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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茹 茹(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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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扶着伤势不轻的长广王高湛来到前面,孝瑜和上党王高涣俱是一惊。高湛冰冷地看了孝瑜一眼,默不作声看着皇帝高洋。皇帝打量着他,没有开口。上党王高涣赶紧吩咐:“扶长广王下去,召医官为长广王医治。”
“有伤的都去疗伤吧。”皇帝慢慢地开口了。受伤的将领们都向高涣的队伍那边走过去。
皇帝仍然立在原地,远远眺望着高阿那肱率领的一千骑兵追击蠕蠕。高涣等了许久,终于上前开口说:“陛下,请先行回军中疗伤吧。”皇帝依旧不答。
孝瑜的伤不重,医官为他的伤口都上了药包扎好,他可以四处行走,行动并不受影响。于是他就到高湛休息的营帐看望。高湛的伤也都已经处理好,正躺在榻上休息。他盖着薄被,身上不知伤得怎么样,但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臂几乎缠满了纱布。
知道孝瑜走进来,躺在榻上的高湛向他看来一眼,没有吭声。
孝瑜在他榻边坐下:“长广王的自保功夫向来不差,怎么这次伤成这样?”
“这还要多谢你河南王呀。若不是你见死不救,我如何会变成这副模样?”高湛冷冷地说着,把眼睛移向另一边。
孝瑜愣住了一会儿,心里大概明白了一些,但是没有细问这个问题,关心道:“医官说你的伤势如何?”
高湛回答的口吻依旧冷漠:“放心,不至于死,也落不下残疾。”
孝瑜知道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只是他不急于解释,而且依照高湛的性格,也怕越解释越乱。看着他被包裹起来的左手,白色的纱布透出了深红的血迹,问:“手上伤严重吗?”
高湛的左手动了动,还是没有抬起来:“被箭穿掌而过,你说严重不严重。我这身伤,比起去年你二弟的伤只重不轻。”
“好好养伤。”孝瑜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我替你向主上上个表,让你回邺城。”
“别,”高湛赶忙叫道,“要真想我早点好,千万别遣送我回去,不然给沐华在旁边闹腾着,我的伤还好得了吗?”
孝瑜问:“那总要寻个安定处养伤。大军随时起行,恒州一带蠕蠕出没不定,并非能够让你安心养伤的地方。”
高湛一边想着一边说:“过两天可以动身了,我回晋阳去。待养好了伤才去邺城。”
孝瑜点头:“这样也不错。”
“高阿那肱真的带着一千骑兵追击蠕蠕了?”高湛问。
孝瑜答道:“是。还未有消息。”
“蠕蠕军数万,一千骑兵就想将他们击败?恐怕会全军覆没吧。”高湛说道。
“主上用兵行险,既然只凭两千人就可突围而出,这次命高阿那肱率一千人追击,胜负恐怕也是未定之数。”经历这件事,孝瑜越来越觉得皇帝为人高深莫测,而且上天似乎也格外眷顾他。
听了他的话,高湛也沉默下来。“河南王!”侍卫进来时气喘吁吁,想来找孝瑜找得很辛苦。高湛一听到侍卫的叫声就皱起了眉头,孝瑜赶紧拉着侍卫出去。侍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主上、主上正在找您呢。”孝瑜立刻让侍卫领路。
皇帝和常山王高演、上党王高涣等正在商议用兵之计。孝瑜进来时看到,以为皇帝找他也是要他参与议事。通常在有这么多官阶比自己高、年龄比自己长、经验比自己丰富的战将参与战争的情况下,孝瑜都只有听命行事的份。今天的议事突然召自己来,他也十分意外。
常山王高演淡淡瞥了他一眼,像是一种警告,孝瑜的心里浮上一种不好的感觉。
孝瑜行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的眼睛从他的身上轻轻扫过:“并无要事。只是刚刚朕与诸位议定,这次突围不少战将负伤,若不及时从晋阳、邺城调人,恐怕战力受损,因此朕方才下了命令,调补数位将领。”话说到这里,又看了孝瑜一眼:“令弟的伤应该是痊愈了,朕已派人向他传令,还有河间王、文襄四殿下。”
孝瑜大惊:“陛下,河间王新婚,而且他与孝瓘年纪太轻,不宜出征。”
皇帝平静地摇了摇头,说:“河间王成婚是去年年底,年初以来征战不断,都未征调他,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与王妃体贴了。朕没有记错的话,河间王和高孝瓘今年十四,不算幼小了,河南王你初次出征,不也是这般年纪吗?”
孝瑜无言以对。皇帝挥手让他退下:“此事已定,命令也已发出,不过是顾虑到河南王你是他们的兄长,知会一声。这里还有大事待议,河南王退下吧。”
孝瑜心有不甘,眼光掠过常山王高演的时候,高演偏了偏头。孝瑜收到警示,向皇帝告辞退下。
任城王高湝一直都站在营帐外,此时看到孝瑜怏怏不乐地出来,以为是议事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赶紧询问情况:“河南王,出了什么事?”
“没有。”孝瑜摇着头。
高湝疑惑地问:“那你为何这般忧心忡忡的样子?”
“主上征调孝珩、孝琬、孝瓘参战。”孝瑜的声音因为心情的影响异常低沉。
这在高湝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好,不过孝瑜的担忧他也能理解。他苦笑着安慰道:“他们将来免不了要征战沙场的,主上是想早点给他们一点历练。”
“孝珩的情况实在堪忧。”孝瑜愁眉不展。他的心里最担心的,还是孝瓘。他知道皇帝对孝瓘异常关注,也因此命令自己将孝瓘的一举一动都呈报皇帝。想到去年在碣石山,皇帝不动声色地就让高阳公元斌消失了,他更加惶恐不安。
高湝搭住他的肩摇了摇:“河南王?”
孝瑜被他唤回神,很自然地笑了一笑,有几分无奈地叹道:“本不应护他们太过,但我们兄弟幼孤,就怕他们有什么万一,愧对父皇之灵啊。”
他的表情变得太突然,高湝一时没能适应,愣了一下,方才笑道:“河南王爱弟之心,先皇岂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