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金黄的画廊（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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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以为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这样听你讲话。用温柔而专注的表情，深邃亲切的眼眸，双手扶着你的肩，把全部的注意力都倾注在你的话语里。你忽然很想知道她的名字，想知道她是不是也有和他一样温凉的姓名。
不自觉的，你想要告诉她更多。关于你的爱恨，关于他的欢喜与悲伤。你知道你不可以错过眼前这个拥有着你向往的眼神的女孩儿。你握紧她的手，一再向她传达你的孤单与失落。你是那么渴望多一点的温存。自从他走后，夜，总是那么冰寒。
你想要，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努力记住，她的名字。
你喜欢金黄色么？
我喜欢。我喜欢那样明亮耀眼的颜色，像是要把我的眼我的心一并灼化一般的，明晃晃的颜色。
像阿波罗执着地追随着达芙妮，即使她化身成了月桂树，他也依旧照耀着他所认为的爱情；像向日葵永远向着有太阳的地方昂起头，无论星月如何沉沦，都不曾低落梦想。而我，就是那样带着一身的金黄，激烈而欢愉地追随着他。无论他走去哪里，我的心，都伴他同行。
但是，他并不喜欢这样的金黄。他害怕灼热的目光。他是平静的、温柔的，甚至有一点点忧郁的。或许，真的是他所喜爱的纯白色的蝴蝶姜更能配他？开在清澈的活水边，接连成一大片一大片的蝴蝶姜。有时候，我会恍惚地以为那是接引人世与黄泉的曼珠沙华，铺盖在三途河边，指引我走向生的不归之路。
他会有，这样思慕一个人的心情么？
只要看着他，就会觉得莫名其妙的幸福；听他说话，就算只是极平稳的没有波澜的语调，也会让我愉快的笑出声来；和他在一起，永远不知道时间过得有多快；见不到他的时候，心里钝钝的疼痛，让全身都在战栗。
我是这样，倾尽心力的，思慕着他。
无论做什么，在上课或者在打球，在学校的食堂吃饭，在给数学很不好的女同学讲题……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不安、焦躁。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迟早有一天，我会像十九世纪的那个狂热的画家，将自己融化在那片金黄色里。把满腔的热情，抛洒给呼啸的风。
但我必须活着，必须快乐地活下去。我知道其实他是需要我的。他害怕独自一人的黑暗，他喜欢在夜里轻轻打着节奏唱古老遥远的和歌，他每天早上都要为那株蝴蝶姜浇浇水。他其实并不适合生活在这样纷杂的世界。我知道，他需要我的保护。
所以，我去见了那个人。
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极度的不安和慌张，那双鹰一样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我心里所有的秘密。我一点都不期待接下来与他的交谈，但是他的眼睛就是有那种魔力，让我没有办法起身，说我想离开了。
只不过很庆幸，见过那个人之后，我的确平静了很多。我把那些想念和思慕的情绪深深埋在了心底里，我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就连他也告诉我，爱着那位令人无法舍弃的女性，即便永远也不能表达，他也一样是快乐的。
是……快乐的么？
我在街上发的宣传册上，看到了那幅画。文森特•梵高的《向日葵》，张扬的金黄色，激烈得无法平复的情绪，身为画家的全部才情……我突然迫不及待，我想要带走那幅画，将它据为己有。我知道，如果这幅画可以在我身边，我就一定可以有勇气，告诉他，我是多么的仰慕着他。
我欢喜地取走了那幅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选择死呢？他不是说，即使只能远远的看着那位女性，也是无比幸福和快乐的么？原来，这一切都是欺骗！什么叫“离开她，我觉得生活突然失去了色彩”？什么叫“其实很多年前，我就决定了为她去死”？什么叫“不可以给她带去困扰啊，我只能在时间遗忘了我的时候，完成这个夙愿”？
……
他死了。平静地躺在那张洁白的床上，带着微笑。他甚至想好了所有可以隐瞒的手段。包括剥掉自己的指纹，伪造凶杀案的现场。他像向日葵追随着太阳那样死去了。留下我，找不到我的日光。
我开始整日游荡，只有夜里，才回到他的家，在他睡过的那张床上学他的样子，用食指关节叩击出节奏，吟唱古老的和歌。我遇见了很多人。其中也有同他一样不能得偿所愿的爱情。他们被俗世的悲欢牵绊，不能安心地追寻太阳，于是我就帮助他们。我相信，他们死的时候，和他，一样的安详。
所以，我也想要离开了。我该追随着他死去，像耀眼而明晃晃的金黄，只要爱着，就轰轰烈烈。哪怕灼伤自己，灼伤爱人，也在所不惜。
白色的，安静的蝴蝶姜，它接引着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我知道，他一定在等着我，像往常的每一个清晨，他手捧着蝴蝶姜，微笑着对我说：
“早安，弥生。”
……
少年的诉说，像一张密织的网。漫天席卷而来的震撼，让慕翘楚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表达，才能安抚少年平静外表下，那颗已显狂乱的心。少年已经沉沉睡去，苍白的脸孔透着疲惫。慕翘楚突然有些想念躺在医院里的远之。
“妄想是思维变态的一种主要表现。是一种在病理基础上产生的歪曲的信念，病态的推理和判断。它虽不符合患者所受的教育程度，但病人对此坚信不疑，无法说服，也不能以亲身体验和经历加以纠正。目前来说，妄想症的发病率大约是每1万人3宗，但有很多个案仍未被诊断出来，所以实际数字应不止如此。”公冶元齐看着有些忧郁的慕翘楚，叹了口气，“如果放任他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造成精神分裂。”
“元元，你应该可以对他进行治疗吧？”慕翘楚有些担心。
“恩，可以试试看。”公冶元齐点点头，“不过，他应该之前有看过心理医生才对。”
“是么？”慕翘楚皱皱眉，“那为什么还会弄成这样？”
“从刚刚他的叙述里，不难看出那个曾经指引他，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应该是个心理医生。”公冶元齐打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电脑，“目前最紧要的是知道他的心理医生是谁。那个心理医生，我想，就是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
“你的意思是，那个心理医生控制了他，让他病情加重？”慕翘楚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可是他那么做又有什么好处？我一点都不认为他跟韩语凉他们有仇。”
“也许是为了报复社会；也许是为了针对公安部门；也许是为了针对我们；也许，仅仅是他觉得这样有趣。”公冶元齐耸耸肩，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尤其是在现在的社会结构下，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而心理医生，因为每天要接触大量的病患，倾听他们黑暗的想法，所以心理医生的心理，也是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的。只不过，有的人可以自我调节，有的人却迷失了方向。”
“恩……还有一部分人，他们对心理学有着过分的狂热，狂热到失去理智。如果这个孩子的心理医生是这种人，我想，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心理医生的实验品。”
“实验品……”慕翘楚若有所思，“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案例。”
“恩。”公冶元齐很高兴慕翘楚是学犯罪心理的，这样他们在这一问题上就比较好沟通，“我可以联系几个研究所的同事，让他们也来帮忙给他进行治疗。也可以写一份鉴定书，证明他的精神确实有问题，他就不用担负刑事责任了。”
“可是，这孩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那个医生。”慕翘楚提出新的问题，“我们要怎么才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唉……等英理他们回来，听听他们的想法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金黄的画廊（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