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商》千年木

5、周家

　　纪屿到达餐厅的时候，周一敏已经落座了。明明听说她刚从国外开完一个会回来，却仍然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纪屿有些佩服这个女人。
　　周一敏看到他，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这次可是你来晚了。”
　　纪屿大大方方地笑了笑，向应侍要了菜单。他和周一敏的关系很好，大抵是同行之间的惺惺相惜，已经他们如果关系好也对各自的生意有帮助。于私人情感上，纪屿十分欣赏周一敏，虽然对方并不是白手起家，但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撑起一个家族企业，抵挡住了所有舆论，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至于周一敏的身上唯一的败笔，则并不存在于她身上，而是——
　　“听说你投资了个电影？”
　　纪屿的手指翻动着菜单，随意地点了两个菜，满不在乎地说，“是啊，怎么了？”
　　“之前可没听说你对电影感兴趣，”周一敏抿了一口酒，“而且还是商梓霖的。”
　　听到商梓霖的名字，纪屿抬眼看了看周一敏，“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周一敏冷哼了一声，“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天天围着他转。这次你要投资他的电影，他非缠着我让我也入股。”
　　周一敏的败笔就是周柯廷。谁不知道当年周老爷子一直想把公司留给周柯廷，奈何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不成器，为了不看到自己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生意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幸好周一敏是个厉害的人物，不然周氏这块蛋糕大概早就被人瓜分偷取了。
　　“柯廷和我说，商梓霖是他的偶像。”纪屿说。
　　“何止啊，”一旁的应侍上了菜，周一敏睨了他一眼，等人走后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如果可以，他巴不得把周氏都送给人家。”
　　纪屿有些吃惊，“有这么严重？”
　　周一敏才娓娓道来，“当初他救过那小崽子一命，后面也不知道给周柯廷灌什么迷魂汤了，把周柯廷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知道白棋吗？周柯廷把商梓霖介绍给那小子，俩人一块儿栽在一个男的手里，你说神奇不神奇，这俩已经变成商梓霖的跟屁虫了。”
　　纪屿知道，白家和周家世代交好，虽然周家并没有入仕，但一直仰仗着白家的势力，周家也在商界帮衬着白家的人。所以周柯廷和白棋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但长大后因为白棋性格孤傲，也没见到周柯廷和白棋在一起过几次。纪屿也只能偶尔从周柯廷的嘴里听到一点白棋的奇闻异事。
　　可他没想到，商梓霖是周柯廷介绍给白棋的。
　　而周一敏还嫌不吐不快，又继续抱怨道：“最可恨的是，他们之间居然纯洁得很，二十好几的人了还玩什么‘追星’的把戏，比起这个我倒希望周柯廷能目的不纯一点。”她郁结极了，“我就怕他最后真的把自己赔进去了。”
　　周一敏叹了一口气，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纪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忘“好心”提醒：“你可别也跟着栽进去了。”
　　纪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周一敏玩味的眼神，笑着回答：“我不是你弟弟，也不是白棋，更何况……我和他不熟。”
　　周一敏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如果我弟弟能有你半分聪明就好了，”一提到周柯廷，周一敏的抱怨就停不下来，平时雷厉风行的女人，这会儿也变成了唠叨的长姐，“不过他啊，不止对商梓霖上心，还对娱乐圈所有明星都上心，这个月又给一个小明星送东西，被我发现骂了一顿。欸，我怎么不见你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
　　周一敏笑着说：“有时候，我都觉得你要抱着你的钱进棺材了，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彼此彼此。”纪屿回敬道。
　　“如果我们二十年后都没有结婚，要不凑合着过吧。”周一敏提议。但当她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纪屿是什么样的人啊，虽然他们的地位不相上下，但她多少是靠着周家的势力拼杀到如今，而纪屿却是用自己的双手一步又一步建造起纪氏这个商业帝国。论毅力和能力，纪屿在她之上。对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怕不是只有被拒绝的份。
　　没想到，纪屿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啊。”
　　“我想我妈会高兴的，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听到这话，周一敏的脸不禁泛起了红晕，或许是杯中的赤霞珠过于浓烈醉人，亦或许是纪屿的话带着不一般的魅力。她喜欢纪屿，没有人会不喜欢强者，但她的心底也清楚地认知到，她并不是纪屿喜欢的类型。所以比起无边无际地谈情说爱，不如在商场上和对方合作更吸引她。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纪屿贴心地问。
　　“不用了。”周一敏回答，“我的司机在等我，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她顿了顿，“今晚这顿算我的，但是之前那份合同……”
　　“你再让我两个点？”
　　纪屿不禁被她的无赖逗笑了，“我已经付过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无奈，“不过让你一个点倒是可以。”
　　周一敏耸耸肩，她本就知道，她的话是无理取闹，而且在金钱的博弈上她一直无法超越纪屿，“不了，让我们改天开会的时候再来谈判吧。”
　　“好。”纪屿温和地回应道。
　　见过周一敏，纪屿又收获了关于商梓霖的情报。不知为何，自从他认识商梓霖之后，似乎“商梓霖”这一名字一直围绕着他。今早送到自己办公室那份调查报告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直搁置在办公桌的一角，但今晚周一敏直接点明了他最为好奇的白棋和商梓霖的关系。他想，等他回到公司后，要好好地研究一下那份文件了。

　　周日下午，周柯廷在镜子面前反复地确认了自己的着装。一想到等会儿商梓霖回来，他就有些紧张。在偶像面前能不紧张吗，他安慰自己道。
　　阳光下，商梓霖从高尔夫球车上下来，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polo衫，下身白色的长裤勾勒出他笔直的腿。
　　“梓霖！”周柯廷兴奋地招了招手，“霖哥！”
　　可见到商梓霖身后那人，周柯廷一下子就变得萎靡不振了。白棋戴着一副墨镜，臭屁地走在后头，见到周柯廷耷拉着的脸，也当做没看到似的，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了。
　　周柯廷的火气蹭的就上来了，“白棋你什么意思？”
　　白棋这才转过身，摘下墨镜，“你在这儿啊？”又摆出了虚伪的讪笑，“刚刚太阳太晃眼，没看见你。”
　　周柯廷不理他的惺惺作态，“我邀请梓霖过来，你瞎凑什么热闹。”
　　白棋哼了一声，“我是梓霖请过来的。”
　　看着他们大眼瞪小眼，站在他们身边的商梓霖终于开了口：“都一起过来打球吧。”
　　谁不知道周柯廷和白棋从小就不对付。说是周白两家交好，他俩也从小一起长大，但知道实情的人可清楚，他俩是从小打到大的。周柯廷骄纵，白棋清高，谁也看不上谁，愣是要凑在一起争个高下。那边周柯廷刚砸了个玻璃，白棋就把自己练好的字帖拿出来炫耀，让失了面子的周老爷子打周柯廷更狠了。周柯廷知道白棋是有意针对他，就在私底下欺负他，就这样形成了个死循环。
　　“早知道，我就不把梓霖介绍给你！”周柯廷咬牙切齿地说。
　　“哪是你介绍给我的，是我自己认识的梓霖！”白棋立刻反驳。
　　“你！”
　　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为商梓霖争风吃醋，但商梓霖已经习惯了他俩一碰头就要吵架的德性，刻意咳嗽了两声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周柯廷心里不服气，继续说道：“你认识他又怎么样，还不是害他被钱森义那个人——”
　　话还没说完，白棋就冲了上来，揪住了他的领子，怒目圆瞪，“你再说一次？”
　　“够了。”商梓霖上前拉开了他们。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商梓霖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那个名字对他来说就是个不能提及的梦魇。
　　“霖哥……”见商梓霖的脸拉了下来，周柯廷赶忙示好道。
　　“梓霖。”白棋也跟着不甘示弱地唤道。
　　“你们俩，”商梓霖分别指了指摆放着高尔夫球的两个方向，“给我去打球。”
　　等周柯廷和白棋乖乖地走了过去的时候，商梓霖却在原地发起愣来。
　　原来，他对那个人还存在着那么深的——
　　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