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奶糖味的》磊磊子

3、第 3 章

　　段袂叼着烟出了包间，他明显感到了自己心里不断膨胀的躁意，他眼神一冷，径直走向厕所。
　　打开水龙头，段袂洗了洗脸，冰凉的水让他醒了醒神，他双臂撑着洗手台，指节因发力显得有些苍白，臂上青筋分明。
　　打小段袂就不喜欢和年岁差不多的女孩接触，这毛病有点怪，段袂尝试交了几个女朋友，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年总是躁动的，对异性有着莫名的好奇，有次陆祁下了课偷偷摸摸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暗示地对段袂说：“欧美的，好东西。”
　　自诩三好学生的段袂直接拒绝，他好说歹说地带着段袂翘了课，躲到体育室里放片子看，断断续续的低吟从手机里传出来，暧昧地回荡在空旷的体育室，陆祁看得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段袂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男男女女，跟入了定的和尚一样坐得稳如泰山，八风不动。
　　放了一半陆祁憋不住去解决了，段袂打着哈欠关了片子，目不斜视地拿着陆祁的手机开了把游戏。
　　陆祁事后问他有没有反应，段袂缓缓吐出一个字：“没。”
　　陆祁以为段袂是第一次看所以不好意思，段袂也不多解释，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是段袂头一次对自己作为一个正常男性的能力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段袂想到这里有点头疼，暗骂一句，真够麻烦的。
　　又洗了一把脸，心情平复下来，他插着兜往外走，穿过一条过道，又看到了那个三番五次遇到的熟悉身影。
　　少年的背挺拔消瘦，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背心，露出极具线条感的臂膀，手上搭着一件KTV的工作服，段袂眼眸一深，这小孩看着还没成年呢，怎么在这打工？
　　段袂看着他拿了支烟出来，熟练地摩挲打火机，接着“啪”地点燃。少年一手夹着烟，半倚着墙，眉眼很冷，耳垂上好像打了耳钉，发出细细碎碎的光。
　　段袂心中一动，垂眸看了看手中未点燃的烟，他低笑一声走了到少年面前。
　　他比那少年高半个头，低下头能正好看到少年顺着白皙的脖颈延伸下去的锁骨，泛着苍冷的阴影。
　　少年抬起头，眸色很冷，抿着嘴看段袂。
　　段袂抬了抬手里的烟，凤眼微微上挑，笑得风骚。
　　“小兄弟，借个火？”
　　面前的少年听到段袂的话，面色更冷了，眯起眼看着段袂没说话，像一只被冒犯了领地的小兽，惊疑又镇定。
　　段袂是横惯了的人，一对四打群架的时候也能不动声色，少年面色不虞地盯着他，他也丝毫不慌乱，嘴角还有浅浅的笑意。
　　站直了身子，少年掐了烟，没理段袂快步离开，段袂也没追，他刚刚看到了少年工作服上的胸牌：裴辞。
　　“原来叫裴辞啊。”段袂低低地念了一遍，“裴辞。”
　　莫名的，他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笑出了声，迷离的灯光打在他眼里活色生香，像只狐狸精。
　　还挺拽。
　　问津一中作为江城的示范高中，年年升学率在江城排第一，每年报考这所高中的数不胜数，但学校分数线极高，选学生就像薅葱苗一样，选那最嫩最有潜力的拔，能进这个学校的都是尖子里面的尖子，当然也不乏靠着后门进来的富二代，陆祁就是其中一个。
　　一中开学也比其他学校早一个星期，开学前几天段袂跟着陆祁周衍到处浪，按陆祁的话说就是，抓紧人生好时光能玩一会是一会。段袂和周衍背地里笑他这话编的着实没水准，像村委会大妈念的口号。
　　离高三开学只有一天了，段袂要搬家，陆祁和周衍都被自家老子关在家里收心，少了这两个免费劳动力的段袂只能认命地自己搬。
　　幸好东西并不是很多，衣柜之类的大件家具房东那里都有，段袂只需要带好衣服和洗漱用品就行。段袂平时骚包的很，衣服自然也多，光是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就装了两个行李箱。
　　拖着两个行李箱和一个黑色双肩包，段袂对着天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做个勤俭节约的好少年。
　　拿着房东给他配好的钥匙开了门，屋里和上次他来看的时候一个样，看来跟他合租的那兄弟还没搬过来。
　　段袂乐得一个人自在，他随手把行李箱和包丢进自己房里，房间空荡荡的，倒也干净，段袂在床上坐下，两条笔直的腿蜷了起来，刚刚打开手机，消息就一窝蜂地往外跳，手机“叮咚叮咚”地响。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陆祁的消息，他发的最多，五六条消息，头像是个抽烟的忧郁男青年。
　　这个充满着浓浓的非主流气息的头像还被段袂吐槽过，与陆祁的中二气质严重不符。
　　“鸿远街那个网吧被人砸了。”
　　“估计又是李进那帮孙子干的。”
　　“狗娘养的东西，才多久没教训又他妈跑出来乱吠了。”
　　“袂哥你来不来，我和大衍已经过去了，爷爷今天非得教教李进那孙子怎么好好做人。”
　　“……”
　　鸿远街那个网吧环境不错，段袂和陆祁他们去玩过几次，去的第三次就碰到了李进。李进很混，初中还没念完就辍学出来混社会，认了几个社会上的哥哥就拽得不行，天天在鸿远街带着几个小弟收保护费。
　　那天段袂和陆祁开了两台机子，刚刚戴上耳机，李进带着一群小弟就闯了进来，一个一个座位的收保护费，收到了段袂这里，李进拿着甩棍用力敲敲段袂的桌子，“喂”了一声。
　　段袂似乎没看到他，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电脑屏幕，右手快速地移动着鼠标，开镜，跳出掩体，瞬狙，一枪一个小朋友。
　　解决了一队人，段袂放下鼠标，缓缓呼出一口气，捏了捏手指，仰头喝了口水，完全无视了旁边的李进。
　　李进有些火大，收了这么久的保护费，头一回碰上段袂这种不把他当回事儿的。
　　他一把扯下段袂的耳机，不客气地说：“没看到你进爷收保护费吗？识相点，麻溜地交钱。”
　　没了耳机，段袂没听到敌人的脚步声，被刚刚躲在一个房子里的人逮了个正着，直接被爆了头。
　　输了游戏，段袂脸黑了下来，扣住手里的矿泉水瓶，矿泉水瓶被捏得“咯吱咯吱”响，他阴沉沉地看着李进，刚刚耳机被扯下来，头发也支棱起来，额前一点碎发懒懒地搭着，将段袂身上的戾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进被段袂的眼神震慑到了，他的手有点颤。
　　“进爷？”
　　后面一个小弟看他没动静，忍不住唤了一句。
　　李进晃过神来，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几个小弟，仗着人多胆子又壮了起来。
　　“看你妈看啊，交钱，不然小心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段袂默了默，碎发遮住了他低垂的眼，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突然地就笑了：“好啊。”
　　陆祁特别了解段袂的脾气，整个一只笑面虎，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看着段袂得越来越和蔼的笑容，他在心里默默为这个不长眼的哥们儿点了柱香。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这位祖宗。
　　李进猖狂地笑了：“算你小子识相……”
　　那个“相”字刚发了一个音，就被段袂一拳挥倒在地上，生生地咽了下去。段袂出拳又快又猛，丝毫不留余地，精准地打在李进脸上。就这么一拳，李进嘴角直接挂了彩，粘稠的温热液体划过，在李进那张凹凸不平的脸上蜿蜒，显得格外滑稽。
　　李进旁边的几个小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日你大爷的。”李进倒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他在小弟面前落了面子，吼着，“愣你妈呢，快给老子打。”
　　几个小弟反应过来，一窝蜂地朝段袂扑过来，陆祁撸起袖子，骂骂咧咧地截住了两个，剩下三个围住了段袂，李进爬了起来，提着甩棍往段袂身上敲，段袂反应迅速，一把抓住甩棍，借着力把李进顺势甩在桌旁，手肘接着狠厉地撞在李进的肋骨上，李进被撞在桌角，腹背都受到重压，尖锐地疼，脸上冒出了冷汗。
　　三个小弟想趁段袂不注意抓住他，段袂从小就被柳女士送去学格斗，架打得不少，哪里是这三个花架子能比的。
　　段袂手在桌上一撑，飞快侧身，衣角掀起，扯着其中两个人的衣领，直接往地上一掼，另外一个被段袂飞出一脚踢翻在了地上。李进刚扶着桌子勉强站起来，看着段袂走过来，话都说不顺了：“别，别打了，弟弟我有眼无珠……”
　　段袂如老鹰捉小鸡崽一样提起他的衣领，照着李进肚子上就是一拳，李进闷哼一声，冷汗涔涔。
　　“刚刚不是挺狂的吗，嗯？”又是一拳。
　　“要抠掉你爹的眼珠子？”这次的一拳比上次更重。
　　李进站都站不稳了，嘴唇抖着不敢接话。
　　谁他妈知道这个刚刚还笑得和蔼可亲的少年战斗力这么惊人，打起架来又猛又狠。
　　陆祁刚刚解决完那另外两个，拍拍手走过来，他刚想炫耀自己一打二的赫赫战绩，发现地上趴着鼻青脸肿的三个人，段袂手里还拎着一个。
　　一打四，还把对面揍得快哭了。
　　陆祁马上闭上嘴，心里骂了句变态。
　　网吧静悄悄的，众人刚刚都默不作声地观战，看到李进被打得惨烈，心里都是一爽，看着段袂的眼神和看到了下凡普度众生的菩萨一样，激动又敬畏。网吧老板刚刚看得提心吊胆，怕段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是真有几分本事。
　　老板笑眯眯地走过来，他不敢跟段袂搭话，就拍拍陆祁的肩膀，细细的眼睛转了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两位大侠，刚刚一架打得是真漂亮，只是我这店里的设备……”
　　陆祁扫了眼网吧，经过刚刚一场恶战，应该说是来自段袂单方面的血虐，好好的网吧变得七零八落，几个耳机砸到地上坏了，还有把电竞椅瘸了条腿，歪歪扭扭地瘫在地上。
　　陆祁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跟段袂一块打架：费钱。
　　“网吧的损失我们会赔偿。”段袂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拿着一张湿巾擦手。
　　老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挺了挺憨厚的大肚子。
　　“那怎么行，毕竟他们该打，这样吧，我们折个中，以后你们俩多来店里坐坐，网费全免，这些损失也不要你们赔了。”
　　李进这帮人天天来收保护费，赶跑了店里不少客源，有了段袂陆祁这两个镇门神，就不愁没人来上网，何况这段袂长得也好，往网吧里一坐，就是响当当的门面，说不定还能引几个小姑娘过来。
　　稳赚不赔的买卖。
　　陆祁头脑简单，觉得赚大了，直接应了下来。
　　段袂掀掀眼皮，明白老板这是拿他俩当保安拉客源，也没戳破，淡淡扫他一眼就出了网吧。
　　正愉快地打着小算盘的老板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剩下的几天段袂和陆祁就呆在网吧，李进不知道是不是怂了，没再来过。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了了，没想到李进今天脑袋抽了又给他来事。
　　李进这次这么有恃无恐地砸店，估计是找了帮手，陆祁和周衍两个肯定打不过，段袂没有犹豫，草草地换了双鞋就赶去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