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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66.
      孔昭布下的奇门遁甲使得整个蓝氏仙府在深山云雾中隐去,令外人不复寻觅,当真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了。一时江湖与仙门中人举众哗然。彩衣镇与姑苏城很快出现了一则谣传:“能布下此等奇门阵法的人,必是前些时日于长安城加固先天八卦阵的孔翁主。这翁主本人就在云深不知处。”
      消息迅速蔓延至全国。长安城内的权贵们本皆慕名而至尚书府,求见孔昭,却都扑了个空。这下听得这一则消息,人人纷纷猜测这姑苏蓝氏与朝廷是什么关系。何以尚书令之女为了躲人,竟躲去了蓝氏仙府呢?
      散布各地的蓝氏子弟将消息带回云深不知处。蓝氏长老们听了,皆大为震惊,只恐自家宗主与当今圣上结为道侣的事情一朝被揭露出来,将给姑苏蓝氏带来灭顶之灾。蓝翼连忙召集长老们商议此事。蓝栖身为长公子,下一任蓝氏宗主继承人,自也参与商议宗族事务。孔昭因为事关己身,亦出席此会。这下便引得蓝梧、蓝樱与葛惙都一齐与会。
      孔昭聆听了长老们的担忧,便道:“此事容易。我离开长安之前,陛下即命我前来视察东阳县。我只须前往东阳县一现身,便可转移人们的注意力。算是声东击西。我至东阳县后,便散布消息,言道蓝氏仙府外的结界阵法为表哥所布下。表哥本来确实传授过我武侯八阵,又是仙门中人。如此人们便不会再怀疑姑苏蓝氏与朝廷有瓜葛了。”
      蓝宽点头微笑:“此计妙极。细想来竟毫无破绽。”
      蓝翼亦颔首微笑:“雨笙不愧少年英才,足智多谋。”
      在座长老们皆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之余,唯有蓝梧仍皱着眉头,肃然不语。蓝栖见他神色,便道:“弟也觉此事并不简单?”
      蓝梧道:“是。这一开始散布谣言的人是谁?此人又有何目的,要故意泄漏阿昭的行踪?”
      蓝栖点头:“此事不可不防。雨笙若要出行,需派遣我蓝氏子弟乔装跟随。”
      孔昭心下感动,道:“蓝大哥,子纶……”
      蓝樱笑着用手肘撞了身边的葛惙一下:“你这个糊涂表哥!还不及我两个哥哥照顾翁主姐姐周全。翁主姐姐要是让你带着,几时给人拐去了你都不知道。”
      葛惙本就心性单纯,不善谋略。此时不禁尴尬得微微红了脸。蓝翼斥道:“纤云,雅正!”又点头对蓝栖道:“灵均所虑甚是。我便派遣十余名子弟跟随雨笙前往。”
      便在此时,外面一名蓝氏子弟禀报道:“宗主,东阳县令来信,道是有邪祟求我蓝氏出手。”
      孔昭问:“是何等邪祟?”
      “不过是附近山野的孤坟野鬼。”
      孔昭点头:“如此,我带蓝氏子弟乔装羽林郎,前往布阵应对,也已足够。”
      蓝樱拍手笑道:“这个容易。陛下的羽林卫装束与我们蓝氏子弟很像,都是白衣,只要稍加改扮即可。”
      ***
      孔昭带领十余名蓝氏子弟前往云深不知处数十里外的东阳县。由于谢鲲已将她赐封为东阳翁主,这东阳县便是她的汤沐邑,她一来到,东阳县令便领着治下官员衙役于城外列队相迎,备下华盖车驾等迎接翁主。他遥遥望见孔昭领着十余名白衣羽林策马奔驰来到,不由感叹这翁主娘娘英姿飒爽,不愧为羽林军军师。竟是落落大方,没有半点公主郡主娇生惯养的模样。
      孔昭来到县城外停步勒马,县令连忙上前长揖见过,请翁主入城歇息。孔昭便在马上道:“不忙歇息。那邪祟的事情如何了?”
      县令一怔,道:“前些日子每至夜半,百姓皆会于睡梦中听见一阵诡异琴音。想是附近孤魂野鬼为这琴音所召,竟成群结队闯来镇上。可白天阳光一照,这些邪祟又都退走了。”
      孔昭沉吟片刻,道:“且至夜半再说吧。”说罢便骑马入城。急得那县令道:“娘娘,娘娘请乘轿。这百姓们都在城内街道上等着围观哪。娘娘这等姿容绝世,若被那起小民唐突了……”
      孔昭笑道:“便让他们一见又何妨。我不时兴姑娘家不得抛头露面那一套。这礼教缚人,并非孔门宗旨。”说罢纵马入城。
      县令急得满额冒汗,忙小跑跟在后头。只见孔昭一入城,百姓们便围了上来,簇拥欢呼。
      “翁主,翁主!”
      孔昭于马上笑对百姓们拱手:“乡亲们,阿昭在此有礼了。”
      百姓们见她如此爽朗亲切,半点不摆翁主娘娘的架子,这巾帼风范有若他们自家的里正父母官也似,不由更是激动地高呼。孔昭等百姓们安静下来,又拱手微笑朗声道:“前一阵子,不知是谁谣传我躲去蓝氏仙府了。事实上没有这回事。我本从长安出发,欲来这东阳县视察。因一路上游山玩水,耽搁了一会儿,以至现在才抵达。至于蓝氏仙府外的结界阵法,是我表哥琅琊琴派葛仙师布下的。葛仙师前些日子现身姑苏城的事情,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这奇门八阵,天下不只有我一个人会得。还请各位乡亲周知,替阿昭澄清。”
      百姓们皆笑道:“知道啦!翁主娘娘!咱们一定替您转达。”
      心尘此刻也在跟随孔昭的蓝氏子弟中,见此不禁暗暗点头:“嗐,娘娘这般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风范,我等望尘莫及。”
      孔昭又跟乡亲们寒暄几句,这才入城内的官邸歇息。待得入夜,却是万籁俱寂,直至天明也不闻县令口中“诡异的琴音”。她叫了县令前来相询,县令却满面迷惑,道:“下官昨夜也不曾听闻琴声。敢情是那作祟之人见翁主带人来到,害怕退走了吧。为保百姓安宁,还请娘娘务必多盘桓数日,震摄那邪祟。”
      孔昭听了,心底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微笑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叨扰县令与百姓们了。今后若再有邪祟,你只管去求姑苏蓝氏就是。”
      县令急道:“娘娘!你这……莫非是下官接待不周?”
      他话音未落,孔昭已急步向外行去。不料未至门口,便听闻堂外传来一阵大笑:“吴王谢毕,求见翁主。娘娘这还要走吗?”
      孔昭心下一凛,驻足咬牙。吴国治所会稽离此不远。而吴王谢毕是当今天下三十六诸侯王中实力最强大的一个,更是谢鲲的叔叔,高帝的胞弟。只这吴王年老好色,去年去长安朝见之时,曾她貌美,曾经言语不逊,调戏过她。当时孔昭忍了下来,只对父母言说,却没告知谢鲲。也是想着不好开罪这一方诸侯,让谢鲲为难。可不料这吴王贼心不死,现在竟为了见她一面,使这样手段。先是造谣逼她离开云深不知处,又让人以琴音召鬼,闹得东阳县夜里鸡犬不宁,引她前来……
      可事已至此,她避无可避。当下缓缓步至中堂,只见约莫六十余岁,须发苍苍却精神镬烁的谢毕正负手站在当地笑望着她:“翁主,我们好久不见。”
      孔昭一个万福,淡淡道:“阿昭见过吴王。吴王安好?”
      谢毕笑道:“见着你,孤能有什么不好?”
      这轻浮话语使得孔昭一阵反感,当下冷声道:“阿昭还有要事在身。少陪了。”说罢领人欲径自穿过吴王,往门外行去。谢毕扬手一拦,笑道:“翁主怎这样不知礼数?难道如今世道,连陛下所封翁主、孔令的女儿,都可以对本王不假辞色了吗?”
      孔昭一听这话厉害,只得停步,冷声道:“阿昭一人年幼不知礼数,干陛下与家父何事?只盼吴王莫要也为老不尊。”
      谢毕笑道:“陛下这些年来在孔令辅佐下,不断削弱我们这些叔伯侯王们的实力,怎怨得本王不多心呢?”
      孔昭淡淡道:“阿昭一个女子,不合谈朝政大事。”
      谢毕拍手笑道:“好。不谈朝政,只谈私情。阿昭,去年你与本王在未央宫偏殿回廊里那点事情,你忘记了?”
      孔昭一听,想起自己去年受他调戏的事情,气得微微发颤,冷冷瞪视着对方。谢毕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孔昭便一步步后退,心底不禁害怕起来,咬牙道:“请吴王自重!”
      十余名蓝氏子弟在旁看着,也皆大为惊讶,纷纷按剑靠到孔昭身边。心尘也在其中,颤声道:“吴王……殿下你……何必为难翁主娘娘呢?”
      “不是为难。”谢毕笑望着孔昭:“只是本王倾慕你已久,近来孤的王后新丧,我这内事无人掌摄。未知翁主这样贤淑貌美且才华横溢的女子,可愿做孤的王后?”
      蓝氏子弟们一听此言,不由瞠目结舌。孔昭未料他竟当众出此无耻之语,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当下强忍怒气,冷声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阿昭一人作主?”
      谢毕摇头笑道:“若等得请媒人去跟孔令说,怕令尊为难。这应该支持陛下削蕃呢,还是应该与我这个最强大的诸侯王、陛下的眼中钉结亲?依孤看,这一来一往太过麻烦,又耽误时日。况且你我旧情犹在,不如我们今日便成其好事,先斩后奏,也免得孔令为难。阿昭,你说是不是?”
      孔昭气得浑身发颤,俏脸晕红,指着他怒道:“谁跟你旧情犹在?!我执意不从,你待如何?”她一瞥之间,只见那县令也已从后堂走出,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不由怒道:“你……!”
      那县令颤声道:“翁主恕罪,下官在吴国治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孔昭转头望着谢毕,冷笑:“好,吴王既然能胁持地方父母官,对我下套。那散布谣言说我人在云深不知处的人,也必是殿下。那东阳县半夜的诡异琴音,也必是殿下谴邪道修士在此地作祟了?吴王不怕我将此事告知陛下,说你与江湖邪道勾结?”
      谢毕笑道:“阿昭,等你成了吴王后,再去向陛下告你的夫君吧。”说罢又逼进一步,几乎将孔昭逼至墙角。蓝氏子弟纷纷拔剑,挡在孔昭面前。吴王身后数十名侍卫见此也齐齐拔剑,眼看双方一触即发。孔昭暗查吴王侍卫皆身有灵力,修为不下于自己这边的蓝氏子弟。若双方一动上手,对方势必看出蓝家的剑法路数。这般使得姑苏蓝氏公然与诸侯王起冲突,事情闹大了真不知如何收场,更会为蓝氏惹来无尽麻烦,当下咬牙低声道:“心尘,领他们回去求救。”
      心尘急道:“可是娘娘你……”
      孔昭冷声道:“我好歹也是陛下所封翁主,他一时半刻不能拿我怎样。军令不可违,快去!”
      心尘哭道:“娘娘!”
      孔昭喝道:“走!违者军法从事!”
      心尘打了一个寒颤,只得带着自家师兄师弟匆忙退走,回云深不知处求救。谢毕目送蓝氏子弟们离去,笑而点头:“阿昭,你当真是胆大心细,真让他们走了。可你这样维护姑苏蓝氏,只恐蓝氏子弟与孤起冲突,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说罢又走近一步,二人相距不过半尺。孔昭“唰”地一声拔剑横在自己雪白项颈上,喝道:“殿下再靠近一步,我便自刎于此!”
      谢毕停步,摇头笑道:“自古嫦娥爱少年。阿昭,你这般拒绝本王,必是与人有了私情。你是恋着惊才绝艳的蓝大公子呢?还是那俊俏孤冷的蓝二公子?堂堂翁主竟这样不知羞,不顾礼教与人私相授受,传出去也不怕人耻笑。”
      孔昭气得晕红双颊:“堂堂吴王,就是这般信口雌黄吗?你不经家父同意,便要做此禽兽不如之事,你……你……”
      谢毕笑道:“待你成了孤的女人,也不由得你不从了。来人!缴了她的佩剑!”
      孔昭叫道:“且慢!”
      谢毕点头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死。怎么?你若肯委身相从,本王也不是不知怜香惜玉之人。”
      孔昭冷笑:“吴王若有本事,不妨现在杀了我。否则我但凡留得一命,也必脱身回长安,在陛下面前状告于你,说你逼我委身,然后自刎于未央宫文武百官面前!这等丑事,必然震动朝野上下。吴王想想,你能否承受得起吧!”
      谢毕一听,不由一惊,心道这真是好一个狠烈决绝、思虑周全的女子。不由犹豫半晌。他身边的谋士见此,上前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谢毕听罢,不由笑道:“好,好。此计甚妙。来人!抬十盆烧红的炭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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