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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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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两日之内,蓝照皆一如往常,与族人商议重建蓝氏仙府之事。大致商议已毕,便到了蓝忘机与其余十九名后辈子弟启程前往岐山之日。蓝照、蓝启仁与诸长老皆相偕相送。长老们都是看着蓝忘机长大的,一时皆拉着他叮嘱东叮嘱西,好一番依依不舍。然而蓝忘机始终只面如死灰地看着自家父亲。蓝照望着爱子,微笑不言。
眼看着蓝忘机的背影消失在天际,蓝照一口气松下来,终于再支撑不住,倒地不起。
一众蓝氏长老抢了过来,但见蓝照已然昏迷不醒。蓝椎扶蓝照靠在自己怀里,蓝栀则抓住爱徒手腕把脉片刻,随即握住蓝照那双修长坚韧,曾一举护住族人,如今却已冰凉无力的手,泪流满面:“重光……重光!”
蓝氏长老各各面色骇然,齐齐望向蓝栀。执法长老蓝杉抢上去,替蓝照把脉片刻,沉声道:“宗主早已伤重不治,医仙为何隐瞒?”
蓝栀咬牙:“我何尝愿意助他隐瞒!是重光非要撑着,不让我说!”
众长老见百岁老者当众悲泣,痛不欲生,尽皆凄然。幸而蓝栀活了百年,也算是见惯悲欢离合,很快便克制住泪水,摇头哽咽道:“早在山顶之时,我便知重光已然不治。凡妄动邪术,必遭反噬。重光有破障音护体,原也无碍。温若寒那一剑虽不致命,却是震伤他筋脉、破了他的内息流转。而这破障音护体,最是讲究内息连惯流畅……”
蓝氏众长老:“……”
“重光动用邪曲,杀温氏门生三十余人,夺温氏长老子弟二十余人灵力金丹……这反噬之力如何得了!加以五脏六腑尽受剑气震荡、护体破障音停止流转,重光当时已是药石罔医、积重难返!可他硬要撑着……他要我对他下针用药,让他提着一口气撑着!他非得要看着族人安顿好、交待好一切,才肯撒手人寰!”
“重光……重光啊……你怎能让我这百岁老人为你哭丧,白发人送黑发人!”蓝栀说到此,又忍不住伏地痛哭失声。长老们眼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此要强,如今命悬一线,纷纷转身拭泪。执剑长老蓝椎同为蓝照恩师,亦早已泪流满面,哽咽道:“忘机可知此事?”
蓝栀道:“我与重光并没有瞒着那孩子。他是知道其父伤势的。也已作好此去便是永别的准备……”
——咕咚!
“……启仁?!”
旧变未尽,新变陡生。蓝启仁自兄长倒下之后便脸色惨白,此时听完一切,忽然当众跪倒在地,目光呆滞,轻轻吐出一句让他们更加震骇无比的话。
“……是我害死了兄长。”
“………………”
蓝启仁在众长老面前跪得笔直,咬牙一字一句:“请三位执法长老即刻行刑,将蓝化就地正法,以祭兄长,以告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
四十余名蓝氏长老齐聚议事大厅。蓝杉、蓝松、蓝梓三名执法长老坐于上首。
“启仁,到底怎么了?”
蓝启仁跪在议事大厅正中央,哽咽道:“是我教了温若寒音律。我教过他抚琴,告诉过他如何判别板眼章句。”
“……”蓝氏长老们面面相觑。
蓝杉皱眉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蓝启仁道:“十年前。我方去岐山教导温旭之时。”
蓝松叹道:“十年前,你焉能料到今日之事?启仁,温若寒若是敬佩你才学,于你教导温旭的空档,与你讨教音律,原也寻常。便算你不教他,此等乐律常知,他也可以跟任何一位琴师或懂琴的名士学得。”
蓝梓点头:“况温若寒之所以能破重光邪曲,主要乃是受温逐流提点。那温逐流昔日师从东海琴魔座下,自是懂得自家邪法弱点。若要责怪罪魁祸首,也当怪温逐流。岂有怪你之理?”
蓝启仁哽咽道:“可是……”
可是温若寒是因他才开始喜欢读书,是因他才开始对音律产生兴趣。他咬牙犹豫片刻,正准备将实情道出,却又不知从何开口。蓝栀便把话接了过去,温声道:“重光修为精湛,要破他的邪曲谈何容易?我等长老,便无一人能够做到。放眼天下,更无几人能够。便算他温若寒通音律,又得温逐流提点,也得要本身道剑足够阳刚霸道,方能一举击破由重光琴音所构成的灵力屏障。换了别的通音律之人,但凡修为稍逊些,可没办法随随便便就破去邪曲。”
蓝启仁流泪摇头,似还要认罪。蓝栀叹了口气,转向蓝杉等三名执法长老,道:“你等以为如何?”
蓝松与蓝梓道:“此事不能怪启仁。”
向来古板严格的蓝杉亦道:“启仁教导温若寒音律,乃是无意为之。与其以此事责罚启仁,不若令他好生扶保我姑苏蓝氏,将功补过。”
蓝启仁哑然开口:“我,我……”
蓝杉肃然道:“启仁你似有未尽之言?”
蓝启仁点点头。可要他道出他与温若寒私情,他实在羞于启齿,更不知从何说起。蓝栀忙道:“启仁,你要说的事,可是隐密至极,只有你与重光二人知晓?”
蓝启仁咬牙:“是。”
蓝氏众长老面面相觑,皆不知蓝栀是何意。
蓝栀肃然起身,搀起跪在大堂中央的蓝启仁,将人搀去了隔壁房间。蓝栀关上门后,蓝启仁便又跪倒在地。蓝栀想将人搀起,无奈蓝启仁坚持不起。蓝栀叹道:“无论如何,启仁,你兄长皆不曾因为此事责怪过你。”
蓝启仁哽咽道:“可是兄长并不知道我教过温若寒音律。”
蓝栀微微摇头:“就算他知道了,就会因此责怪于你吗?你以为以重光之聪慧,不曾料到过温若寒可能通音律?他愿意动用邪术,就是甘冒落败而受反噬的危险。岂会因此怪你?”
“…………”
“好了,启仁。”蓝栀正色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蓝启仁咬牙道:“……温若寒。”
蓝栀呆立当场。良久,他似是不敢相信,又重复一遍道:“启仁,我是问你,夺走你抹额的那人,到底是谁?”
蓝启仁木然:“是温宗主。”
“……………………”
饶是蓝栀年过百岁,见惯世情,也花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他斟酌了良久措辞,方才低声道:“重光言道,你是在温氏大举进攻我云深不知处前,便已经受人强迫……”
蓝启仁双颊如火,咬牙:“……他没有强迫我。”
“……!”蓝栀惊愕良久,方严声道:“启仁,把你与温若寒的事情,从头道来。”
于是,蓝启仁虽然羞惭欲死,仍将事情娓娓道来。
他说,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于姑苏城风雅阁初识温若寒,后来被温若寒揍了一顿,与他讲道理。没有想到温若寒在那之后竟然连续数年对他纠缠不休。
蓝栀问,是不是那之后他每隔几月就召唤你去岐山?你为了蓝家,不得不与他周旋?
蓝启仁说是。
蓝栀沉默良久,涩然道:“而我等竟还命你每月前去岐山,教导温旭。”
一提及温旭,蓝启仁咬牙道:“我……我不后悔教导伯升。他是我所教过的,最好的学生。”
蓝栀严声道:“你莫要告诉我,温若寒也是你所见过,最好的人。”
蓝启仁伏地,无声落泪:“请赐蓝化一死。”
蓝栀怔然良久,叹道:“启仁,你知道么?重光曾经告诉我,你熟读经史,对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不可能没有半点向往。可我不料,这个大人物,竟然是温若寒……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明事理、懂是非。这其中定有隐情。若我们对温若寒与温旭有所误会,你便与我详细道来。”
于是,蓝启仁开始含泪述说。说温若寒如何破坏他的婚事,又在姑苏城月下对他一番告白,说温若寒被激发了本性良善,求仁得仁,愿意与他一起携手躬行仁义。却又如何因为违背温氏祖训,遭到温氏长老会群起攻之,以至进退两难,四面楚歌,功败垂成。
蓝栀越听越是惊讶。不料蓝启仁与温若寒死生契阔,执手相伴了十年,彼此情愫久酝,纠缠已深。若非如此,素来骄傲而风骨铮铮的蓝启仁,如何会愿意以男子之身,委身人下?
蓝栀听完后,叹道:“启仁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你被迫与倾心之人决裂,此刻必已肝肠寸断,哪堪再为重光之事,自责至此?”
蓝启仁哽咽道:“医仙前辈……是否我一开始不去岐山、不教导温若寒,兄长便不会死?是否我不接近温若寒,便不会引得温氏长老将矛头对准我姑苏蓝氏,以至火烧云深不知处……”
蓝栀叹道:“唉,傻孩子。如若没有你与温若寒多年周旋,循循善诱,只怕我姑苏蓝氏与其余三大家族,早已被灭门或吞并。重光与我等的尸骨,亦早已入土多年。早在当年你嫂嫂杀死温晟,你兄长又坚持将她带入云深不知处时,就给了岐山温氏讨伐我们的理由。今日忘机去往岐山,为我们多争取数月的时间修炼邪曲。而你,却是为重光多争取了十余年,令他邪曲大成,方能在此时保下我姑苏蓝氏。”
“……”蓝启仁伏地悲泣不已。
蓝栀又叹道:“重光是我从小带大的,我了解他的性子。这一两年来,他时常对我说,他对不住你。我起初不明白他所指何意,现在我是全明白了。昔者春秋之时,越国为吴王夫差攻占,越王勾践与越国臣民受辱。越王因而与范蠡议计,送美女西施予吴王,以消磨其心志。而后越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灭了吴国,逼夫差自尽,一雪前耻……启仁,你兄长心性之坚忍、谋略之深远,不亚于越王勾践。而你正是为你兄长,为姑苏蓝氏争取了十年养精蓄锐的时间啊!重光身为兄长,却拿了弟弟使美人计,无怪他要自责,无怪他心底过意不去……”
蓝启仁伏地哭泣,不断摇头:“可是兄长功败垂成。他不但没有灭去岐山温氏,自己却,却……”
蓝栀温声道:“启仁,你莫要以成败论英雄。我姑苏蓝氏无论基业、道法、财力、子弟门生人数,皆与岐山温氏相去甚远。能够将温若寒等人吓退,不敢再来进犯,已经是天下奇功。重光前几日才告诉我,他完成了他的愿望与责任,可以放心去见蓝氏列祖列宗。他的神态安详平静,没有任何的遗憾。”
蓝启仁直到此时,方才愧疚稍减。心底时刻绷紧的弦一松,周身更彷佛背负的大石终于落地,又得蓝栀温言安慰,忍不住又是泪流不止。蓝栀微微叹息,将人扶起坐于椅上,在蓝启仁额上下了数针,温声道:“好了,这几根金针于你有安神之效。你也多日未曾好好歇息,今晚便好好睡上一觉吧。”
蓝启仁哽咽道:“兄长……”
蓝栀沉吟:“重光并非不会再次醒来。只是……”
蓝启仁闻言,瞬间又是悲从中来。他亦通医理,当然明白蓝栀要说的是什么。蓝照来日若是清醒过来,便是回光返照之时。医仙前辈的意思,是要他准备好最后要对兄长说的话。
***
蓝启仁与蓝栀回到议事大堂时,只见四十余名长老一个不少,皆还在座,目光皆望着他二人,面带询问。蓝栀微微摇了摇头,叹道:“启仁这是受苦了。但他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姑苏蓝氏的事情。”
长老们纷纷垂目,亦不再询问了。执法长老蓝杉道:“如今重光伤重不治……该是商议继承人的时候了。”
蓝松点头:“请各位共同推举族中德才兼备之直系子孙,继任宗主之位。”
蓝氏长老们人人谦退雅正,谈到这个话题,谁也不愿先发言,皆看向了最为年长的医仙蓝栀。蓝栀素有医仙之名,便是因他平日沉浸医术,但知治病救人,不喜俗务缠身。但此时无奈众人都瞧着他,便道:“启仁与曦臣,从中选一个吧。”
蓝启仁跪坐在蓝栀旁边,泪痕未干,满面愧色,头上还是绑着那以白布条替代的抹额,哽咽道:“蓝化无德无能,罪孽深重,愧居宗主之位。我不能,不能……”
众长老:“…………”
蓝启仁为兄长青蘅君代理家主之职,办学成为仙门师表,使得姑苏蓝氏十年来逐渐兴旺,直至盛况空前。若说之前大多数长老皆倾向于让他继位,但现在启仁这个模样……
且不说那丢了的抹额甚是可疑,蓝启仁眼下的精神状态亦是极为不佳,虽经过蓝栀一番劝导,不再寻死觅活,但仍像是随时都会崩溃悲泣。其自责愧疚的程度,超出常理。种种迹象都显明了他此时并不适合继任下一任家主之位。
况且,青蘅君闭关十七年,以毕生修为与邪曲威摄岐山温氏,一举退敌,不惜自己亡命身殒,保下蓝氏全族性命。如此德泽族人,理应是要让他的长子蓝曦臣继任宗主之位才是。而蓝曦臣本身雅正圆融,已有其父年轻时候的七分风范,虽然年纪尚轻,但有蓝启仁与诸长老辅佐,继任宗主之位,当是不成问题。
戒律长老蓝桧为蓝启仁恩师,此刻见了自家爱徒这个模样,不由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喝道:“启仁,你如此这般成什么样?!就为了一名温氏女子吗?”
明经长老蓝桦亦温声道:“启仁,我姑苏蓝氏之人,便是大都曾经沧海,也并非尽是什么了不得的劫难。男子汉大丈夫,为了多大的事,情关难过,说出去羞也不羞?且你现在情况,并没有你兄长当年那般严峻。”
蓝桦说一句,蓝启仁的耳根便红一分,直至满面羞惭。蓝栀暗想你们是真不明白,启仁经历的情况当真是比他兄长严峻许多,更并非碰上什么温氏女子。若要说出来惊天动地,怕将你们的胡子也吓掉了。
另一名自小疼爱蓝启仁的长老亦摇头道:“启仁,你有什么苦衷,是不能对我们说的?非要自苦如此?”
蓝启仁垂目不言,彷佛化作一尊白色石像。
蓝栀眼见还有长老要开口推举启仁,不由叹道:“放过启仁吧,别问他了。也别勉强他。”
蓝桧蓝桦:“……”
蓝杉叹道:“发下纸笔,各人在纸上写下心中家主人选,就此决议吧。”
最后,姑苏蓝氏长老会表决结果,倒有八成同意让蓝曦臣继任家主之位。蓝启仁松了一口气,表示自己会将功补过,尽力辅佐侄儿。在蓝曦臣未回来之前,便暂摄家主之职。
说是暂摄,但接下来的时间,蓝启仁大都将族中事务丢给长老们去处理了。他自己则是终日守在蓝照榻前,不是诵经,就是看着兄长日渐憔悴的面容,默默流泪。
这天夜里,他捧着一本《无量寿经》,给兄长描述着极乐国土的微妙庄严:“……又无量寿佛,其道场树,高四百万里,其本周围五千由旬,枝叶四布二十万里,一切众宝自然合成,以月光摩尼,持海轮宝,众宝之王,而庄严之,周匝条间,垂宝璎珞,百千万色,种种异变,无量光炎,照曜无极。珍妙宝网,罗覆其上,一切庄严,随应而现。微风徐动,吹诸宝树,演出无量妙法音声……”
他缓声诵经,一面想起自己幼时,蓝照也曾将他放在树下,诵经给他听。幼时的启仁听闻蓝照说树叶会发出微妙的音律,便要伸手去构树叶。他那时人小脚短,当然构不着。蓝照把他抱了起来,抱得高高地。可蓝照当年自己也是个孩子,也还没有多高,好不容易垫起脚尖,努力把弟弟举得老高,才让他构着了树叶……
启仁玩了一会儿枝头上的树叶,说,兄长骗人,树叶哪里会发出声音?
蓝照笑说,我给你说的是佛经上描述的极乐国土的景象呀。这当然是人间所没有的。启仁你要听音乐,我弹琴给你听?
启仁彷佛生气了,垂头坐在树下再不理兄长。
蓝照蹲下来笑道,启仁启仁,生气可不好哦。你这么玉雪可爱,像是从极乐国土的莲花中敷化出来的天上童子一样。哪有天上童子像你这样生气?
蓝启仁一面诵经,一面回想,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掩卷哭泣,放在榻上的一只手忽然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握住。蓝启仁一惊,只见榻上的蓝照已经睁开眼望着他笑:“启仁,你在哭什么?”
“……”蓝启仁又喜又悲,一时流泪说不出话来。
蓝照笑而摇头:“你怎么给我诵《无量寿经》呢?祖母与阿乐生前没有少造杀孽,她们能在极乐国土吗?她们不在,我便不去。启仁你还是给我诵《地藏经》吧?不论她们身在哪一层地府,我都去找她们。”
蓝启仁含泪道:“你,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蓝照生于姑苏蓝氏这般雅正的家族,却不惜修习邪曲。想兄长的愿望,也当是衷情不休,不舍红尘。
蓝启仁恭敬地将经书放在床头几案,而后跪倒在榻前,握着蓝照双手,泣道:“兄长,是我教了温若寒音律……”
蓝照微微摇头:“我不会因此怪你。你不教他,也能有别人教他。但凡童子习琴一年,也皆能知板眼章句。你若为此自责,可就太傻了。”
蓝启仁依然流泪不止。但听蓝照叹道:“就算你未曾教过他,我杀了温若寒,你现在心底会不会好过一些?不论怎样的结果,你总是要伤心的。你不怪我将你当了蓝家的和亲公主,毁了你半生,我已是庆幸。哪里还有责怪你的道理呢?”
蓝启仁不停摇头。
蓝照又笑:“我要去见祖母与阿乐了,没什么不好。你不必自责。”
蓝启仁咬牙:“我去请长老们过来。”
蓝照摇头:“不必深夜惊动长老们。你陪我再说一会儿话吧。”
蓝启仁:“……”
蓝照道:“长老们的决议,是让曦臣做家主吗?”
蓝启仁点头:“我会好好辅佐曦臣,兄长放心。”
蓝照笑道:“曦臣当家主,不见得比你好。”
蓝启仁哽咽:“我已心如死灰。”
蓝照摇头:“你至少比曦臣要坚强一些,说不准哪天曦臣碰上了自己的情劫,也跟着心如死灰了。到时候还要你鞭策他。”
“……曦臣是个有福相的孩子。天必佑之。”
蓝照笑道:“胡说。唉,罢了。启仁,你继续诵经与我听吧……”
于是蓝启仁去取了《地藏经》来,为他讲地藏菩萨累生累世的故事,为他讲地狱炼火的景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若说蓝启仁是清净无染的优昙钵罗,那蓝照则无疑是业火中开出的一朵红莲。
青蘅君蓝照便在弟弟的诵经声中含笑安详闭目,再未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