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三》叉叉0707

30、第 30 章

　　#30

　　“恭喜知行，考了第一名！”
　　那么多年过去了，阿达西的餐桌依然油腻，只是买买提和亚克西看起来都老了一些，但生意风格依旧稳健如初，对待迟奔一行老客户，这么多年来仍然没有一分钱折扣可打，服务态度依旧是看心情。
　　不过这都丝毫影响不了三个人的兴致，这家永远不变的小门脸儿就和迟奔李小波许知行三人的感情一样，不管外界有了什么样的变化，他们三人还是那三个需要定期过来撸串儿喝酒的兄弟，把压力点成烟吐出去，把八卦倒成酒喝下去。
　　亚克西都不用招呼，看到桌上酒没了就会再自觉的续上半打，这么多年的老客户，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今天三个人都喝得有点多，尤其许知行。
　　不是他愿意喝，都是李小波和迟奔灌的。
　　“又不是灌客户，对我你们至于么，你俩上班后都染上了不好的习气……”许知行大着舌头，又勉强吞下了半杯燕京。
　　“我们这是对学霸的恨，你说你凭什么样样都考第一，大学考第一，研究生考第一，到了尼玛公务员考试你还是考第一！你说我们气不气！”迟奔见缝插针，又给许知行把酒满上了。
　　“一个市考……又不是国考，这个部门也是拖了老吴的福介绍，虽然我不愿意继续读博他挺伤心的……”
　　“不管不管，你必须喝。”
　　“我过几天还要过面试，这事儿还没最后落定呢……你们，好好好，我喝。”
　　“许科长，以后就请多多关照我们这些平民了。”
　　“放屁，老子面过了也就是一副主任科员儿，你俩不是也快升职加薪熬出头了吗？”
　　“升职加薪？”迟奔一脸便秘的表情，“从AE升到AM，工资增长20%，加班增长200%，你可别逗我了，熬出头不可能，跳出头倒是有希望，小波你和张川渝谈得如何？”
　　这两年金鸡和飞鸽的合作颇为愉快紧密，张川渝对李小波也非常赏识，最近更是向李小波抛出了橄榄枝，虽然甲方挖乙方这事儿不怎么道德，但是也不算少见就是了。
　　“想想要是你真跳去了金鸡银行，以后提案的时候Chris看到你要如何称呼才好啊……哈哈哈哈哈哈想到就令人开心。”迟奔想象着Chris强忍尴尬的嘴脸，愉快的笑了起来。
　　“Chris最近交给我上手的新项目刚刚起步，组里的人都挺辛苦的，我又是主负责，这个时候走不合适，以后再看机会吧。”李小波淡淡的说。
　　“我靠不是吧！Chris的公司虽然叫飞鸽，但是你不能中所有鸽子的邪吧，之前是为了林晓鸽当了那么多年处男，现在升级了，是为了飞鸽决心要当一个贫穷的处男吗？那么好的机会你不要可以给我啊！”迟奔怪叫起来。
　　“我真推荐你了。”李小波还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张总本来也挺看好你的其实。”
　　“哈？”迟奔愕然。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近期会约你单聊，具体情况你们自己谈吧。”
　　“如果能谈到双倍薪资，我就走！”迟奔说到这有些激动，脸上红堂堂的，“静怡想搬到离她公司近一点的地方，她同事有个挺不错的大开间退租了，她想接，我去看了，各方面设施都挺好的，就是价格有点高，如果我一个月能拿到小八千的话，租那儿就不是问题了……”
　　许知行噗呲一声笑出来，“迟奔你可真是够了，彩票都还没买就想着中了五百万怎么花了，不仅如此，你还要抛弃借你两块钱买彩票的李小波同学，单方面解除合租关系。“
　　李小波也笑起来，“那太好了，不用当你们的深夜听众我可真是感恩戴德，以后也不用担心打扫卫生时忽然扫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空姐制服啊……”
　　“我已经脑补出了一场空难！”许知行一口酒喷出来。
　　迟奔面露一点窘色，不过还是拼命把话往回带，“哪儿能抛弃小波啊，朱晨的姐姐从国外回来，就是他老吹嘘的在美国学新闻的姐姐回来了，现在在《首都晨报》工作，离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可近，朱晨说让我把咱的房屋中介介绍给他，要帮姐姐找个便宜点的房子，我寻思着要便宜的话……可以来和小波合租。”
　　“你说普利策姐姐？”李小波面露难色。由于朱晨总是把姐姐以后肯定会得普利策奖之类的玩笑挂在嘴边，大家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普利策姐姐”的大名却刻在了508宿舍每一个常驻人口及非常驻但常来打麻将的同学心中。
　　“迟奔这一手棋下得妙，不仅自己带着女人走了，还给你找来一个女人。”许知行起了起哄的歹心。
　　“男女合租还是多有不便吧……”李小波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设定。
　　“不便啥啊，咱们之前两男一女合租不也便过来了！朱晨说已经把这事儿和他姐说了，他姐说想周末来看看房子，女方都不介意，男方还介意啥啊。”
　　“那朱晨也放心？”
　　“没啥不放心，一来你已经被林晓鸽精神阉割了，二来以朱晨的长相，姐姐应该也是长得安全又环保吧。”

　　安全又环保，安全又环保，李小波在见到普利策姐姐本人后，脑子里一直浮现出这句话。
　　这本应是一个可以睡懒觉的周末，连夜的工作和晚上赶稿时见缝插针的和林晓鸽视频，李小波没有加班的周日从来没有在下午两点前醒来过，然而现在才早上十点，朱晨就带着普利策姐姐来敲响了房门。
　　迟奔和张静怡一早就出去逛街去了，家里只有顶着一颗鸡窝头的李小波，没有了白衬衫和细框眼镜的加持，文艺男神秒变白面糙汉。
　　“对不起，晚上睡得晚，没来得及收拾一下……”李小波手忙脚乱的把耷拉在沙发上的几件脏衣服往已经堆得满满的洗衣筐里塞，然后把两位客人请了进来。
　　“这位是……姐姐？”李小波从书桌上摸回眼镜戴上，一个衣着干练的高挑女孩儿出现在李小波面前，个子少说也得有170cm，波浪大卷儿配大耳环，烈焰红唇配健康肤色，长期健身的修长体型，一看就是固有印象中的美国华裔ABC。
　　“Hi，我是朱宇，叫我Amanda。”换好拖鞋的朱宇简单打了声招呼，白白胖胖矮矮墩墩的朱晨在一旁谄媚的笑得对比鲜明。
　　女孩儿个高就更显高了，朱晨就像一个小马仔一样，帮姐姐提着包，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一会儿问姐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李小波有没有水果，我姐喜欢吃草莓。
　　李小波从冰箱里拿了点草莓出来洗，朱晨也到厨房帮忙，李小波终于忍不住问：“是亲姐姐吗？”
　　“如假包换啊！你看都有我们朱家祖传的高挺鼻梁！”
　　“那你怎么那么……人家一口标准美式发音，你一口京片子。”李小波生生把你怎么那么矮这句话给吞了回去。
　　“人家就说了一个Hi一个Amanda你就听出了美式发音？虽说我姐发音是挺好的，一点儿都不像大学才过去的人，人高中就过去的也不见得发音比她好，我姐啊从小就比我聪明，可能因为我小时候不吃鸡蛋，每天早上爸妈给煮了鸡蛋，我都偷偷塞给我姐吃，你看后来我个子上不去可能也和这个有关……我姐吃我的鸡蛋一吃就吃到了高三，期间英语演讲比赛获奖无数，没参加高考直接就申请到了美国的学校……我们全家人的骄傲，本来我妈特别不舍得她出去住，但是我姐特独立……”朱晨又开始了源源不断的姐控模式，李小波赶紧端着洗好的一盆草莓往外逃。
　　朱宇却已经没有坐在沙发上了，她饶有兴味的在这个被改造成半开放卧室的客厅里走动。一大面书架起到了屏风的作用，上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各类图书，都是李小波这些年来的收藏，一有空也喜欢去逛各种书市，挑一些乱七八糟的书。除了王小波全集，余华莫言毕飞宇这些当代小说之外，也收藏了大量的苏联文学，有一些甚至按照不同的出版时间和不同的版本进行了排序。再往下看，有巴尔扎克，歌德这类世界名著，也有凡尔纳和威尔斯这类古典科幻，不出意外还看到了刘慈欣作品集，以及各种日本盗版漫画。《万历十五年》、《乡土中国》的精装版和四合一盗版《灌篮高手》、《犬夜叉》放在一起，黑色的书架上还零星放着几个星球大战的手办，让这一锅大杂烩微妙的取得了一种平衡感。
　　书架的最尽头，是一堆法文和西班牙文的诗集的译版，以及几个从未听过名字的小众诗人的原版，一枚简单的黑色木质相框里，平整的裱着一张用蓝色墨水写成的信笺，年月所致有一些褪色，但字体娟秀，落款除了龙飞凤舞的西班牙文之外，还有一个相对中规中矩的中文签名：林晓鸽。
　　和邋里邋遢的沙发和隐藏在书架之后的床铺不同，李小波的书架干净整洁，靠书桌的墙面上用透明胶贴着一些音乐节和话剧的票根，以及几张香港原版CD里的印刷纸。林一峰和黄耀文，倒是显得十分贴合李小波的气质。
　　老式的CD机旁堆砌着各种年代的CD，有披头士、山羊皮这些老人，也有周杰伦、蔡依林这些相对而言的新生代，虽然旁边还放着一个iPod，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其主人收集CD的文艺癖好。
　　“不好意思啊，公共空间有点儿乱，我带你看一下里面的卧室吧。”
　　和李小波比，迟奔的卫生习惯堪称恶劣，但是因为张静怡的存在，迟奔这项当年几乎毁灭掉508的技能毫无用武之地，张静怡总能在混乱发生的下一秒介入，然后一切就又恢复如初，偶尔她收拾癖上来了，还会强行帮助李小波收拾整个客厅及李小波的私人空间，这种贤妻良母的怪癖大约每周发作一小次，每月发作一大次。李小波时常和迟奔吐槽，说张静怡幸好遇上了你这么个邋遢的狗逼男人，不然一腔贤良淑德是发泄不完的，只能义务去为邻居打扫。
　　迟奔和张静怡的卧室干干净净，中规中矩，倒显得乏善可陈起来。
　　朱宇看了一眼，说了一声Good，便退了出去。
　　“姐你觉得Good就好啊，那赶明儿等迟奔他们搬走了我再来帮你收拾收拾……”朱晨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后面，手上还拿着一杯刚给姐姐倒好的温水。
　　朱宇结果喝了一口，皱眉，“我要喝冰的。”
　　朱晨又连忙头如捣蒜的说好好好马上给你换，接着朱宇又指挥说沙发这里可以放下一个酒柜，洗衣机那儿那儿要怎么改造一下，朱晨都一一点头记下来。
　　李小波看着这对有着最萌身高差的姐弟在自己家里毫不见外的上蹿下跳，心里面忽然就后悔起来，然后脑子里浮现着之前三个人在阿达西喝酒吐槽的“安全又环保”这句话，反反复复的在精神上抽打着自己的脸。
　　朱晨和气普通，朱宇奔放漂亮，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姐弟。
　　“李小波！”
　　朱宇忽然呼唤，吓得还在神游状态的李小波差点儿弯下膝盖喊一声姑奶奶您说什么侄儿都听着呢。
　　“这个房子我很喜欢，卧室so good，客厅更是perfect，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
　　李小波想我这脏乱差且还睡着一个男人的客厅怎么就还perfect了呢，陌生男女合租一居室这种情况怎么就还perfect了呢，而且这反客为主的气势是怎么回事？普利策姐姐不是普通姐姐，而是普利策姑奶奶，普利策老佛爷。
　　“我经常加夜班儿，你不在意吧？”朱宇说，手上还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架上拿下来的达斯.维达。
　　李小波瞅着朱宇拿着自己的宝贝手办略有些心痛，正想说加夜班没关系，我也经常加夜班，朱宇就一抬眼满不在乎的接了一句：“所以你要是在意的话，就在书架这里加个帘儿吧，遮光。”
　　李小波略微愣神，看着朱宇手里摆弄的达斯.维达大人，感觉它正在对自己说着那句经典台词：I’m your d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