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爱》澄心斋主人

7、第七章 身份

　　知月认领了晟凯的骨灰，张哥他们劝她暂时不要带回家，于是她仍旧把骨灰盒安放在殡仪馆的骨灰堂内。
　　他们疲惫地回到家，还没上楼，便被一辆黑色的奔驰SUV拦下了，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知月认出来，他是交通肇事逃逸案驾驶员的代理律师。律师请他们到车里坐坐，说是有话要讲。
　　知月愤愤地说：“有什么话这里讲好了！”
　　律师对知月说：“孟女士，您先生的事情，我们深感抱歉，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他指了指知月身边的“晟凯”，继续说道：“我的委托人希望事情到此为止，赔偿金好商量。”
　　知月有些惊恐地望着对方，“你们怎么知道？你们要干嘛？”
　　律师讪讪地笑着。
　　“晟凯”冷笑着说：“撞伤人是一回事，撞死人罪可就大了！”
　　律师眉毛一扬，说道：“这位先生看来恢复得不错，都知道法律条文了。”转头又对知月说：“你们只要不再追究，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你们费心了。赔偿金……”
　　不等律师说完，知月便怒气冲冲地说：“不行！你们撞死了我老公，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律师有些不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知月，说：“我知道这有些突然，但医院的一切记录上都是指向他——您身边的这位先生，交通事故笔录上记录的也都是这位先生，上面的指纹也是他的，如果我没说错，你们应该知道他们是兄弟了吧？你凭什么证明被撞的不是这位先生呢？”
　　知月睁大了眼睛，“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律师没有回答她的话，仍旧自顾自地说道：“所以我的当事人也不想节外生枝，你知道你们这么一闹，公安、交警还有医院有多少人受牵连吗？”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请您考虑清楚，想明白了，可以打电话给我。”说罢礼节性地点点头，钻进汽车一溜烟开走了。
　　知月他们回到家，两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都不知说些什么好。知月默默地流着泪，“晟凯”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说：“知月，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好恨我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但……但我看到你伤心，我也真的很难过。要不，要不我出去住吧，我怕你看到我就会伤心。我……”
　　知月看着他的样子，就仿佛晟凯依然坐在她的身边，过去的两个多月里，他们朝夕相处，一起欢笑，如今，突然他不是他了，那他又是谁呢？就算他是晟凯的兄弟，可是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提起呢？她不敢再想了，只好抹抹眼泪说：“你能到哪去？这边也没别的亲戚了。暂时先住着吧，唉！”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知月和“晟凯”反倒生分起来，除了吃饭，很少坐到一起了。“晟凯”整天躲在房间里，对着窗户一坐就是半天；偶尔想走出房间，见到知月在那里，就又折回去了。知月也没了往常的开朗，整天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时不时地抱着晟凯的照片哭上一会儿。
　　没过两天，律师又来了。不过这次他带来了两样东西——王晟凯的身份证——原本在办理骨灰领取手续的时候，已经被公安局收去了，还有就是一份谅解声明。律师得意地笑了笑，指着“晟凯”说：“我的委托人为了表明诚意，已经把王先生的身份证补办好了，王先生丢了身份证，这总是个麻烦事。”
　　知月他们震惊之余，也有些发怵，知道对方来者不善。知月还想和律师争辩，却被“晟凯”拦住了。他对律师说：“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来头，我可能也没有说话的份儿，但我希望你们不要为难一个弱女子！”
　　律师讪笑道：“王先生这就不对了，怎么是为难呢？你是当事人，怎么会没有说话的份？您看看这份谅解声明，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我的当事人是有足够的诚意的，否则也不会让我这么两次三番地打扰了！”
　　他看了看知月，知月扭过头不理他，他对律师说：“是不是我们签了字，你们就不再纠缠我们了？”
　　“王先生，请您注意用词，何谈纠缠？谅解达成后，我的当事人自然不会再打扰，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诚信为上嘛！”
　　“请容我们商量一下！”说着，“晟凯”就要把知月拉到书房，知月一开始还有点抗拒，但看到他的眼神，也就不再抗拒了。
　　关上门，他对她轻声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吧？他们能量不小，咱们恐怕惹不起，要么这个字我签吧，反正我也不是他，将来追究起来，我一个人担着！”
　　“你能担得了吗？就让晟凯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知月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但我们能怎么样？身份证都给捞回来了，他们可能关系很硬啊。你放心，我既然知道了晟凯是我兄弟，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有机会我们再给他讨回公道！但现在，咱们只能忍气吞声一下了。”
　　知月没说话，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随便你吧！”
　　他们回到了客厅，“晟凯”又让律师保证了一回不再打扰，这才在谅解声明上签了字，收下了20万块钱的支票。律师看到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来，意味深长地说：“恭喜王先生绝处逢生！”自然没有人搭理他，他也不以为意，站起来礼貌地告辞了。
　　“晟凯”不敢去拿桌上的身份证，又有些想拿的样子，知月长叹了一口气，“都签字了还装什么装！”说着抓起来扔到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