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三》叉叉0707

54、第 54 章

　　#54

　　龙潭虎穴。
　　迟奔听行业内有人这样评价贷易贷。
　　以史东阳为首，贷易贷集团里从上到下都秉承着一种比狼性文化还变态的竞争属性，虽然史东阳从未给集团文化做什么正名的工作，但是私底下总有员工说这是兽性文化。一众嗜血的豺狼虎豹为了点荤腥就能你争我抢，几个大区总为了点业绩以及业绩后面超出正常行业预期的过高收益挣得是你死我活，唯独北方大区总裁不是如此。
　　冯晓慧几乎不应酬，不争，不抢，虽然挂着北方大区总裁的头衔，但是几乎只专注在后端支持的工作，实际执行和决断几乎都是交给了迟奔这个副总，她也不爱扎堆儿，更不爱像多数女性高管那样围绕在史东阳身边，但是在数次集团内部斗争中，冯晓慧的位置却越坐越高了。
　　在迟奔正式接管南方大区后，冯晓慧已经升任了贷易贷的集团总裁，虽然还兼任着北方大区总裁的职位，但是周围的人都已经开始恭喜迟奔稳坐南北两区总裁之位了。
　　雪花般的任命邮件从HR的邮箱发往整个集团，每天一开电脑似乎都收到各种任命和职位的变化通知，几家欢喜几家愁，迟奔已见怪不怪。
　　他最近忙得吐血，深圳和北京两边跑，连同朱晨和王彩龙这一众新将也是赶鸭子上架都忙得够呛，连入职培训走个过场的流程都没来得及做完，HR团队有KPI指标天天发邮件来催。
　　迟奔看都没看就点成已读，继续处理下一封邮件。
　　突然传来一个瓷杯打碎的声音，把聚精会神加班的迟奔惊得一激灵。
　　声音是从冯晓慧办公室传来的。
　　迟奔抬头，发现外面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一看表，凌晨两点，这一层加班的同事早就散了，他尝试着唤了一声：“怎么啦？”没有人搭理。
　　安静得反而让人不安。
　　迟奔疑惑的走到冯晓慧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冯总？”依然没有回应。
　　迟奔拧开了办公室的门，惊讶的发现冯晓慧趴在地上，咖啡撒了一地，也染脏了冯晓慧精致的套裙。
　　“冯总？冯总？晓慧姐！”迟奔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冯晓慧的头枕到自己腿上，冯晓慧并没有晕倒，她半睁着眼睛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巧克力。
　　迟奔立刻会意，帮她拿了两粒剥好，又贴心的马上倒了一杯热水，喂冯晓慧吃下。过了两分钟，冯晓慧终于缓了过来。
　　“低血糖，老毛病了。”冯晓慧虚弱的说。
　　“冯总，这么工作可不行啊，得注意身体。”迟奔见冯晓慧好点了，想扶冯晓慧起来，却忽然发现冯晓慧的套裙在摔倒的过程中掀起来不少，虽然穿着丝袜，冯晓慧也是四十五岁往上的年纪，但是身型匀称气质不俗，此刻冯晓慧衣衫不整，头也靠在迟奔怀里，这画面居然有一丝暧昧，迟奔顿觉尴尬，不知道是扶好还是不扶的好。
　　冯晓慧大概也觉出了不妥，一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边偷偷的用手去拽自己的裙子。迟奔顺势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冯晓慧扶到了座位上。冯晓慧的套裙经过咖啡和这么一折腾，已经惨不忍睹，迟奔四处探望有没有披肩之类的东西可以遮一遮，可惜没有找到。
　　“冯总你等一下。”迟奔一溜烟跑到了自己办公室，他找了一件之前放在办公室方便随时去健身的运动帽衫，“可以用这个围一下，一会儿我送您下楼去吧。”
　　冯晓慧接过迟奔的衣服，轻轻的谢过，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她问：“你怎么也还在加班？”
　　“哦，有几个南方大区的事儿没忙完明天要出差，案头工作还是要处理一下，在办公室效率高一些。”迟奔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冯晓慧还开着的电脑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迟奔很是敏感。
　　“你这个月完成的业绩不错。”冯晓慧轻轻的合上了电脑。
　　“对不起冯总，我不是有意要看。”迟奔连忙解释，这几个月史东阳号召几个大区比业绩，两个月一汇总，几个大区总彼此之间都卯着劲儿在冲量。迟奔的压力也大，之前南方大区总给他下了不少绊子，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元气，急得迟奔都开始硬逼着线下团队重点开发老年市场了，本来迟奔是很厌恶搜刮老年人退休金的事儿的，不过现在贷易贷风头正盛，世面上有好些类似公司虽然倒台，但是贷易贷一直稳健了那么多年，迟奔发现做大客和做营销吸取互联网用户的思路虽然都对，但是都赶不上做这类最简单的老年客户来得有效，他们人数众多，退休金和积蓄丰厚，贷易贷还算不错的投资回报比及短期可赎回的灵活性很受他们青睐，为此迟奔收了好几个以前专做老年保健品营销的团队，专攻富裕中产的老年群体，这两月成效显著，已经有其它大区总开始争先模仿了。
　　冯晓慧淡淡了笑了笑，“看了也无妨，这个月没两天结束了，你们区基本稳了。”
　　迟奔听闻后松了一口气，表情轻松起来。
　　“谢谢冯总，那您还要收拾一下吗？忙好了我陪您下楼去车库？”
　　冯晓慧点点头，迟奔便乖巧的出去了。
　　传闻冯晓慧的丈夫和孩子都在国外长居，她作为贷易贷的初创成员之一，这些年一直都默默帮史东阳耕耘，虽身居要职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性格内向，更像一个主内的大管家。和贷易贷集团的氛围格格不入。但可能正是因为这种不站队不争辩的性格让史东阳觉得安全，她服从史东阳的一切安排，无论职位高低实权大小，这些年她一直都在集团内部需要的点上来回轮换，制约平衡内部关系。
　　冯晓慧保存好数据刚把电脑装进包里，迟奔就敲门又进来了，他端着一碗外卖粥盒，另一只手还拿着几张纸巾。
　　“低血糖喝点儿粥好，我都忘了我晚饭多点了一个粥，用微波炉热了热还能喝。”
　　迟奔就像一个乖巧的儿子，忙前忙后给冯晓慧递纸巾，找一次性勺子，冯晓慧轻轻吹凉喝了一口，微甜的八宝粥，热热的顺着喉头滑向食道，她感觉胸口暖了起来。
　　“冯总，您还能坚持自己开车吗？要不我给您叫个代驾吧？”
　　考虑到冯晓慧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性格，迟奔没敢主动说自己开车送。
　　“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我一会儿打车，我今天限号。”
　　“那你开车送我回去再打车回吧。”冯晓慧从包里摸出了一把车钥匙递给迟奔，迟奔心里嚯了一声，三叉戟标，又换车了。
　　仿佛看出了迟奔心里所想，冯晓慧补充：“升职礼物，你也好好干。”
　　迟奔压住心中的震惊，虽然知道史东阳经常大手笔，但还是既惊讶又羡慕，这可是玛莎拉蒂，又不是奔驰宝马这样的普通豪车。
　　迟奔和几个同事在一次出差的时候陪史东阳逛了逛商场的奢侈品店，史东阳看了款钱包，随意问了问哪个好看，结账的时候却几乎把柜台上的一排货都买了，然后分别送给了刚才表达过意见的同事他们认为好看的款。这还是男同事，据说如果带女同事逛，就是“这个这个和这个不要，其余全部包起来”的桥段。
　　“想不到迟奔你还挺细心。”冯晓慧忽然夸赞道。
　　迟奔笑笑摇摇头，心里面浮现出了那个当年无论多晚都等他加班下班，蹦蹦跳跳矮矮小小却随时随地都能准备一口热饭的女孩，回忆是胃痛时的一碗粥，回忆是酒醒后的一场空。
　　“迟奔？”
　　“哦没事冯总，有点走神了，我们去电梯吧冯总。”
　　“下班了我还是更愿意听你叫我晓慧姐……”冯晓慧忽然说。

　　玛莎拉蒂的三叉戟标即使在夜晚中也分外显眼，白色的玛莎拉蒂缓缓停在小区门口，早已侯在那里多时的许知行左手插兜，右手拉开了副驾的门。
　　“哟，许科长真贴心，这么晚了还亲自来接。”罗旭戏谑的说。
　　“罗总也很贴心，这么晚了还亲自来送。”许知行回，待邱爽从副驾驶钻出来，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罗旭耸耸肩，在驾驶位轻快的吹了一声口哨，一脚油门就走了。
　　邱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向家里走去，许知行跟在后面，伸手要去帮邱爽拿包，邱爽微微把手一收，并不领情。
　　“生气了？”许知行道。
　　“你不觉得这样很幼稚吗？”邱爽回。
　　“嗯，兰博基尼换玛莎拉蒂倒是很成熟。”
　　“许知行，你就这么自卑吗？”邱爽停下了脚步，“对我来说，小张送我回来还是罗旭送我回来都是一样的，对你来说是Polo送还是玛莎拉蒂送就不一样了是吗？”
　　“你明明知道罗旭对你有意思，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难道不应该避嫌？”许知行心中也有火，“我以前一直都相信你是有分寸感的，但是你不觉得罗旭从生活和工作上都和你牵扯太多了吗？上次你们另一个案子的事儿不是罗旭出面帮你解决的？财力和关系是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对吧，你也不想失去这个便利对吧？你怎么就不敢承认呢！”
　　邱爽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想和你吵，我明天还有个庭要出，回家吧。”
　　这种时候，走上去抱抱，可能一切就都化解了。恋爱专家许知行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愿意这样做，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邱爽转身独自上了楼。
　　所有的套路都是为旁观者准备的，许知行身在其中，他的恋爱技巧无处发挥。此刻的他只是一个身在醋坛中的幼稚少年。
　　许知行心中有深深的不平衡感，工作便利和其它诱惑谁没有呢，他自己也都拒绝了，比如说前不久在工作上认识的闻雯，要说也是富二代，大名鼎鼎的闻名公关集团老总的独女，可谓魔鬼身材天使面孔，又是学过舞蹈的，身边无数追求者，在局上所有男士都忙着献殷勤，但是闻雯貌似只对许知行还有那么点儿意思，对其它人都客套又客气，私下有一次约许知行出来喝过咖啡，许知行没应约，还特意和邱爽带着炫耀意味的说明了下，邱爽倒是没在意，只说要是聊工作就去啊。
　　许知行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让邱爽在意，除了工作。
　　许知行穿得衣衫单薄，站在楼下，被冷空气和失落感深深笼罩着。

　　在广州办公室出差的迟奔，嘴里还叼着个叉烧包，就突然被冲进办公室的一个男人打了一拳并揪住了领口拖下了工位。
　　这一下就激发了迟奔当年当小混混时的本能技巧，他反手一个动作就把对方钳制在地，定睛一看，是西装男张博，贷易贷南方大区总裁，或者说前南方大区总裁。
　　迟奔一下乐了，逼得这文明人动了手，是多大的能耐？
　　周围的同事本想上前劝架，一看是这两人又有点犹豫。
　　西装男原本是史东阳身边的红人，咨询公司背景，贷易贷初创的时候就跟在史东阳身边做筹备，当年迟奔和朱强都和他开过很多次会，因为随时随地任何时候都没见过他穿西装之外的别的衣服，所以私底下大家都叫他西装男或文明人。
　　张博的团队比较规矩，都是各种名校背景和大公司出来的高管，不像迟奔这边各种野路子，连之前的搞过传销的团队都有，迟奔一锅子端来，为了短期业绩冲冲冲简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张博这边也不敢怠慢，各种招儿也都使出来了，从外包呼叫中心到互联网流量购买，从电台广告到早茶厅的垫纸广告都做了，钱花了不少，业绩却相对一般。
　　这次迟奔过来接班，在深圳总部原本都客客气气，张博调回北京总部挂了个虚职，名升实降，但是面儿上却并没有过不去，原以为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想不到在广州忽然张博上演了这一出。
　　“迟奔你他妈的使阴招，赶尽杀绝是吧！”张博瘦小，被迟奔压得动弹不得，只能嘴巴上逞狠。
　　迟奔松开了张博，往后退了一步，“张总，做事情之前想清楚，你打我绝不还手，难不成你还想和兄弟们一起聚聚？”
　　张博起身后整了整衣领，周围也有人开始上来劝架了，等张博终于把气喘匀后，扔下句“吃相太难看，小心撑死”才悻悻的走了。
　　迟奔摸了摸被打肿的嘴角，捡起地上的叉烧包，把弄脏的皮儿剥开，呼哧呼哧的把里面的叉烧吃了。
　　迟奔只在乎能不能吃饱，他才不在乎吃相难不难看。
　　一亿元，迟奔在心里的目标是一亿元。
　　如果能赚到这个钱，他就收手。
　　当年进贷易贷的时候迟奔不是没想过危险，当时定了一千万的目标，觉得赚到这个钱就收手，但是事到如今，这个目标似乎已经显得小了一些。
　　数以万亿计的资金从各种渠道流入了贷易贷平台，支撑着平台运转的项目这些年一直都正常，跨国融资租赁大型生产设备为主的项目看起来也非常的靠谱，他作为负责前端工作的指挥官只负责把更多的资金吸入平台即可，其余的事情不用他来操心。
　　史东阳的生活进来变得有多奢靡他是知道的，史东阳的指缝随便漏一漏能分给底下人多少他也是知道的，庞大的资金流如雪花般飞来，除了每月支出同样十分庞大的利息给借款人之外，贷易贷也在把钱当纸一样用得随意，这不已经开始在找地儿修贷易贷大厦了。
　　在巨大利益面前，人往往会把不合理的事情合理化，贷易贷的模式说服不了李小波和许知行，至少能说服得了迟奔，也让说服得了朱晨和王彩龙。
　　投吧，没事儿，投一个月的产品，有我在里面你还不放心吗？要真出事儿了我提前告诉你们拿出来。
　　迟奔对亲戚朋友关于在贷易贷平台上买投资产品的回答总是如此，他自己也有不少资金在贷易贷平台里面滚动。
　　朱强来当了西部大区的总裁，史东阳可真是喜欢弱肉强食的游戏。冯晓慧不可能当集团总裁管前端业务，史东阳一定是要看几个大区总斗到最后的那个才能升上去集团总裁的实职。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吧。
　　迟奔想着想着，忽然一激灵，他咬叉烧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