每次都不太一样，偶尔才看见一两个熟悉的面孔，她似乎有些无趣的左右打量，脸上神情淡淡的，只眯着眼睛，露出些看起来好像很诧异的表情。直到快要走到尽头，她终于停了下来。眼前的小店，是和之前的店面一样的构造，唯一不同的是，这家店面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看着小卖铺的漂亮的年轻女人正摇着蒲扇昏昏入睡，她穿着吊带，外面轻薄外套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肩膀出来，白皙的有些泛着红的肌肤。
　　乔鸶看了会儿才走了进去，她伸出左手，抬手敲了敲玻璃桌面，发出些清脆的响声。
　　年轻女人被敲打声惊醒，漂亮的一张脸上全是不耐烦。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看见来人的小脸，稍微清醒了一些，才低低笑出声来。
　　“哟，这个月来这么早，钱凑齐了？“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呢，她的声音还投着些慵懒，听着有些许的性感，像是路边充满野性的小猫，在人手臂上用张开利爪的小爪子挠，搅得人心慌。
　　乔鸶从外套口袋里拿了一叠钱出来，递了出去。
　　“你数数，这个月的欠款。”
　　年轻女人拿了起来，没拆开，放在手掌上颠了颠，没说什么就收到了下面的柜子里，也没数。
　　她起身站起来，双手举起，伸了个懒腰，然后背过身，往后面摆放零食的地方走了几步。她的裙子有些短，伸懒腰时露出一大截的腿，侃侃遮住臀部。
　　乔鸶偏着头，往身后瞧了瞧，看着对面一脸浓妆的女人迎着个胖胖的男人走了进去，刚才还一脸媚笑的小脸，背过身，就收了笑容，眉眼都是一股子嫌弃。
　　她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好笑。被什么东西戳了戳背，她回过神，看见女人笑嘻嘻的盯着她，脸上还有淡淡的小梨涡，若隐若现的。
　　乔鸶接过她手里的棒棒糖，低头扫了一眼，青苹果口味的，她道了声谢，默默拆开包装，叼到嘴里，瞬间一股浓郁的酸味在口里弥漫。
　　女人点了烟，衔在嘴里，右手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撑在脸上，微微俯着腰。
　　“什么时候高考啊？”
　　她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层烟圈。
　　乔鸶含着糖果，说话有些嘟囔。
　　“明年6月，还有一段时间。”
　　女人点了点头，眉毛微微蹙起，像是有些忧愁。
　　“对了，“她手里夹着烟，一双眼睛望向乔鸶，”下个月我就不在这里了，我要去别的地方了，你以后估计得亲手交给那个要债的了。“
　　乔鸶没什么大反应，点了点头，咬碎了口里的糖，嘎嘣一声，清脆响亮。
　　年轻女人勾了勾唇角，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乔鸶的脑门。
　　“你再装，舍不得我就直说。”
　　乔鸶瞟了她一眼，嚼碎了最后一块糖。
　　“我说让你别走，你就不走？”她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弯弯的，像是小月牙。
　　“留不住我，你总能留住别人，”女人抽了口烟，吐出的烟圈很快消散，模糊了她的脸，“但是啊，你总这样，才是谁都留不住。”

　　下午的考试，题比她想象的要简单，她做完了所有的，有些出神的望着窗外。偶尔有飞鸟排成排的飞过，有只没跟上的，从空中传来几声叫声，听着怪凄惨的。
　　办理好出院手续以后，她搀着乔亥从住院部出来，乔亥最近的状态好了很多，除了还是总咳嗽，脸色什么的都看着挺不错。林知行刚从芜城回来，在医院门口接到了人，车子停在外面，还需要走几步，乔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林知行接了一大部分过去，东西放进后备箱，带着人上了车。
　　林知行回来的匆忙，还没回家里去放东西，后排放着个纸箱子，像是装着什么，乔鸶默默把箱子往里边推了推，才坐了上去。
　　车子在行驶途中，乔亥像个小孩子似的，向车窗外张望个不停，他在医院住了快一年，每天的日子都挺无趣的，看着身边的病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他有时候都在害怕，害怕什么时候人就没了。林知行从小就挺爱说话，嘴甜哄得长辈开心，乔鸶坐在后面，听见乔亥久违的笑声，低下头，悄悄的淌了一滴眼泪。晚饭是在外面饭馆吃的，去了林知行朋友开的中餐馆，回到家里天已经黑透了。
　　乔亥睡得早，把药吃了就躺在床上休息，乔鸶替他掖好了被子，关上灯走了出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到多了一个人，她去厨房倒了杯水，站在窗边发呆，窗户半开着，风吹进来，舒舒服服的，很清爽，这个视角能看见外面的灯光，亮闪闪的远处，有不太能听清晰的歌声传过来，很是热闹。
　　考完试以后，生活慢慢恢复到了正轨上，乔亥在家里，能在中午和晚上替她准备好热腾腾饭菜，不像之前，她不但要回来自己做，还要去医院送饭，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生活的确轻松了很多，也开心了许多。回到家里看见开着的灯和桌子上热好的饭菜，乔鸶像是回到了初中的时候，那时候的乔亥还没有病倒，那个时候的每天至少都很愉快。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冬天在不经意间悄悄到来，是在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呢？可能是某天早上出门，和朋友说话的时候口里哈出的白气，也或许是少穿了一件里衣后打出来的喷嚏。总之，冬天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来了。
　　高三的学习时间很紧，没必要再承担高额的住院费用，乔鸶的空闲时间比以前多了很多，老吴最近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几次月考下来，成绩都过了一本线一大截。
　　乔鸶背着书包从家里出来，手上拿着两个昨天乔亥包的肉包子，热乎乎的，还烫手着，门外一股寒风，她脑袋上戴着的帽子有些大，老往下掉，就这样一路到了校门口，手里的包子也吃完了，走了几步，刚刚才弄好的帽子又往下掉，遮住了眼睛，她边走着，边把帽子往上提，没看清脚下的路，上楼梯的右脚踩空，整个人前倾，扑了过去。
　　顿了顿，乔鸶眨巴眨巴眼睛，感受到额头上软绵绵的触感，而不是地板的冰冷，她用手向上顶了顶帽子，正看见被她撞上背而回头的纪蕴。
　　纪蕴在她上面一层的台阶，整个人本来就高，此刻更是俯视着，看见撞见自己的人蒙了大半张脸的帽子，露出来的鼻子小巧的，鼻尖泛着红，嘴唇似乎是刚刚吃过什么，还油油的，还有一小片从叶粘在上面，然后他看见女孩子用手扯起了帽子，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乔鸶，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
　　乔鸶倒是没多大反应，不慌不忙的将帽子戴好之后，稳稳的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那个，不好意思啊，踩滑了。”
　　纪蕴没吭声，拿出包纸巾递给她，瞧见乔鸶有些莫名，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你的嘴。”
　　乔鸶反应过来，这才像是脸红了，脸颊上染上薄薄的一层绯红，她把纸巾接了过来，轻轻道了声谢。
　　和纪蕴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能清楚的听见读书声小了一些，她抬头看了眼，见人都望着这边，没多大反应，自顾自的回了座位。
　　上次月考成绩下来，位置昨天有了些变化，晏燃坐在李旭旁边，颇为忧愁的往身后扫了一眼，乔鸶觉得好笑，冲她摆了摆手。

　　潭市的第一场雪来的很快，晚自习下课，学生结伴成群的往楼下校门口走，晏燃挽着她的手下楼，地上就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踩上去，一步一个脚印，陷进去，又拔出来，留下一个鞋子印下的小坑。
　　这样的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她抬头看着不断往下掉落的雪花，耳边是晏燃叽叽喳喳的骂李旭的声音，想着家里逐渐好转起来的乔亥，突然就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又重新充满了希望。

作者有话说

　　新手上路，请大家多多指教！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