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只好谈恋爱》微小生kin

79、是不是

　　“闻千旸怎么办？”一个长桌后，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严肃地敲了敲桌面，“叛变，伤人，还敢预谋放走嫌疑人，李大校，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啊。”

　　李大校也在会议中，他瞥了那人一眼，沉声道，“闻千旸的行为出于对队友的情谊，向斯确实身份有异，但我国主张和平政策，这一点，哪怕是现在的情况，我想也不会改变。”

　　“人家都打到门上来了。”有人哼了一声。

　　“闻千旸不能有事。”突然有人说道，他扶了扶眼镜，温润儒雅地靠在椅子上，顿了顿，继续补充，“各位千万别忘了，向斯的能力不容小觑，他要是不想回来，外面丧尸横行，我们几乎不可能抓到他。”

　　“抓不到也要抓，”有人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插嘴接话道，“他身上有抗体，这个消息，别的国家不一定知道。”

　　“他用的抗体是丧尸爆发前可能就有了，”有人反驳道，意味深长说，“现在谁手上有还不一定呢。”

　　李大校看不惯这人的阴阳怪气，皱着眉怼他，“谁手上？你手上吗？我只知道起码在我们这，只有向斯拿回来了。”

　　阴阳怪气的人冷哼一声，“希望那位杀手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也能这么维护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先前那位温润儒雅的眼镜男无奈地敲了敲了桌子，“向斯能不能抓到是另一件事情，闻千旸现在可是基地里唯一一个身上有抗体的，研究所的进度还没进行到人体上，他现在可是个大宝贝。”

　　此言一出，有人对视一眼，有人皱紧了眉，有人明显不悦，有人恍然大悟。

　　如果抗体进行到人体实验，那么有可能身上携带抗体的不止有闻千旸和向斯，但是因为实验还没进展到这一步，要是闻千旸也出了什么事，实验室的进度就相当于直接搁停，在丧尸爆发的今天，这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事情。

　　抗体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很重视，但是后来大家才知道留存下来的那点根本无法用于研究，只能从人身上抽，虽然说只要人活着，并且抗体不消失，理论上是一定可以研究出结果的。

　　李大校闻言倒是悄悄松了一口气，坐姿都轻松起来，愉悦地喝了口茶。

　　那位戴眼镜的正是研究所的总负责人，他参加会议也只是因为出事的两位刚好都跟研究所关系甚密。
　　如今表达完观点，他也就直接起身，向在场所有人微微欠身，“公事繁忙，接下来的会议我就不参加了，请会议记录人准时将结果发到我的终端上。再见。”

　　在场的人也不好留他，纷纷道了别。

　　待这个男人从容地走到会议大门，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抬起手，低头仿佛在看什么。

　　会议里有人刚聊没两句，见这人一直不走，便忍不住调侃，“怎么了，项部长，还想多留一会儿的话，可以坐回来。”

　　项部长放下手，背对着众人，肩膀沉了沉，他深深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用一种很悲哀地眼神看着众人，“非常不好意思，刚刚我的小伙伴发来消息——闻千旸身上的抗体，消失了。”

　　“什么？！”众人一阵惊愕，几乎异口同声地喊，有的人甚至直接站起来。

　　李大校倒是临危不乱，他轻轻皱眉，表情凝重，“消息准确吗？”

　　“他们抽了三回血，”项部长淡淡道，“换了三台仪器，非常准确。”

　　“抗体怎么会消失？”有人失声喊，“这不可能！一定是有阴谋！”

　　此言一出便有人觉得这话不合适，开着会呢，各位大佬就算私下龃龉，放到台面上那也得和和气气。
　　不过可能真的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没人有空指责这句话，倒是有人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平日里常与李大校不对付的那几人。

　　还没等那几人怒火中烧，项部长娓娓道来，“这个抗体呢，其实是人体自己生成的，而闻千旸是因为在还没完全变成丧尸的时候吸食了向斯的血，而向斯则是因为注射进了你们所谓的那个‘不完美的抗体’，那个实则是抗原……咳，其实简单来说就是，闻千旸身体里的抗体会消失很正常，因为他获得抗体的渠道本来就很弱，所以你看我们其实一直没有把他当成重点样本提供对象的。”

　　也是，一直稳定提供样本的是向斯，闻千旸只是偶尔过去一趟做个参照组。

　　李大校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沉默。

　　有人泄了气，坐在椅子上，摊了摊手，“好，我们现在只能去抓向斯了，祈祷他看到基地养了他一阵的份上，能给我们点面子。”

　　“怎么可能，”有人嘲笑他，“向斯被闻千旸带了那么久，你看他给面子了吗？”

　　“那你怎么办？要不你出去抓他？”那个阴阳怪气的着实懂得怎么气人，他这话慢悠悠一讲，顿时有人安静了。

　　“我倒是听说，”项部长笑眯眯的，看向李大校，“闻队跟向斯关系很好，好到，嗯，可能是在搞对象？”

　　众人又是一惊，目光纷纷不对劲起来。

　　“哦？”先前那个处处跟李大校作对的中年男人直起腰板，笑着说，“我说呢，兄弟情谊太大大不过规矩，闻千旸那么个好苗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原来是个见不得人的搅屎棍啊。”

　　他这话可真难听啊。

　　李大校目光如炬，直直望向他，“嘴巴放干净点。”

　　这种关系要是没名没姓的普通人还好，闻千旸这种人要是有这种情况，虽然说不伤天害理，但也算是犯了大错误了。

　　更何况李大校不高兴，自然有人痛快，刚想跟着一起嘲笑贬低，就被那个阴阳怪气的给抢了先。

　　“饭都吃不饱了，怎么还堵不上这乱七八糟的嘴？否管他什么棍，能用起来就是好棍。”

　　这话也不是很好听，李大校心中一股怒火刚燃起来，猛地又反应过来，瞬间熄灭了。
　　但他拿不准这话自己该不该说，幸好有人也很快听懂了，接上了这个话茬，“是啊，不如让闻千旸劝劝向斯，好歹，咳，那什么一场，只要向斯露出点行踪，我们就肯定有机会。”

　　这个提议被采纳，接下来的会议便开始讨论可行性。

　　项部长功成身退，再一次向大家道别，表示向斯走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走了没一分钟，李大校收到一个消息。

　　——“给闻队的面子，我那儿的小伙伴都很喜欢他。”

　　-

　　“闻千旸，”一个衣冠楚楚的人来到闻队的病房，先是简单慰问了几句，才说起重点，“是这样，上面的决策已经下来了。”

　　病房里还有严又利和李蒋明，两个人对视一眼，正襟危坐。

　　这人也不避着，大大方方道，“是这样，对于向斯呢，我们希望能找到他，当然最好是他主动回来。”

　　闻千旸撇了撇眉头，没说什么。

　　这人又继续说，“我们呢，也知道向斯为什么做出这么极端的举动，之前的案件调查确实冲动了些，没有人性化的方案，调查组那边也被下了命令，如果向斯肯回来，那么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还是有正常的人身自由的。”

　　闻千旸沉默不语。
　　严又利和李蒋明又对视一眼，意味不明，不过也没有插话。

　　那个人独角戏久了，也觉得汗颜，但依然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所以为了让我们双方都得到利益最大化，我们希望您能出面，主动挽回向斯，我们保证，如果能顺利解决丧尸危机，那么你和向斯犯过的错误，我们一定会从长计议。”

　　原本以为会是个闭门羹，没想到闻千旸此刻突然说话，“我想你们误会了什么，向斯是主动抛下我离开的，并不是我帮助他。”

　　“什，什么意思？”那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闻千旸淡淡道，“意思就是，如果他对我的情谊真的大到可以回心转意，那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这人笑了笑，“也不用这么妄下定论，无论如何呢，还是希望您努力一下，方案稍后会有人送过来，如果同意的话，您在上面签个字，当然，也不会让你做过分的事情，只要录一段话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闻千旸本来对这个嗤之以鼻，听闻此言倒是对那段话起了兴趣，不过他也对这帮人的做事风格很熟悉，多少能猜出来。

　　等见到了那段话，闻千旸想，“果然。”

　　高高在上的态度，诚恳的言辞和诱惑的条件，再配上一副官腔，这段话都可以拿去外交部了。

　　闻千旸摇了摇头，“我不签，除非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预计到可能会这样，来的人也做好了准备，连忙说，“您说。”

　　闻千旸正色道，“我不说这段话，我要说什么，由我自己定。”

　　那人面色为难了点，看了看那份行政外交连夜赶出来的文稿，沉默了几秒钟，又友善地提醒，“是这样的，闻队，本来这话我不应该说，但是呢，我也知道你肯定也是个好人，您当没听见，也别对外说。”

　　他这么好心谨慎，却没有避着旁人，直接大方道，“其实呢，这只是我们的计划之一，等您的话被广播出去，三天之内，如果我们没有得到向斯的任何行踪，那么我们就会开始全频道通缉向斯，并且把他列为全民公敌，以及杀害关教授的头号嫌疑人。”

　　闻千旸紧皱了眉。

　　那人毫不畏惧，说道，“您，再好好考虑，下午我再过来。”

　　这人冲病房一颔首，转身带人离开了，他一走，严又利冷哼两声，忿忿不平道，“瞧不起谁呢？鼻子朝天高，不知道的以为颈椎病，这帮人都什么毛病？”

　　李蒋明愣了一下，他倒是觉得这人说的挺中肯的，“什么意思？他们是不同意这个条件吗？”

　　“应该是同意的，”闻千旸脸色有点难看，“但是他们并不在意这三天，也并不觉得我要说的话会有多高明。”

　　“真看不起人，”严又利看向闻千旸，气冲冲说，“闻队！你就按自己的说，说的炸点，吓死他们！”

　　闻千旸本来还想思考应该说什么，听这话倒是忍不住笑出声，“别捣乱，不过我肯定不会按照他们给的稿说的。”

　　“那要是向斯还是不回来呢？”李蒋明问。

　　闻千旸顿了顿，“那就不回来吧。”

　　他也只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而已。

　　毕竟当时，没来得及。

　　严又利撇着眉，“那行吧，你……”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了门，也没等回答，就推门进来。
　　冒昧进门的人还没说话，严又利和李蒋明就立刻站起来，敬了个礼，“大校！”

　　李大校对他俩回了个礼，直接说，“我想跟闻千旸单独聊几句。”

　　严又利和李蒋明非常有眼力见，没有二话，立刻说自己临时有事，马上就走。
　　严又利还在门口给闻千旸做了个“没法摸鱼”的哭脸，然后被蒋明赶紧拉出去了。

　　闻千旸心中觉得好笑，看着坐下的李大校却笑不出来。

　　李大校也不介意，坐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明天下午，你就可以出去了。”

　　闻千旸惊讶了一下。

　　李大校随手拿了个橘子，是刚刚那群过来要闻千旸签字的人带来，他毫不介意地剥了一个，说，“怎么？你还不知道？”

　　闻千旸愣了愣，“知道什么？”

　　见他似乎真的不知道，李大校便告诉他，“你身上的抗体消失了。”

　　“什么？！”闻千旸失声道，连身子都坐直了。

　　喊完他先是愣住了，随即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怪不得他们那么着急的要抓向斯，原来如此。

　　“所以，向斯我们是肯定要劝人回来的，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挂在向斯身上，”李大校吃了一瓣橘子，“你呢，也做好心理准备，出了这么一通事，队长职位什么的，你就不要想了，你配合一下，帮那群人把向斯带回来，说不定还将功补过。”

　　闻千旸沉默了几秒钟，说，“这些事，哪劳您亲自过来说。”

　　李大校瞪了他一眼，又兀自叹了口气，“我知道刚开始我做的不厚道，明知道向斯那种身份还要他过北京来，本来呢，他不来是最好的，但是他身上带着丧尸爆发前，无数科研人员和像关教授那样的人的心血，他不仅要来，还不能走，我有第二个选择吗？”

　　李大校把橘子吃完了，“其实当时，向斯再犹豫几秒钟，我们这边就打算采取一些极端手段，他倒是跑得快。”

　　闻千旸闻言垂下了眼眸，“他不是故意的，那个注射器，确确实实是关之爱主动给他的，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只以为是个普通吊坠。”

　　李大校站起身，眼中有一丝哀愁，“千旸，我知道不论我现在在说什么，你可能都很难原谅李叔了，但我觉得我没有错。”

　　闻千旸没有回答，无声的沉默，仿佛是一种固执的倔强。

　　李大校也不打算屈尊降贵，但是在离开病房之前，他问闻千旸，“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就发现了向斯的身份了吗？”

　　闻千旸抬头看他。

　　李大校露出一抹无奈且悲伤的笑容，“因为李霄，是我的儿子。”

　　闻千旸一愣。

　　关门声咔哒响起，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安静的沼泽，而闻千旸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仿佛嘈杂的音乐四处轰鸣。

　　他扶了扶额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李霄是向斯冒名顶替的身份，闻千旸知道向斯真实身份后，也听对方说起过这个卧底，当时只觉得可惜，因为李霄在丧尸爆发前就牺牲了，唯一跟他单向联系的领导葬身丧尸腹中，李霄注定是个不会有人知道的无名英雄，在捣毁黑鬼组织的行动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这也是向斯敢冒名顶替的原因。

　　但没想到李霄居然是李大校的儿子。
　　——也是，按理来说，作为卧底，家属是肯定不会知道其真实任务的，但是李大校身居高位，要是真的暗地里知道这个消息，也没人说他。

　　而闻千旸只是李大校资助的孩子之一，李大校工作繁忙，两人本就少有交集，更是很少接触到李大侠的生活和家庭，从不知道他还有儿子，而且不锦衣玉食，反而参与这么危险的活动。

　　闻千旸不知道李霄的真实名字了，也无法知晓他与自己的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抛弃家庭与亲情，踏上了一条无人捧花，无人鼓掌的英雄路。

　　太阳渐渐偏移，劳累而疲倦地挂在西南，白光中带着金色晕圈，温柔而不灼热，就在这种天气下，上午衣冠楚楚的人又来到了闻千旸这边。

　　虽然没有任何把握，闻千旸还是坚持自己的条件，得到同意后，两个人签署了那份合同，并且在安静的病房里，闻千旸录制了那段话。

　　“向斯，我是闻千旸……”
　　“……”
　　“我知道这可能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这里也没有中基地那么多人喜欢你，可我想听你一句解释，我想你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的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