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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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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阴冷的洞中,他在哪处我无所知晓,却又不愿意去想。
我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却是第一次对此绝望。然而,我从未想过这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在他那明亮的眸子晦暗到没有天光。
这山洞说来是借了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头顶又一个不大不小碗口般大小的洞,我能看到光倾斜下来。这天空似乎高得奇怪,我生平从未见过这般高远。
不知过了多少日夜我只知道他们不会让我饿死,会在我虚脱之前给我一些吃食,算是吊着命般。我曾试图努力的活着,因为少爷说活着就有希望,如今我并未改变,因为我想让他活着,那也是我的希望。
繁霜压着已经枯萎的稻草似乎是替秋收的果实释放一路成熟的酸怅。明明是死物我却隐隐感到那些乱草在无声的瑟缩着,像个娇俏的姑娘。这只是我想象,我似乎从未认真看过哪个姑娘,如果有,那就是那日立在他一边订婚的柔弱女郎。
他们都说我被关傻了,全因夜半时分我会吃吃的地笑,笑的很小声,我知道那是我不想吵醒我那梦境。那笑又是何种存在呢?简单!因为清醒。那碗大的洞让我看到光明的洞让我清醒,格外清醒。秋有秋的梦,我有我的梦,我在梦里清醒着。
月亮如同恶心的巨鸟扑哧着将白色的羽毛飘落洞中,我想他给我种子大概出不了花来。你的眼睛浮现在鸟的张狂之中,我又被迷了去,我不愿如此彷徨于明暗之间。伸出颤巍巍的手,却终是不忍敲碎。
大勇曾说天堂里好,自在舒服,我茫然。后来我却觉那是不好的,你说你那般纨绔定是上不了天堂的,你不乐意去,那里定是不好的。
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小雨,看守的说这入冬还下雨真是活见鬼,他说话粗鲁但声音带着软糯,我一瞬间还以为是错觉,再听却信了,人也是跟着时代在走。
因为冬雨的缘故,洞中被飘落的雨弄得湿漉漉的,冷。紧接着是越发浓烈的寒冬,我竟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在西南!印象中西南的天气应该是比起南方更温和的,又或者是因为前奏温和所以寒冷才会这般突兀。在过往的岁月里我不记得有如此来势汹汹的季节。
说来也是清奇,我那三枚银元居然还在。这些土匪似乎有些不称职。我摸了摸,酝酿了很久,总是开了口:“我这有些钱,我想见他。”听到钱那土匪眼睛都直了。我并不傻,“见到他,我给你钱。”我掏出那几个银元,我珍贵的银元。
一个见到银元双眼发亮,一把就要过来抢夺,我立马收回手。那人朝着我就是又打又踢,口中骂着我不识好歹不知处境。我怎么会不知,我就算是死也不愿拿出来的三块钱。但我着实太想念他。看我被打的鼻青脸肿也死死护着钱,一边的南方口音拉住了他。我用力撑起被打的沉重的眼睑:“我要见他。”也许是我态度坚决,也许是可怜我,他道:“我会去说的。”
“还真是要钱不要命。”那打我的嘀咕了一句。
钱真是个好东西,有钱便有权,换而言之,有钱能呼风唤雨。以往少爷偶尔说道,我当是不认同,我总觉得世间有更加珍贵的东西,如今却也迷茫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戴面具的人,那个危险分子。
他走了进来,盯着我。我手颤巍巍的拿着那几块银元,不过他的视线明显不在那银元身上,他盯着我手中的精致刺绣的帕子,“偷的?”
我茫然一愣,摇摇头。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给我!”
我看了他一眼,狠下心把银元递给他。他看了一眼,却说:“不是。”我呆呆的看着他,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帕子。“这个。”我似乎未卜先知,一把拽着,一个不愿意放手,另一个又死命拉着,那帕子已经不成样子。我茫然痛苦的盯着那皱巴巴要断裂的帕子,心中一阵害怕,似乎有些东西也随之改变了。
那人静默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我默默拾起那散落地上的银元,用那残破的帕子包了起来。
你回来了,我以为我一生都是见不到你了,我只是呆呆的望着你被一个戴着面具的高个子送到了这里,无法言语。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瘦了好大一圈。他的头发长了很多,盖住了漂亮的眼睛,我却由衷希望他能从我的眸子里看懂什么,然而他抬眸看着那碗大的洞口,轻轻的勾唇。
来人停留了半晌,也未见着要离开的痕迹,他回头有些木讷的看向他,然后轻声说了一声:“滚。”我睃了那人一眼,那人却也未曾动怒半分,直接走了过来朝着他狠狠扇了一巴掌,我大吃一惊看向他,隐约的我竟然觉得他有些眼熟。
些许是觉得并不满足,那人又朝着他腹部狠狠地踢了一脚,我反应过来急忙爬起来,这是我长久以来第一次如此惊慌的爬起来。我护在他前面,狠狠的盯着那人。那人冷笑那眼睛像一条毒蛇撕咬着猎物般。少爷不断的咳嗽,那本来就瘦弱的身子骨颤颤巍巍。我侧过身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出了木讷,像是受过了什么刺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不错。”那人吐出一句。便一脚踢开我,操起别在身后的鞭子好一通甩打,力道极狠戾。我迅速爬了起来将他抱着,我有一种错觉,那人的鞭子越发狠戾,似乎要将我们都抽个皮开肉绽,最好抽断骨头一般。
少爷抽了一口气,然后推了推我,“别管我。”他的声音很轻,那初次的遇见一下子浮现在脑海里,我一副视死如归,“绝不!”
“好,好!”那人鼓掌,似笑非笑。他刚扬起鞭子便有人小跑过来,有些畏惧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开口道:“当家的,有人找!”那人瞪了我一眼,然后离去,我能感受到他眼眸中的戾气以及憎恶。
我不敢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只是缓缓的坐到那乱七八糟的草堆上。透过他的衣服,我隐约瞧着他锁骨上的鞭伤,这衣服料子倒是极好的,不像我的因为时间太长都已经老化了,被鞭子一抽碎成布条可怜巴巴的挂在身子上。他咳嗽着,咳嗽间肩膀耸动着,我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没有一颗好的指甲,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上有密密麻麻的被针戳过的痕迹,我不自觉的手握成拳头。
“不碍事的。”他风轻云淡的说着,喘息声却不轻,看样子真是痛的紧了。
我不知怎么的像是被小姑娘附体了了,眼眶一热眼泪不听使唤的掉落。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出去,我定会一把火将这里的一切烧的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