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惊醒沉睡的夏天》倪钦

22、朋友

　　我这里忧心忡忡，小姨的插科打诨，我一字未听进去。
　　过了一会儿，郝自在先走了过来。“你回去吧，南京来的那小子，他叫你别等了，早点回家。”
　　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小姨很感兴趣地插进来问：“嗨，你好啊，你们是同学么？”
　　郝自在摇摇头，“是认识的朋友。”
　　“哦，是朋友啊，”小姨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郝自在，看得他有点局促不安地直摸头，“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我们是该早点回去了，不然要是姐姐听说我们在派出所过夜，还不晕过去吗？你说是不是呀，绵绵？”
　　知道是知道，可是我怀疑我的心根本不听从她的意见，因为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它。
　　我犹豫着，有些两难地久久凝视着郝自在的眼睛，他与我对视久了，脸上隐约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他呼吸甚至有些不均匀，粗着脖子瞪眼睛的他，不高兴地说：“你是不是要我凡事帮着点他，因为他在这里举目无亲？”
　　看来我的眼睛会说话，他怎么一下都读懂了我心里想说的。
　　“我明白了，”郝自在为了长辈（小姨）面前表现得有礼貌，他调整呼吸使自己镇定很多，人显既大度又斯文，“我会做到的，如果这是你要求的话——谁叫你有一个这么象样的朋友呢？”
　　瞧瞧他，最后关头，还不忘了自夸。
　　我一步三回头出了派出所，在小姨打车的时候。我甚至有跑回去的意思，脑子里翻江倒海地左右想不出对策，无可奈何被小姨拉上车，在车上小姨开始拷问：“绵绵啊，你老大不小了，小姨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但是你了解自己吗？知道自己是如何长大的吗？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你妈妈曾对你寄予多大的希望，她为了你——亲友、包括我在内，费劲口舌劝她重新建立家庭，知道她说什么吗？绵绵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想她受任何干扰和困惑，我的幸福是建立在她身上的，我有她就足够了。”
　　妈妈，我嗓子里仿佛堵上一块东西，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悲怜，在泪水模糊了眼睛的那一刻，我紧紧闭上，“小姨你要说什么，我想我是明白的，你担心的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让它发生。”
　　小姨叹了叹气，“绵绵，小姨也是从你那么大过来的，你经历着的小姨不是没有经历过，正因为如此，我真的很担心，试问哪个少年不钟情，又有哪个少女不怀春？如花一样的年纪，炽热的情怀，可是，在这些面前，人人都需要有尺度，做任何事也不能脱离它，因为它是保护我们的力量，可以不让我们在生活中跌倒，你知道那是什么吗？绵绵。”
　　我想了想，摇摇头。
　　“承诺，准确地说，是与承诺有关的一份责任感，现在的你还小，属于不成熟的时期，等你真正明白，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
　　我尽量不使自己语气里流露出伤感，“也许我不是完全不知道呢？”
　　“嘘，没关系，”小姨轻揽着我依偎她的怀抱，“不要紧的，对于你来说，我的宝贝，现在的时光十分美好，别急着长大，有些事，来日方长，等你长大后就会弄明白，这时候的懵懂，这时候的快乐与忧愁都是那么弥足珍贵，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当你懂得了，那时候你会知道，现在的一切，用单纯的心性看待事物的你，多么可贵！”
　　我似懂非懂不知道是点头同意还是摇头否认，责任两个字我应当深深记在脑子里，因为妈妈说我是她的责任，反过来说，妈妈她也是我的责任，不是吗？依靠着小姨的肩膀，我若有所思地望着车窗之外，车内静静流泻着祖儿淡雅、婉转的歌声：
　　当我还是
　　一个懵懂的女孩
　　遇到爱不懂爱
　　从过去到现在
　　直到他也离开
　　留我在云海徘徊
　　明白没人能取代
　　他曾给我的信赖
　　see me fly
　　i'm proud to fly up high
　　不能一直依赖别人给我拥戴
　　believe me i can fly
　　i'm singing in the sky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握着电话。
　　俞子浩没有给我打电话，郝自在也是，我打电话过去，俞子浩的手机正处关机中，再拨郝自在的电话通是通，但是无人接听。
　　我不再期待电话的作用，想亲自去派出所问昨天他们待在里面的原因。
　　在离家不远的公交站台上，我终于接到郝自在的来电，他跟我说明了此事由来。
　　“打架？你们还群殴？”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我的声音听起来像被人打劫，受到与我一同等公交车的人们的瞩目。
　　“你别急啦，事情没那么严重，昨天我们约了在‘零点’玩，只是发生一点小摩擦而已，俞子浩，你说那个南京小子，他真的没有事，昨晚上我们一起回来，噢，他是在我家过了一宿，早上起来出去了，可能去你那儿也说不定，他没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我情绪低落地回答，“如果没有很严重，那我就放心了，你怎么样？”
　　郝自在似乎没有听清，隔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的样子，“绵绵你是问我吗？”
　　废话，不是问你，我有对着手机自言自语的习惯吗？“喔，听上去你精力蛮充沛，应该没有事，那拜拜了。”
　　“等一等，”郝自在着急地喊道，“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我将电话重新放在耳边，等待中----。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鼓足了勇气问：“绵绵，俞子浩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他真会挑问题，虽然这话问得很奇怪，但是选择逃避问题的我才是最奇怪的人，“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问题呢？”我疑惑地问。
　　“因为，因为跟他相处了一下，觉得人还可以，所以想从你这里考察看看，说不准我们会成为朋友。你能---告诉我和他的关系---？”
　　男孩子也这么麻烦，做个朋友像相亲处对象似的，如果不是我心情糟糕肯定会拿这事儿开玩笑，乐一乐。
　　“俞子浩跟我家做过好几年邻居，我们相处得很好，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比一般的朋友更亲近一些的好朋友关系，郝自在，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交朋友为什么讲条件？我看你还真的很孤蒙A！”啪，我用力关了手机，满肚子不爽，感觉非常糟。
　　这一天对我来说实在太漫长了。从早上一睁眼盼望俞子浩来个电话，可是他毫无音讯，仿佛立志从人间蒸发，或许他真有这个想法也说不定，我担心了一整天，也许对他来说不具备任何意义。
　　夜晚来临，我百般无聊地斜躺在沙发上，摆弄手机，跟自己说了说，你不要再抱什么希望等待，他不会给你打电话，可是，电话也就这个时候突然响了，我怔怔地还未回过神来，客厅里的灯何时被熄灭，我无暇顾及，手颤抖地按下接听键，“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