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三》叉叉0707

18、第 18 章

　　#18

　　一个寒假归来，多数学生都拥有了节后胖。
　　他们的皮肤褪去了第一学期军训带来的粗糙和暗黑，父母的爱和家乡的温暖幻化成脂肪填充了他们的皮肤，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营养丰富的细腻光泽。
　　迟奔的脸似乎也圆了一些，尽管寄人篱下的焦虑多少对心情有些影响，但是迟奔的食欲在大部分时间仍然旺盛。倒是许知行和李小波二人，回校第一天的黑眼圈重到吓了迟奔一跳。
　　“出版社爸爸的要求刁钻又鬼畜，和谐重组了我不少内容，我寒假几十天里和重新写了一本书没什么区别。”李小波一幅肾亏的模样，控诉出版社爸爸纵欲过度的兽行。
　　相比而言许知行倒是淡定了很多，他一边收拾他书本堆得更多的书桌，一边口是心非的说：“我爱高数，高数让我快乐……”为了赶上这学期可以去旁听金融学院的课程进度，许知行在假期期间比上学时看书的时间还多。
　　“同学们，我有预感这学期我们的鸡情时光要缩减了，大盘鸡再好吃，也不能阻挡我出书的步伐，等我安心改完稿子拿到版税，再请大家吃顿好的。”
　　“要求吃火锅。”许知行说。
　　“要微辣的。”迟奔附和。
　　“闭嘴，鸳鸯锅是我对你最后的温柔。”许知行作为四川人，是绝不允许火锅有“微辣”这个选项的。
　　宿舍里闹成一团，隔壁宿舍的朱晨等人也相继过来打招呼，分发家乡特产，只有王彩龙一个人不太加入，一个人默默的收拾着床铺和行李，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上学期考试成绩在假期中就出来了，登录学校内网即可查询，迟奔好几科险过，看到六十来分的数字高兴得跳起，不用补考万事大吉。王彩龙的分数也算相当不错了，但年级第一毫无意外仍然是许知行稳稳占据。王彩龙口服心不服，明明自己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但是仍然不敌许知行那副游戏人生的学习态度，他感到十分不公平。而且一进宿舍就听说许知行还要修双学位，感到自己的压力就更加的大了。
　　“迟奔！我给你带了我妈妈做的点心！”张静怡人还没进门，声音就传进来了，她穿着一件新的长款白色羽绒服，但脖子上还是那条绿围巾，显得更加扎眼。“哎呀迟奔脸变圆啦……好可爱！”
　　许知行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静怡，我不允许你侮辱可爱。”
　　“知行，我不允许你侮辱迟奔！”张静怡毫不示弱，同时手没闲着，一直给大家分发好吃的，“彩龙你也过来吃啊！”
　　王彩龙应了一声，忽然感到有些感动，只有张静怡在的时候，他在这个宿舍里仿佛才有明显的存在感。
　　迟奔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他一边吃一边在整理手上的驾校单页，新学期开始，该去收割上学期种下的粮食了。本学期任务将更加繁重，除了生活费外，他下个学年的学费还没有着落，他不想母亲再低声下气的去求亲戚了。
　　许知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礼品袋，里面放着四个不同颜色的小盒子，没有浮夸的礼品花，包装得简单清爽。
　　“给你们宿舍的女生吧，每人一个，新年小礼物。”许知行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张静怡大赞许知行会做人，连忙拿出来一个试图拆开，许知行按住了她，“回去拆吧，绿色的是你的，另外几个随便，还有……”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张静怡的耳朵，“红色的那个给玉婷。”
　　张静怡一幅“我懂了”的表情，拍拍许知行的肩，“吃回头草不丢人，别太有心理压力。”
　　“单纯觉得那一款适合她。”许知行不解释也不恼怒，笑着淡淡的说。

　　没有了上半学期刚入大学时的新鲜感，下半学期过得飞快。
　　李小波的书没能顺利出版，每天仍然沦陷在改稿的崩溃边缘；迟奔的驾校拉客事业进展不甚顺利，遇到不要脸的同学赊欠了交规教材迟迟不结算的也有；许知行仍然像苦行僧一样每天早起跑步和吴教授“偶遇”，除了完成本专业课程还要不停去金融学院旁听，再学霸精力也是有限，他身边的狂蜂浪蝶于是便少了许多。
　　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任何东西是可以轻易获得的，所以人鲜少有从天而降的惊喜，更多的只是辛苦付出之后水到渠成的满足，或是功败垂成后对失望情绪的长久积累而获得的习惯性坦然。
　　下半学期除了睡觉时间，能把三个人长时间聚在一起的，只有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前的集中复习，这被迟奔戏称为“佛脚行动”。
　　王彩龙嫌弃宿舍里吵，晚上一般都在自习室学习，王彩龙一走，宿舍就变成了三人“佛脚行动”的战斗阵地，区区十来平方米的空间里，一时间烟灰与红牛齐飞，泡面共笔记一色。每每王彩龙归来时推开508的门，犹如来到了太虚仙境，烟雾缭绕中，三个黑眼圈儿的大仙儿正在一口红牛一口烟，一手泡面一手书的努力奋斗。
　　这样的环境下，最近连张静怡都不太爱来了。
　　“知行最近你的笔记做得越来越糙，别说我都卖不出去，我自己看都费劲了。”迟奔抱着本《市场营销学》和许知行的笔记比对，急得抓耳挠腮。
　　“时间有限，都在这儿了。”许知行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笔记总结就用了我自己的代号简写，我来给你解释解释……”
　　“考完期末我就可以安心改稿了，这个夏天再不印刷我就再无颜面对林晓鸽，她那篇序给我写完都好几个月了还不见出版。”李小波翻开一本《商务英语》，“大二还要考四六级，更没时间写稿……”
　　“你把你最近和林晓鸽视频通话的时间拿来写稿，可能稿子早改完了。”迟奔无情揭穿。
　　“最近和晓鸽就戏剧文学和诗歌文学做了很多的理性讨论，有利于我写下一本书。”李小波试图补救，“她看完视频后很喜欢上次我改的那版《孽子》……”
　　“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这件事，让我忘记吧。”许知行扶额，自从上学期《孽子》大戏之后，许知行邮箱里的表白信，除了广泛分布在各院系的女生外，还有一些男同学的匿名邮件，内容还十分的火爆……
　　“想看你邮箱里的原创小黄文。”迟奔比了个夸张的托腮姿势，让许知行内心阵阵恶寒。
　　“我也想看呢，毕竟最近在晋江上开了一个新坑，为了吸引读者想要写点肉。”李小波不介意帮许知行内心的恶寒再加上一块冰。
　　许知行不再说话，他继续仔细的看着手中的资料，进入了完全屏蔽干扰的状态。许知行在想要集中精力的时候，除了可以达到超然忘我的境界，还能达到超然物外的境界，也是神了，他这种近乎变态的魔鬼技能也感染了李小波和迟奔，他们二人也停下聊天扯屁，开始认真看书。
　　许知行不知道，他此时关成静音的手机里，已经躺了好几条王玉婷的短信：“我一个远房表姐，也是四川人，和男朋友过几天到北京，你帮忙接待一下呗。”
　　“可能期末考试后几天，你别着急回家。”
　　“我一放假全家一早安排去国外旅行了，你好好接待，我后面给我大爷美言你几句。”
　　“收到回复我一下。”
　　王玉婷和许知行的关系最近有些微妙，许知行在明显示好，但是又并非那么刻意，两人身边也都有名义上的现任男女朋友，虽然许知行因为醉心于自己的事情已经梳于和所谓女朋友约会，但是毕竟双方谁都没有挑破，在集体活动中见面的场合里，两个人聊天的氛围倒是热络了许多，也开始时不时的在短信里分享一些生活趣事。
　　许知行游刃有余的把握着这个度，王玉婷也不傻，大家都顺其自然，并在心中又隐隐多了一丝期待。
　　男女关系中，最美好的或许就是这个时期，叫做积极发展趋势下的暧昧前期，被许知行简单的概括为：我知道我们一定会上床，但是还没有上床的时候。

　　期末考试每次都是来得声势浩大，但是又迅速偃旗息鼓，迟奔觉得自己根本都来不及反应，就马上要变成大二的学生了，但是可怕的是，他还没有筹到大二的学费。
　　首财对学生的暑期留校原则颇为宽松，学生如果愿意还是能够住在学校宿舍里，只是要提前做好登记，水电还能正常使用。宿舍楼里也有一些大三暑期要实习的学生留校，所以迟奔并不觉得暑假在学校待两个月这事儿有多寂寞。
　　迟奔才不会寂寞，他有家教兼职，翻译兼职，商场电器促销兼职，还收了一台二手电脑用来倒腾淘宝，帮学校旁边的成人用品店做一点网上生意，卖点避孕套和情趣用品之类的，店长给他抽成。
　　说起来这家成人用品店深藏在“阿达西”旁边的一条僻静小巷中，只有晚上一块“成人保健”的霓虹灯牌子立在巷口，和阿达西“正宗大盘鸡”的灯牌相映成趣。
　　吃鸡三人组时不时蹲在灯牌下抽烟，偶尔成人用品店的老板也一脸愁云惨淡的出来借个火，一来二去迟奔就和人搭上线了。
　　老板老关是个山西人，来北京多年了，早年和老婆一起开过面食馆子，经营得马马虎虎，后来女儿嫁了个北京本地男人，生活还不错，女儿生了孩子后，索性就把店盘了出去，老婆就长期在女婿家帮忙照顾外孙。老关堂堂一个大男人，五十来岁正值壮年，不愿意和老婆一起过含饴弄孙的日子，拿出之前自己做生意攒的一些私房钱，再从老婆那里拿了一些小钱，就在首财旁找了个便宜小门脸儿，做起了成人用品的生意。
　　搞定了进货渠道后，这家成人用品店倒是因为地处学校门口这块风水宝地，荷尔蒙爆发的年轻男女总有这方面刚需，至少避孕套的销量是稳定的。除去成本和房租，竟比以前经营饭馆儿要赚钱。只不过最近两年互联网购物开始变得发达，老关的生意越做越差劲了，脸皮薄的学生哥学生妹们似乎更愿意从网上购买一些不可言说之物，他的店就成了晚上小男女的急救站，只是偶尔有一两个满头是汗的男学生神情紧张的买安全套，或者紧急避孕药。一些核心卖点的东西都滞销了，老关不服老，不想关店回去带孩子，老关有点愁。
　　只两三根烟的功夫，迟奔就说服了老关，说自己帮老关开一个淘宝店，并且帮忙经营，执照和初始费用老关出一出，卖了货迟奔按照一定比例抽成，老关欣然同意。
　　经过半学期的经营，和迟奔自己的摸索，淘宝搜索上排名也稍微靠前了一些，因为拿不出太多钱去做营销，但是渐渐好歹比老关单做实体店的情况要好了许多。
　　但是老关是一个完全不懂互联网的老古董，发货退货换货之类的事情迟奔也得上心操持着，于是阿达西饭店的买买提和亚克西二人经常看到迟奔在隔壁成人用品店里进进出出满头大汗，最近还跟着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娃娃一起进进出出满头大汗。
　　“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啦，什么穿戴式，什么狼牙棒，什么电动一体可全身冲洗……”张静怡蹲在地上一边包装货物，一边和迟奔聊着限制级的天。
　　迟奔帮张静怡把货物封好，一边核对发货单和货物，一边让老关去库房里拿下一批要发货的东西。倒腾淘宝可是个气力活，一会儿快递就该来取货了。
　　迟奔还得瞄着眼睛盯着淘宝客服页面，生怕有人咨询会错过生意。他的其它兼职太多，一般只能集中几个时间段回答客户留言，但是很多没耐心的客户就流失了。
　　迟奔的二手笔记本蓄电能力不强，正靠在墙角充着电。屏幕设置成了常亮，一有“叮咚”迟奔就会跳过去回复。
　　“静怡，你暑假真不回去啊？”迟奔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也递给张静怡一张纸巾，“你来帮我我真的特别感动，但是你要是为了帮我就真不回去了我会愧疚的。”
　　张静怡接过纸巾，“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这是为了体验咱们市场营销系的实际应用，谁说咱们系学的东西虚啦，我看很有用。”张静怡在包装好的箱子上贴上最后一张快递单，伸了伸懒腰，“等7月15号我给你过了生日，我就回去，我跟我妈说了，学校安排了工作实习。”
　　迟奔听到张静怡要留下来给自己过生日，心里十分感动，但是嘴上还是说：“大一暑假就实习？你妈和你一样傻吗？”
　　话音未落，自然就引来了张静怡一阵爆锤，迟奔嘻嘻哈哈的闪躲，张静怡也灵活的围追堵截，直到撞到了拿着一堆货物的老关身上才算罢休。
　　“你看都怪你迟奔，安全套要是摔坏了让我们的客户怀孕了可咋办！”张静怡一边帮老关把东西捡起来一边还嘴上不饶人，“哎里屋的水响了，我去看看煲的汤。”雷厉风行的张静怡又一溜烟儿跑到了里屋看煲汤的情况。
　　老关店面的里屋有一个生活空间，有电饭煲和电炒锅，平时中午有空会给自己做点饭吃。暑期一到，这块风水宝地被张静怡发现后，就时常拎着大包小包的蔬菜和生鲜进来，帮老关和迟奔做点好吃的改善伙食。
　　张静怡的厨艺尽得她母亲真传，虽然河北做法比较糙，但是顶不住迟奔和老关两个大老爷们儿胃口更糙，每次做饭都恨不得把锅盖都舔干净，张静怡成就感十足，做饭就更加积极起来。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老关感叹，“可惜都被你带坏了。”
　　迟奔只得挠头哈哈笑，心说谁带坏谁还两说呢。
　　老关话毕又挪动胖大的身体从柜台里摸了两盒安全套出来，“冈本超薄款，收好。”老关不由分说把安全套塞在迟奔手里，一边耳朵灵敏的听着里屋的动静，一边压低了声音和迟奔说：“用完告诉我体验，好男人不该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后面这句老关几乎是跑着调唱出来的。
　　迟奔面红耳赤的推脱，“老关你别瞎说，我我我我们还没……我们不是男女朋友……”迟奔一紧张就犯了结巴，一时间是解释不清楚了。
　　老关一幅“你在逗你老哥”的吃惊表情，看迟奔惊慌失措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处放的样子，心下就明白了迟奔所言非虚。他叹了口气，“个傻闺女，居然这样还对你贴心贴肝儿的……拿好！后面总能用上。”
　　迟奔看老关的口气不容拒绝，连忙赶在张静怡出来之前把两盒冈本藏在了书包里。
　　“你要是敢和静怡之外的人用，看我不打死你！听到没有！”
　　迟奔睁大眼睛看着老关挥舞着手上随意拿起的不可描述且面目狰狞之物，吓得连连点头。
　　而此时张静怡正用隔热手套端着汤走出来，差点没把汤锅砸地上。她看见老关正拿着一个硅胶的什么什么抽打迟奔的头，画面实在是太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