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千金妩媚笑》望舒盈

42、奸佞

　　到了皇帝那里，寇临向皇帝行礼之后，皇帝随意一挥手，道：“寇大人，朕在丞相府中发现了写有朕生辰八字的小人，上面扎满了针。”

　　皇帝近来身体总是不好，昏昏沉沉，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后来请了国师徐明来，开了几味偏方，总算好了些。前日里突然旧病复发，头疼难忍，只好又宣徐明来。徐明诊断之后说，陛下的病药石无用，症根在于巫蛊之术，只有作法找到施术之人才行。皇帝听后，立刻就让徐明作法，找到那暗中行凶之人，没想到，徐明占卜之后，竟然说那巫术之源在丞相府。

　　寇临微微沉吟，才道：“陛下，这事定有蹊跷，丞相大人一直以来对陛下礼敬有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皇帝司景文沉声道：“朕也是如此想的，但铁铮铮的物证在眼前，朕也不知道该怎么为他辩驳。”

　　寇临道：“陛下，这事来得突然，还是等查明之后再做定论。丞相大人为官数载，学生遍布朝野，若是贸然治罪，恐怕会朝野不安。”

　　他话说的这么明白了，皇帝想必也能听明白。且不说此事来得蹊跷，就是巫贤真的做了这样的事，他的爪牙遍布全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司景文阴沉着脸，厉声道：“朕意已决，不必再说。”

　　寇临低头道：“是。”

　　心中盘算道：“此事恐怕和那阉人脱不了干系。陛下偏宠于他，事事听信他的佞言，再加上国师和丞相不和，进谗于陛下，陛下此时听不进我的话，何必自讨没趣？至于那阉人和国师徐明，日后再徐徐思量除之。”

　　司景文自认为得到了寇临的支持，心中有了些底气，立刻便差人到丞相府宣旨，羁押丞相。

　　圣旨到丞相府时，巫贤已经坐在了正厅之中，神色沉着，丝毫不见慌乱。手中握着茶盏，望着外面，黑沉沉的眸子像一汪古水。

　　陈氏坐在下首一直在抹眼泪，帕子上湿了一大片。她早就哭闹过一阵，巫贤训斥了她之后，不敢再哭出声，只好拿着帕子抹眼泪。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府上怎么会查出那个东西，这肯定是有人陷害！老爷，你说句话啊。”陈氏叫道。

　　巫怜依坐在一旁，道：“母亲，爹正在想事情呢，不要打断他。”

　　陈氏这时已经没有力气瞪她了，见巫贤不理她，只好拿着帕子继续抹眼泪。

　　这种巫蛊之术一旦被查出来，只有赐死的结局。如今可如何是好？她少时家贫，常常饥一顿饱一顿，从没有过过好日子。好不容易找了个丈夫，不仅飞黄腾达了，待她还很好，难道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吗？

　　巫贤轻轻抚着茶盏，淡淡地说：“怕什么？”

　　陈氏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看到巫贤沉着的样子，突然又咽了回去。

　　来人带走巫贤时，陈氏吓得几乎晕过去。巫怜依扶住陈氏，将她扶到椅上做好。来人见她丝毫不慌乱，眼中有欣赏之色。转身对其他官兵道：“看好丞相府，一个蚊子都不许放出去！”

　　陈氏听了这话，失声差点哭出来。

　　士兵将大门关上，贴上封条。府中复归于寂静。

　　巫怜依对陈氏道：“母亲，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吧，这样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陈氏道：“我怎么能睡得着？老爷不回来我是一刻都睡不着。”

　　巫怜依听了这话，只好自己去厨房找了东西，准备端给陈氏。

　　菁儿随她到了厨房，道：“小姐，你又何必做这些事？还有下面那些丫鬟和小厮呢。”

　　巫怜依道：“我也是觉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这事一看就有蹊跷，皇帝要是有点脑子，就该知道好好查查再做定论。”

　　菁儿连忙呼道：“小姐，你声音小点，万一被听见了。”

　　巫怜依道：“管他呢，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她将饭菜端给陈氏，陪着她一直到了半夜，也不见府外有任何动静。陈氏心中焦虑，不时地向外面探视。

　　巫怜依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回房休息。

　　巫怜依和菁儿坐在房前的台阶上，冷飕飕的风吹到两人身上，巫怜依紧了紧衣襟。她两人现在怎么像个傻子一样？

　　巫怜依道：“菁儿，你回房吧。”

　　菁儿睁大眼睛，道：“小姐，当然不行，我还要陪着你呢。”

　　巫怜依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呆一会。”

　　菁儿死活不肯走，巫怜依将她推进房中，菁儿一边走一边咕哝着：“又把我支开。”

　　菁儿走后，巫怜依悄悄地到了清风榭旁。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正站在那儿，背对着她。

　　“阿青！”巫怜依叫道。

　　相里青转过身，走过来，对她道：“又迟到了。”

　　“我得支开身边的人嘛。”

　　相里青笑道：“丞相的事你不用忧虑，皇帝根本不敢动他，今天将他押走时，满朝文武跪在殿前，皇帝的脸都气歪了。”

　　巫怜依道：“这事会怎么收场？”

　　那个国师徐明装模做样地作法，说皇帝的病是她爹暗中作怪。简直是无稽之谈。徐明是她爹的师弟，不安好心。巫怜依直觉就是这人从中作梗，故意整了这么一出。

　　相里青道：“至多不过贬官而已，总不会有性命之忧。”

　　巫怜依稍稍放心，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只是个女儿身，根本没法出去行走帮助我爹，子凌那家伙整天不知道在做什么，连家都不回。府中被封，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相里青摸了摸她的柔软的头发：“你爹不用你帮，这事自会了结。”

　　巫怜依拍开他的手：“我娘以前告诉我，经常摸头发头会秃的。”

　　相里青抱着手臂，挑眉道：“其他人想让我摸我还不摸呢。”

　　巫怜依冲他露出一口小白牙，“除了你家的狗谁还想让你摸头。”

　　相里青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她。

　　巫怜依哈哈一笑，道：“阿青，你还没说以前为什么要说讨厌我呢。”

　　相里青眉头轻蹙，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随意慢悠悠地道：“早和你说了别问，我就是不想告诉你。”

　　巫怜依撇撇小嘴：“行，不说就不说。”

　　相里青向她道：“我回去了。”

　　“这么快啊。”巫怜依道。

　　相里青笑道：“难不成你还要留我在这里？”

　　“当然不要。”巫怜依道，“我只是担心外面那些士兵发现你。”

　　相里青轻轻嗤笑一声：“放心吧。”

　　他走后，巫怜依站在清风榭前，透过重重罗纱看着平静的水面，突然被后面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二姐姐。”

　　巫怜依转头望去，道：“双双，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巫双双打着灯笼，眼里幽暗不明，“二姐姐，刚才那是寇青世子吧。”

　　巫怜依咬着唇，半晌，才说道：“你看到了？”

　　她还没忘记巫双双对相里青有爱慕之情。

　　“二姐姐，你和世子还未成婚，夜下私会于礼不合。”

　　巫怜依笑着道：“四妹，我是为了爹的事情才找世子，倒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清风榭转悠做什么？”
　　清风榭是巫贤送给巫怜依白日里休息的地方，大半夜的，巫双双没理由来这里。

　　巫双双的眼睛紧紧盯着清风榭外的湖水，“二姐姐，这儿风景真好。”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样一句话，巫怜依没弄清她究竟想说什么。

　　巫双双提着灯笼，低声道：“二姐姐，我回去了。”
　　她转身离开清风榭。

　　巫怜依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发奇。重纱被吹起，她摸了摸头发，“搞什么嘛，莫名其妙的。”

　　翌日，巫贤的消息传到府中。陈氏连忙赶到外面，只见巫贤被众人簇拥着，神采依旧。

　　巫贤被扶到了榻上。主簿见到陈氏，连忙拱手道：“夫人请放心，丞相大人无恙，陛下已经查明，原来是丞相府的一个小奴胆大包天，犯下大错，与丞相大人无关。”

　　陈氏喜道：“我就知道圣上会还我们一个清白。”

　　巫贤对主簿赵时道：“今日劳烦了，你先回去吧。”

　　赵时恭敬地说道：“大人有难，我不能帮到万分，应感羞愧才对，哪敢说羞愧二字。”

　　巫贤笑笑，对赵时道：“现在府中乱成一团，我就不多留了，你也不想我这个身子骨还起来送客吧？”

　　赵时笑道：“大人不必起身，好好休息。朝中还需要大人出来主持。”

　　巫贤闻言，眼里闪过一丝阴鹫。

　　赵时被送走之后，他掀开榻上的褥子，眸中的戾气汹涌，对陈氏道：“告诉府中众人，尽早打包东西。”

　　陈氏惊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这次的事和他们无关啊，老爷被抓走之后，他们没一个在府中作乱的，个个都安安分分，为何要让他们走？”

　　“不是让他们走，是我和他们一起离开。”

　　陈氏道：“这是为何？陛下不是都查清了事实吗？”

　　巫贤冷笑着，没有解释。和陈氏说这些她也听不懂。

　　陈氏虽然不解何意，但既然是巫贤交代，她还是照办了。

　　正午的时候，寇临前来看望巫贤。两人在偏厅，寇临坐在榻上，对巫贤道：“丞相大人，此次临没能帮得上什么，特意带了些赔罪品。”说着对旁边的小童示意，小童连忙将东西放到案上。

　　巫贤道：“此事本就和太师无关，又何来什么赔罪之说。”

　　寇临叹了口气道：“怎会和临无关呢，朝中奸佞作乱，临身为太师，却无法扶正纲纪，规谏陛下，丞相大人也受奸人攻讦，临实在惭愧。”

　　巫贤淡淡一笑，没有应声。寇临是个人精，说话总是说一半，含沙射影。此人满腹心机，否则也不会年仅二十有九，就做上太师。从十五岁就拜官，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心机不可谓不深沉，最是个刁钻狡狯之人。

　　坊间多流传的是他哥哥寇羡的事迹，但论起少年得志，巫贤认为寇临却不亚于他哥哥。

　　“太师这话让我觉得甚失惶恐啊，朝中百官忠心于君，圣上清明公正，有何奸佞之说？此次被陷害，陛下在一天之间就还了巫贤清白，巫贤深感圣上的明察。”

　　寇临笑着道：“丞相大人巧舌善辩，自然不是临能及的。连丞相大人的家仆也皆是隽才，就说那位宫中的林大总管……”

　　巫贤听到林与义的名字，冷笑一声，眼中有着鄙夷和不屑。他当时讥讽林与义，让他去做太监，没想到他还真的去了。可笑，以为做了宦官就能有什么改变吗？一个阉人罢了。

　　“太师说笑了，林大总管早已离开我府，这家仆二字，太师千万别在总管面前提起，惹恼了大总管，只怕陛下会怪罪。”

　　寇临笑道：“丞相大人想必也听说了国师的事了，盛京内外百姓奉国师为神明，更把他与陛下相提并论。陛下纵容国师，长此以往，国无宁日。北方周国和西面齐国虎视眈眈，你我当为陛下分忧，尽早铲除奸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