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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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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日本战败,眼镜的身份变得敏感起来,他退出了队伍去了香港,曼云小姐也随他一起。少爷给他们送的行,眼镜见着他竟然哭了,少爷却露出了那久违的笑容。
五小姐一行上船的时候,少爷忽然道:“明辉!”眼镜回过头,看着少爷。少爷喉咙吞了吞,然后笑道:“珍重。”眼镜大哭,然后咬着嘴唇朝着少爷挥手,他的身子有些颤抖。
我心中一阵酸涩,少爷害怕别离。
在码头矗立了许久,看着船只远去,他喃喃:“再见,再见?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不会,他们会回来的。”我安慰他。他冲我一笑,然后看向远方。
我没有想过,真的是不再见。
说着再见,有些人明明不想再见,却再见。有些人渴望再见,却终是不再见。
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有海鸟奋力飞上高空,明明是快要下雨的天气。
两军之间的较量持续到了1949年。国军落败,撤到台湾。
我内心有些诧异,那李映文,也就是那四小姐可恨的丈夫竟然是国军一名特务,早年一直为国军收集日本的情报,如今他也随着国军去了台湾,带走了仅剩的孩子。老人已经去了。
我觉得他是心狠,或许他能救苏家的。但是少爷问我,苏家和国家哪个大?我怔住了,太过沉重,以至于半日才道:“国!”
有多少人在承受灾难,有多少人在默默反抗着自己的命运,用不属于自己的面目。
过去的种种都已经结束远去了,当那轮明晃晃的日头升起,一切都会迎来新的开始。
又过了五年,我有手艺,少爷有技术,我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至少没有食不果腹。
少爷给我的种子是一颗红豆,是童瑜告诉我的。童瑜是谁呢?是大太太想要送镯子的人。
她的身世说来并不光彩,是戏子出身,为了活命也做过其他的,我很介怀,也很惶恐,我的那娘就是那般货色。但是少爷欢喜,我便也是欢喜。
更何况她陪着少爷度过了最晦暗的时光,也是我错失了的时光。
或许这世间没有人爱我,我并责怪别人不爱我,因为我也不会爱他们。你是个例外,我亦不会责怪你不爱我,因为我爱你。这是童瑜给少爷的表白。
少爷呆了很久,然后对着她浅笑。
婚事办得简单,那日我明明是笑着的,却笑着哭了。
隔了两日,童瑜突然说,有些东西迟了就是迟了。我不知她说甚,她看着我,我被她盯着实在不自在。她笑:“我给你也找个媳妇罢。”我立马摇头否定。“我不需要。”她的手顿了顿,然后起身看了看我种下的红豆,“这个估摸着不会出苗子的。”
“胡说,少爷给的肯定会的。”
童瑜杵在那儿定定的看着我,我被看得心慌。“少爷不要了,说是种不出来给我了。”
她低头沉思着,我这笨拙的解释,也不言语就走进了屋子里。
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三年。
那日我又蹲在花盆那儿浇水。“你那破种子守了那么多年,你傻不傻?”少爷问我。
我看着那日日浇水的花盆,回道:“总会出芽哩。”
“挖出来看看。”少爷指着那盆子,我立马抱了起来,“别,万一已经生芽儿呢。”
少爷摇摇头,“不会。”他的眼睛里有一丝悲伤,很快的闪过,却被我捕捉到了。
童瑜说,你天天守着那罐子,我觉得里面会长出金叶子来看,再会儿开金花,结金果。
我沉默了,我突然不知道这是一颗什么种子,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种子了。
终于在种下的第九个年头,那花盆终于冒出了芽儿,我满心欢喜的拿给少爷看,少爷顿了一下,然后说了声:“恭喜!”
“是呀,恭喜。”童瑜此时已经是少爷明正言顺的太太,是有本的。
我带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起先的欣喜竟然因为别人善意的祝福有些消褪。
眼瞧着它慢慢长大,我内心狂喜。隐约的竟然觉得我是见过的,这种苗子。
七夕那日过了时间少爷没有回来,童瑜有些担忧,我说:“些许是和同事出去了。”然而童瑜的脸色去不好看,我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不满足,都是少爷的妻子了。
那夜,少爷回来得很晚。他的脚步声似乎很是沉重,像是要踏碎心一样。
第二日一早,我在门口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段公子,那个看起来俊逸出尘的文雅公子——段卿尘。
他着一青色长衫,那长衫水洗的有些旧了,神色憔悴,瘦了很多。
少爷看到他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童瑜似乎意识到什么,一把拉过少爷。
段公子身子微微一怔,轻轻说:“好久未见,甚念!”少爷身子明显僵硬,瞟了他一眼不说话。“很漂亮。”段公子指了指童瑜,又看了我一眼,见着我他似乎抱着很大的疑惑,却终是朝我一笑。他帅气俊逸,即便这不大名贵的衣服在他身上依然没有减色半分。不过他没有跟我说话,少爷接过话:“那边有家茶楼,我们去喝一杯。”
“好。”段公子轻轻的点头。
我也是很久没见过段公子了,自从少爷逃出那个魔窟之后的半年后,他也不知哪里打探的消息,时常会给少爷寄些明星片,就连搬家也没有落下,也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地址,偶尔姗姗来迟。上面每次都是相同寥寥几字:甚念,愿安好!
少爷第一次见着的时候明显不安,渐渐的便习以为常的看过一眼就放到一边了。每当这时我就会听到那悦耳动人的琴声,听着听着不知怎么的,有泪珠掉落,煞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