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烧雪煮茶

12、chapter 12

　　少爷似乎不大喜欢报纸上的内容，每次看都是一副嫌弃模样，不过又总是要我给他带一份。说来这似乎是段公子的爱好，段公子很关注那些国家大事儿，想必也有投身队伍献身之势，少爷总是会说些话来打击他，段公子不以为意。

　　闲来他给我说道书中故事，又说那故事都是人写的，带着些个人情感在里头，不是客观立体，我是个粗人，目不识丁，不大理解。时隔几日还是忍不住问：“少爷，你昨儿个不是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玩意，今儿个怎么又夸赞起人家文采飞扬来。”少爷笑笑说：“这就是人呀，矛盾。”我全然不懂，但还是点点头。

　　少爷出门总喜欢买一个小姑娘折的纸鹤，家里已经堆满却依旧不停歇，后来我听说那小姑娘与奶奶相依为命，我除了心里默默祈祷也无其他能力，却又欣喜不已。

　　跟了少爷许久，我发现苏家人吃饭特别古板，每日三餐似乎是固定的菜式，每过一个星期才会更换其他的菜式，这或许对于穷人是莫大的奢侈，然而我却以为这是不好的。而且席间不许有人说话，连我一个旁人看着都觉得堵得慌。所幸少爷如他们所言浪荡惯了基本不会回家吃饭，回来了也只是嫌弃的瞥了一眼饭菜，随意扒拉两口。

　　少爷有个习惯，只要是别人送的东西，即便不喜欢他也会笑着说谢谢，我对此有些疑问，少爷却说：“这一家子这么多人，谁又知道谁在想着什么呢。”我明白这种感受，以前的我也会做些这样的无厘头的事，比如为了生存故意摔倒让人笑，又或者害怕被那个女人讨厌我从不挑食，只要闹不死就什么都吞下去。

　　过了半月，苏家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那就是苏家老爷娶了位新的姨太太。苏家老爷本就很多太太，这也不稀奇，然而他娶的人比他小很多，完全是可以做他女儿的。最关键的还是这女的出身，我听着都是内心慌了一下。正是那江太太的女儿江暮烟。

　　江小姐入府第一天就引起不小的热闹，然而大太太却吩咐下人们不许乱嚼舌根，不然就赶出去。如此事情并没有闹出什么实际性的笑话。江小姐按照惯例被称作六太太，初次她听了身子明显一僵，继而温柔一笑。六太太为人温顺，其他太太倒也没什么意见。

　　只不过没过多久苏家又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少爷要订婚了，订婚对象是宣家的女儿。我见过她一次，不，两次，她就是我见着穿着漂亮洋装的姑娘。

　　那日我在浇水，她似乎对花园很感兴趣，就走了过去看看那新鲜的花朵，结果没一会儿就听得她的叫喊，我被震到，回过头看她，才发现是花朵儿爬了个青色的小虫子，她那模样急的快哭了般。我正想去给她弄了，少爷却抢先一步。她见着少爷一下子扑了过去，嘤嘤哭泣。少爷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我那时就觉得少爷对她是不同，少爷对其他女人都是面笑心不笑，嘴上也是满嘴跑火车，怎么讨姑娘喜欢怎么说。对她却是很真实，也不会说些好话哄她。

　　整个苏家似乎都很高兴，毕竟少爷名声在外，能和宣家联姻是再好不过了。

　　我莫名的难过，却又欣喜。他们怎么也是算得金童玉女。

　　少爷订婚那日来了很多人，包括那江家太太。我头一次见她，她长得温婉优雅，虽然年岁去了。在少爷身边我听得东西便多了起来。以前四太太还教唆过三太太以大太太的名义去教训过她，死了丈夫后便愈发频繁，大抵是因为那些陈年旧事。我想以大太太的性格定不会去为难自己丈夫过去的情人，更何况是年少时候的。不过她对六太太似乎心存芥蒂。

　　去叫少爷的时候我听到了不得了的对话。

　　“还是你厉害。”是六太太的声音。据我所知她和少爷基本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么听来却像是说与熟人。“彼此彼此。”是少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没有听墙根的癖好，不过他们的对话着实令我震惊，我从来不知道少爷不仅和这位六太太有些牵扯，甚至和她的母亲也有些勾连。过度的惊讶使我捂着的嘴巴，我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发出声响。

　　六太太走后，我才从侧面的墙角移动出来。少爷看到我，我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他倒是像是无事的人一般，问我是不是下面已经准备好了。我点点头。看着少爷下了楼，我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里晃过神，外界所言难道都是真的，然而我不大愿意相信。

　　去拿东西的时候，我久违的见到了段公子，他静静的站在楼下，如同雕塑。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毕竟新娘是争抢过的对象，我正要叫他，他却离去了。见到少爷的时候我把这事说与他，他神色微动，低垂下眉眼：“无事。”我瞧着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却也没有多想。

　　订婚仪式十分顺利，我心里却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头。闲来无事我四处溜达，却撞见我愈发不相信的事情，这次的男主人公并非少爷，而是大少爷。一向稳重儒雅的大少爷竟然和六太太在偷情，六太太那神色让我不由得脸红。

　　我快速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却意外的遇到了江太太。她一个人在小花园附近转悠，似乎是迷了路。瞧着我她朝着我礼貌一笑，我对她印象本是有些抗拒，此刻又觉得她不似那种随意的人。些许是瞧出我的抗拒，她主动走了过来。“你很怕我？”我被她问得有些心虚。她看着那附近的花草，轻轻道：“我是对不起大太太，不过错的最开始或许并不是我。”她言语中是浓郁的悲伤。

　　莫名的我觉得她的眉宇间有些像某个人，我一下子失控了般说道：“江太太人是好的，只要自己心里过得去，哪管旁人那么多。”她定定的盯着我，隔了许久跟我说了一些陈年旧事。言语之中我可以看出她对苏家老爷的爱恋之情以及失望。提到少爷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声音很轻：“他们真的很像，尤其是那眼睛。”我明白她是想从少爷身上寻找些慰藉，不过他们年岁应该不会......

　　察觉我的疑虑，她笑了笑，然后道：“我也是知道他名声不好才找上他，却终究做不到做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我一愣，又有些安心。江太太对我说，她总是忍不住打电话给少爷，因为她总觉得那样会有些心理安慰。她不找老爷那是因为现在的老爷再也不是当年的人。我觉得她把自己留在了某个阶段，然而时间不会停止，她只能可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