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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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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的眼神没有焦距,我一直抱着他,任由他们使劲打我,打得我吐血。我想这次我要保护他,就算是失去性命。然而一声婴孩的啼哭让我的心一动,他们趁机一脚踢向我的脑袋,把少爷带走了。弄了个资本主义通敌娶了不三不四的女人等数十条罪状将他关押了起来。
我终于知道是谁告的状,那人叫梅香,是以前童瑜的同门,后来做了王三爷的小妾,她天生狐臭还有六指,王三爷却喜欢得紧。宣城说:“王三慕残。”
一次偶然她瞧着童瑜嫁给了少爷,而自己却嫁给了一个老头,心中不平便把事情给捅了出去。我愤恨的找他们理论,却被扔了出来。王三并不是什么大官,但他有个兄弟,参加队伍多年,身居高位,即便那人没意思,底下的人总是不自觉罩着。
我去探监的时候,少爷一直在咳嗽,我把小少爷给他,他看了一眼,跟我说:“谢谢。”
我好像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一下子哭了出来。
他一直看着小少爷,小少爷朝着他笑,他也笑。
我从未想过那是我最后一次见着他的笑容,如果我知道我会将一生时光都停顿在那里。
周爱国说:“对不住。”我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那日带走他的人里就有他。他还是那么正义凛然,我却觉得有什么不大一样了。
少爷走的那天也是一个雪天,他们通知我说他去了。我呆住了,不愿意相信我的耳朵,也不愿意相信他们的鬼话。宣城说他是衰竭而死,他如今也在被调查。身子本是弄不出来,要被丢弃。谁知道我的狗屎运来的太迟,大勇竟然做了官,一下子给他弄了出来,还说是还那电影票钱。我却从不记得我借过他钱,也没有请他看过电影,他只是笑笑。
大勇娶的媳妇很美,长得像水灵儿,听说是嫁过一次的还带着小子。我有些诧异,大勇最是介意贞操观念。不过时间催促着人跑,跑着跑着难免有些东西就落下了。
我给少爷换了衣服,那一身长衫飞鹤。我第一次觉得那仙鹤似乎要冲出衣衫飞入云霄。
难怪童瑜说少爷从不会脱上衣,那心口红色点缀着一个名字。我怎么说那人怎会那么眼熟呢。段卿尘,我默念着这个名字。总算明白了童瑜为什么防着他,该,该防。那个危险分子,我恨不得咬死他,撕碎他。
给他梳理好头发仪容,我起身烧了一壶热水,朝着那花盆灌了下去。
安葬了少爷,我的心也空闹闹的没有了盼头,仿佛自己的灵魂也跟着去了。
在雪夜里,来了,在雪夜里,去了。
蒋纯说:“孩子小。”
我猛地才想起这件事来,我笑笑,转身离开了。
平生,第一次,那么主动的离开了他。
雪花簌簌落下,又是多少岁月。
清明,小雨淅淅沥沥。
我看着那个坟头,有些出神。这些年我也只是偶尔会来看看他,一如偶尔才会想起他一样。我想的最多不是初见的笑,是那无边的空洞,多少有些好笑。
“这是什么树呀?”一个青涩稚嫩的声音传来,我别过头,笑笑:“红豆。”
“哦。”少年点点头,然后帮着我放供果,看到墓碑上的名字时候,他顿了顿,托腮思考了好一会儿。“段卿尘是谁?”
我微微一怔,然后淡淡道:“你父亲的故人。”
“父亲不挨着母亲,为什么偏要挨着故人。”他挠了挠脑袋一副懵懂。
我的心一紧,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了这个荒唐决定。也许是在听说了那怀表的来头,也许是看到那胸口的血红的刺青,又或者是养出了那封蜡的红豆。
“你母亲喜欢太阳。”
“可是红豆也喜光呀!”他用那纯净的眸子看着我,心咯噔一下,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那个少年。微热,我抬着眼睛看着天空,思索了一会,“这是不会开花的红豆。”
少年一副似懂非懂,如我那日听他言语一般。
给坟头放好了元宝,看着那方正刻着的名儿,再拜了拜。
有些人恨着恨着就累了淡了,有些人念着念着就一生了。
手绢是他的,银元是我的,我们大抵也如银元般了,左右不过那厚度,那些经历过的就像镌刻在银元之上的纹路,多了少了就不真了。
细数这一生有没有什么遗憾和后悔。遗憾总是有的,有些个大得跟海沟似的。至于悔,从未!从未,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