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爱》澄心斋主人

8、第八章 我愿做他

　　周末，陌涵约了知月出来吃饭。
　　“你们怎么样了？”陌涵问。
　　知月无精打采地说：“还能怎么样？反正蛮尴尬的。”边说着，边摆弄着杯子上的吸管。
　　“他呢？没主动和你说话？”
　　“唉！他其实想说的，就是看我不高兴，不太敢。这一点他和晟凯倒有点像，有时候唯唯诺诺的。”
　　陌涵喝了口饮料，说：“知月，还记得我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
　　“什么？”
　　“你喜欢现在的他吗？我是说真实的他，而不是晟凯。”
　　知月陷入了思考，突然嘴角微微笑了笑。
　　“你笑了？”
　　“是吗？我只是觉得好笑，怎么偏偏遇到了这么像的人？他们真是失散的兄弟吗？”
　　陌涵身体往前倾了倾，对知月说：“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他们确实在那一刻命运交汇了，相信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这次我去美国研修，接触到一种替代疗法，虽然很有争议，但确实对创伤后的心理恢复有积极治疗效果。经历了重大的情感丧失后，人们总是会无比怀念丧失者，有的心理学家提出能否重造一个丧失体来代替陪伴。简单点说，比如一条宠物狗死了，人们往往会倾向于再养一条同样的；而对于亲人的丧失，可以利用AI技术，利用留存的音像资料再现出来，比如，植入机器人系统；还有一种技术，当然，争议比较大，那就是记忆重建术，将某些记忆编码有意识地植入人脑中用以改变记忆。”
　　“陌涵姐，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知月，”陌涵顿了顿，“晟凯已经走了，这已经是个事实，但是，上天给了你一个完美的替代者，唉，作为一名科学工作者，我本不该这么说，这或许就是缘分，我记得你说过晟凯无亲无故，如今他走了，却冒出来个兄弟，还失了忆，还查不到失踪人口信息，这简直是完美的替代者啊，虽然我相信这样的巧合必有原因，但毕竟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东西还有很多，也许我们应该尊重自然的恩赐。”
　　知月大概听出了陌涵的意思，却也很为难地说：“但他到底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怎么能为了我自己，让他作为晟凯而活着呢？我觉得这对他不公平。这都怪我，太好奇，要是我不搞清楚，一直把他当作晟凯，也许就没这些事情了，但既然知道了，我真的没有办法面对他，你叫我怎么面对他？这太难了！”
　　“但实际上，你已经心动了。”陌涵语气坚定地指出。
　　“我，我不知道，我心里真的好乱。”
　　“记得我上次说的吗？他已经对你产生依赖了，他的潜意识已经不愿回到过去了，这是人之常情，但也是真情，你不觉得应该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吗？如果，他自己愿意留下来呢？”
　　知月低下了头，没有再言语。陌涵知道，下这个决定不是那么容易，所以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正好借着上菜的机会把话题岔到别的地方了。

　　知月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他好像没在家。茶几上有张纸条，上面还压着钥匙。知月拿起来看：
　　“知月，对不起，我走了，感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天，我很感动，也很知足，我知道我的存在会带给你很多不好的回忆，不管我是谁，我都不能再伤害你了。我要去找回我自己。对不起！”
　　知月愣了一下，马上给他的手机打电话，手机通着，但却一直没人接，她又打了几遍，还是没人接。知月望着她和晟凯的结婚照，回想着这几个月以来和他的点点滴滴，又耸着肩哭了起来，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晟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太阳穴还在不时地跳动，也许是失忆的后遗症，他显得有些焦躁。他原本打算按照身份证上的地址找去江城看看，可是走到火车站，看着大屏幕上不断变换着的车次，他莫名地有股眩晕的感觉，头部的阵痛也越发明显起来。他看着周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而自己却这么的形单影只，他知道不该依恋知月，那毕竟是他阴差阳错获得的幸福，他不能拖累知月，虽然，她是他目前能够依靠的唯一的人了。而且，他也急于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在他忘记的那个世界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又有什么故事。而唯一的线索，却是王晟凯了，“如果我们是兄弟，应该会有线索！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一定要找回我自己。”他自忖着，又走进售票大厅，排进购票的队伍，可闪烁的液晶板依然晃得他头晕，心脏也“突突突”地跳得厉害，一想到要坐车去一个完全不记得的地方，见一些不知所谓的人，他不知怎么搞得心里特别恐慌，不觉已是满头大汗了。越排近窗口，他的恐慌就越厉害，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头懵懵的，耳朵也响了起来。
　　在快要排到的时候，他还是退出了队伍。回到站前广场，他有气无力地坐在花坛边缘，眼睛紧紧地闭起来，以便缓解头疼，可他又看到了知月的样子。说来也怪，他一想起知月，头痛居然就缓解了许多。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了站前广场。

　　“砰砰砰”，突然有人敲门，知月抹了抹眼泪，开门去看是谁。晟凯背着包站在门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似乎是想告诉她没有听到，可是还有些气喘，说不上话来。她有些委屈地破涕为笑，说：“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晟凯一把搂住知月，知月像被电击了一下，像个木雕一样僵在那里，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真的舍不得你！”知月回过神来，也缓缓地用两只胳膊抱住了他，轻声说：“我……也是……”
　　晟凯把知月轻轻地抱起，来到了客厅，又轻轻地放下，扶着她的双肩，望着她闪着泪花的清亮的眸子，温柔地说：“从今天起，我就是王晟凯。”她含泪点点头，两个人又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