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13、沐 华（二）

　　“小心啦！”孝琬大喊一声，球从孝瓘耳畔擦过，飞进了厅里。
　　孝瓘追着球跑进厅中，小球一直滚到卢夫人脚边。孝瓘捡起球，向卢夫人匆匆一鞠躬，转身便要跑出去。
　　“等等。”卢夫人叫道。
　　孝瓘疑惑地回头，被卢夫人拉到身边。卢夫人从袖中拿出丝巾，温柔地擦拭着孝瓘的面颊：“脏成了小花脸，可不好看。”孝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边跳边跑着出了门。卢夫人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再玩一小会儿，就得回去念书了！”
　　“知道啦！”孝瓘头也不回地应道。
　　燕氏笑着说：“夫人你这是害了他们，要是大郎君回来发现了，一定又要挨罚。”
　　“是大郎君太严格了。”卢夫人说：“以前在晋阳，大郎常常和长广郡公一起逃课，为此没少被老太妃责罚。要小郎们成天跟着先生摇头晃脑，确实辛苦。”
　　踢出球的孝瓘目瞪口呆地望着孝琬身后。孝琬本要转身去捡球，看见孝瓘的神色，疑惑道：“干什么？又走神了？”一转身，孝琬的脸色也僵住了。
　　孝瑜笑嘻嘻地将球还给孝琬：“我去了书房，没见着你们，就猜到你们在这里了。先生讲课是为孝珩一个人讲的吗？”
　　孝琬不满地说：“就是呀。先生就喜欢二哥聪明。我书又读不好，我们俩待在那里，不是影响了他的心情吗？”
　　“说什么呢？要是他敢这么说，我就让人把他好好教训一顿。”
　　“大哥，为什么你都不用学习呢？我听说九叔叔也还要拜博士为师向他们学习呢。”
　　孝瑜得意地笑道：“你大哥可以无师自通。你九叔现在学的那些，哥哥我几年前就知道了。”
　　孝琬质疑道：“真的是这样吗？大哥的意思是说，九叔不如你聪明了？”
　　“那是事实——好了，快回去学习。”
　　孝琬和孝瓘拖拖拉拉地往书房方向走。又听孝瑜叫道：“孝琬，不许把孝瓘带坏了。”
　　走到厅里，孝瑜见只有寥寥数人，便问：“今天怎么这样冷清？”
　　“因为夫人们都找到事做了。”
　　孝瑜不解地看着卢夫人。
　　卢夫人解释道：“丧礼已毕，那些姨娘们觉得给足了文襄王面子了，她们不愿意再留下来守寡。”
　　“那又怎样？”孝瑜不屑道。
　　“谁让大郎你迟迟不发话，这两天都找上冯翊公主说去了。”
　　孝瑜瞪大了眼睛：“她们想气死公主吗？”
　　卢夫人不语。
　　“告诉她们不用心急，我又没说不许她们改嫁。让她们自己选，想离家的给点钱任她们去，要改嫁的你去给她们安排。早早打发了好，我还不想养着这么多闲人呢。”孝瑜带着几分怒气。
　　“我要怎么安排？”卢夫人为难地说。
　　“范阳卢家那么多的人，总有人要纳个小妾什么的。”
　　卢夫人突然想起什么，说：“今天接到我姑姑的信，想让沐儿来住几天。可以吗？”卢夫人姑姑嫁到安定胡氏，生有一女，起名沐华，因为犯了冯翊公主的名讳，卢夫人和孝瑜都只叫她“沐儿”。
　　“你自己作主吧。”孝瑜说。
　　卢夫人一笑，凑到孝瑜身边小声说：“沐儿比我小一岁，我十二岁嫁到高家，沐儿今年十三了。”
　　孝瑜听出卢夫人的弦外之音，问：“这也是胡夫人在信里说的？”
　　卢夫人点头。
　　“让我想想。”孝瑜随口回答，“胡夫人心中——已有了合适的人选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天下父母心，总归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好。”
　　孝瑜问：“你说说吧，想要什么样的？”
　　卢夫人笑道：“要嫁人的是沐儿，我说的不算数，还应该问她吧。”
　　“那就等她来了，问问她的意思。”
　　一直在燕氏的怀抱中熟睡的孩子哭了起来。高洋给这个高澄幼子起了名字，叫作绍信，从高洋儿子的辈。与高澄给儿子起名的华丽不同，高洋喜欢给孩子起朴实的名字，这也是兄弟俩不同性格的体现，高澄是张扬的，而高洋更懂得隐忍。孝瑜不喜欢高洋给弟弟起的这个名字，但是也只有依从。
　　孝瑜示意燕氏把绍信交给他。燕氏把绍信抱到孝瑜面前。孝瑜接过绍信，开心地道：“才几天没见啊，长大了这么多。”
　　原本哭闹的绍信一到了孝瑜的怀里，立刻就安静了。卢夫人倾身过来，一边逗着绍信一边说：“这么小的孩子，还认人啊？这孩子一哭闹起来大家都拿他没有办法，原来是亲哥哥的吗？”
　　看着绍信清澈的眸子中自己的脸，孝瑜高兴地笑着说：“乖乖的，哥哥赏你个小东西玩。”说着，把绍信还给燕氏。燕氏和卢夫人满怀兴奋地看着孝瑜从婢女送上来的盒子中取出一对亮闪闪的镯子。孝瑜拉出绍信的小手，拿一只镯子在他的手腕上比了一下，发现大了些，套在绍信的小手上很容易就滑出来。镯子是可以打开的，但无法改变大小。
　　“你真是有心。”卢夫人说。
　　“这是皇后赐的。”听到孝瑜的话，燕氏一愣，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孝瑜侧目看见燕氏的表情，说：“这可是皇太子戴过的。今儿给我们家绍信戴上，不知绍信是不是也有当太子的命呢？”
　　“你说什么！”卢夫人叫道，“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孝瑜回首对卢夫人一笑：“开个玩笑。爹爹都没了，绍信还哪里来的太子当呢？”
　　“孝瑜大哥。”合家上下只有曜琳一个人拥有这种尖细得几乎可以刺穿人耳膜的声音。
　　孝瑜把镯子往绍信襁褓里一塞，正身看着跑进来的曜琳：“曜琳呀。”
　　“我看到了，哥哥把什么东西给绍信了？”曜琳跑道燕氏前面，伸手在绍信的身上摸着，很快就找到了那一对金镯子。曜琳跺脚道：“大哥偏心，为什么只有绍信有？”
　　“曜琳喜欢这个吗？那哥哥去给你再弄一对，这一对是绍信的，你不可以拿。”
　　“我才不要呢。”曜琳把镯子还给燕氏：“金手镯而已，曜琳有很多了啊。”
　　孝瑜笑着问：“那你喜欢什么呢？只要是世上有的，哥哥一定给你弄来。”
　　“我喜欢鸟啊。”曜琳在花园里养了不少鸟类。
　　“我听说东郊有个养鸟人养的鹦鹉可会说话了，我隔两天让人去给你挑几只最聪明的来。”
　　曜琳摇头：“鹦鹉有什么好的？宣蓉姐姐家养了一大群。”
　　孝瑜头疼地问：“那你要什么？”
　　“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