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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   62.
      当晚,蓝栖踏入蓝梧的院子,听闻蓝梧在屋内抚琴。
      他犹豫着敲响屋门。琴声乍止,蓝梧前来开门,一见是他,不由有些羞赧。蓝栖望着屋内,但见琴桌上端放着落霞琴,并无焚香。
      蓝梧的屋内摆设极其简单朴素,宛如僧人的禅房一般。可谁知道这样一个寡淡的人,对他来说,却是无比致命的诱惑。
      二人心照不宣。蓝梧去取谢鲲所赠的香炉。蓝栖则拿来两个蒲团。两人在屋内相对盘坐,将香炉摆在中间。蓝梧在香炉内添上檀香。蓝栖问:“我们只要相对焚香打坐就可以了?”
      蓝梧点头:“阿达是这么说的。”
      香烟袅袅,兄弟二人相对闭目打坐。便算此时有人来到,也当二人在参禅,断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
      梦境中,二人来到寒室外,四周仍是深夜。蓝栖见蓝梧在身旁,便牵住他手,二人一齐望着寒室。蓝栖沉吟:“我二人怎么忽然来到寒室外?这就是梦境之中?为何看起来与常世并无不同?不知阿娘在不在其中……”
      蓝梧道:“阿达说,凡香炉幻境,必是我二人的回忆或梦境。梦中之人看不见我们。”
      蓝栖点头:“如此不妨前往一探,是否如此。”
      兄弟携手走入寒室,只见主厅无人,只有卧室的灯亮着。蓝梧念及礼节,却步犹豫了一下。蓝栖转头笑望他:“阿达阿娘必不在其内。毕竟我们没有偷看过他们……咳。所以这绝不会存在我们梦境之中。”
      蓝梧微微脸红:“请兄长雅正。”
      蓝栖笑道:“放心,我们进去看看。”
      二人走近卧房,蓝梧仍在三步外停住。蓝栖当先往内一探,不由惊叹一声。蓝梧奇道:“怎么了?”
      蓝栖回过头来笑望着自家弟弟:“是隐玉叔叔还有小时候的你……可爱死了!好漂亮!我想进去抱一抱你,可以吗?”
      蓝梧脸上一阵晕红,甩袖道:“胡闹。”却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凑到门前一同观看。只见幼年的他约莫四岁,生得玉雪可爱,束着抹额,睁着眼端坐在蓝翼榻上,怔怔看着角落里的一把瑶琴,毫无睡意。
      那段时日,蓝翼时常带领族人出去夜猎,便将年幼的他托给苏迢照管。
      “隐玉叔,有鬼……” 小蓝梧奶声奶气地,害怕得语声发颤。
      苏迢叹了一口气:“云深不知处很干净,不会有鬼的。别乱想,快睡吧。”
      小蓝梧依然目不转瞬地看着角落,片刻后,低声道:“有的,隐玉叔,我看见了。它在看我。我睡不着……”
      苏迢也望了望角落的方向,可他显然什么也看不见,便道:“别乱想,没有的。叔叔在这儿,没有鬼可以伤害你。”
      小蓝梧依旧不肯躺下,盯着角落里那把瑶琴半晌,道:“我要兄长。”
      苏迢:“什么?”
      小蓝梧望着他,坚定地重复一遍:“阿娘不在,我要兄长。”
      苏迢叹了一口气:“好吧。”便起身走出门去吩咐家仆。他走到门口时,果然无视了蓝栖与蓝梧,显然并看不见二人。
      蓝栖点头:“当时我是由妙法长老照管着。不过也不用家仆去请,我马上就来啦。”
      他话音方落,只见寒室院外奔来一个小小身影,五岁的蓝栖并不比年幼的蓝梧高出多少,迈开小短腿一路跑进来,见了苏迢,便仰起包子脸,唤了一声:“隐玉叔。”
      苏迢点头:“正好你来了。子纶睡不着。你们一起睡吧。”
      小蓝栖点点头,跑进卧室,只见弟弟怕得缩在榻上。小蓝栖爬上榻,跪坐着认真望着他:“子纶,别怕。”
      小蓝梧看见兄长,似乎安心许多,犹豫片刻,倾身向前抱住兄长,颤声道:“琴的旁边,有鬼。”说着,望向角落那张琴。
      小蓝栖转头看向角落,一脸迷惑,显然他什么都看不到。
      门外的二人静静看着这一幕。蓝栖道:“有一些修为较低的鬼魂,常人不能得见。但八字极轻的人,或纯净的幼童、婴儿之眼,却看得到它们。”
      蓝梧点头:“可我幼时却不知是这个原因。”
      蓝栖笑道:“每回族人们一起夜猎,也都是靠你来发现邪祟行踪。到现在你还是对它们比较敏感。我八字不够轻,所以看不到。至于阿达……他告诉我,他没法夜猎。但凡鬼怪看见他,都会自动退避至一里之外。因为他是天命所授之人,八字极重,又有神光护体,没有邪祟可以近他的身。你当时若是让他带着,就好了。”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蓝梧怔然看着幼时的自己。他自幼便没有父亲在身边。年幼的他时常看见鬼魂,便会做恶梦,且怕黑,因此非常黏蓝翼。只有躲在母亲温暖的羽翼与安抚下,他才能安心睡觉。但每回蓝翼外出夜猎,漆黑的夜晚就成了蓝梧最大的恐惧。
      云深不知处并没有能够害人的邪祟,但蓝梧却能看见与他有缘的缚魂灵。人或其他生灵死后活动范围有地域限制,被束缚在某地,或某物品上。此类亡灵多有怨念不化,因而成为缚魂灵。它们不会无故伤人,只是要完成自己的心愿,或求人超度。
      此刻,小蓝栖看看角落的瑶琴,又看看弟弟害怕的眼神,自己也忍不住害怕起来,低声道:“蓝氏子弟早晚课诵持咒,因此云深不知处有护法神,它不能害我们。不怕,不怕……子纶,我也会保护你!”
      仿佛一个小小男子汉,虽然自己也怕得要死,小蓝栖仍鼓足了勇气,拍拍自己胸脯。而这种勇气来自于要保护弟弟的责任。
      小蓝梧低声道:“可是它还在那里……它在看我。”
      苏迢在旁聆听兄弟二人对话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根本没有什么鬼怪。”
      小蓝栖沉思片刻,转头对苏迢道:“我想带子纶去找莹宁长老,可以么?”
      苏迢叹息道:“好吧,我亲自带你们过去。”于是吩咐家仆准备灯笼,陪着兄弟二人去往莹宁长老的居所。
      莹宁见两个孩子来到,微感惊讶,却仍将两人迎进禅房。两个小小孩子有模有样地在蒲团上盘坐了,蓝梧向莹宁描述在寒室角落瑶琴旁看见的鬼魂形貌,莹宁便问:“那瑶琴是从何处得来?”
      苏迢道:“是族人在一次夜猎中偶然获得,见是好琴,便放在古室。今早二公子在古室玩耍,颇喜此琴,便把这琴抱回寒室。”
      莹宁微笑:“是了,这鬼魂是琴上的缚魂灵,白天见不得日光,因此晚上才出来。既是二公子所抱回,便是与他有缘。”说着微笑望着小蓝梧:“子纶,不用害怕。它只是想求你为它超渡。记得安师说过你颇有佛缘吗?因为你宿世是修行人,身有功德,鬼魂才来求你啊。这是你度化它的好机缘。”
      小蓝梧豁然有所悟,点了点头。小蓝栖在一旁也好奇地睁大眼睛。莹宁笑道:“我这便传二公子初阶的《问灵》与超渡亡魂的《往生咒》。长公子也一起学吧。等一下你二人回去寒室,便一起超渡那鬼魂。”
      莹宁传谱传咒之时,蓝栖与蓝梧一直在旁看着幼时的自己。蓝栖道:“后来我们就一起超渡了那缚在琴上的鬼魂。它还谢谢你呢。子纶,你记得吗?”
      蓝梧轻声道:“是。”
      这是他的回忆,他如何不记得?那是他初次学《问灵》。幼时的他很胆小,那是他头一次知道,原来那些亡魂是来求他帮忙的,他可以不用害怕。虽然母亲与兄长都能给予他安抚,但却是兄长教会了他坚强勇敢。
      时空瞬间扭转,转瞬已是白天。二人置身云深不知处的校场上。眼前依然是幼时的二人,只是瞬间抽高不少。十岁的蓝栖与九岁的蓝梧各自手执木剑相对演练。蓝栖已把一套沧云剑使得有模有样。而蓝梧年纪稍幼,一个翻身纵跃之后,落地时不小心踏错步伐,跌倒在地。
      蓝栖见弟弟跌倒,先是一惊,见蓝梧受伤不重后,便没去扶他,伫剑温声道:“子纶,站起来。”
      蓝梧摔得很疼,却在兄长的鼓励下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蓝栖在对他微笑。因此他也笑了,执剑往兄长攻去。
      蓝栖一面与他对拆,一面喊:“跨左击,斜转剑身,削敌左肋。跨右击,削敌右肋!逆鳞刺,剑指苍天,往复而下,袭敌后心!对,就是这样!”
      蓝梧也笑着跟他一起喊:“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
      ……
      二人在旁看着幼时的自己。蓝梧知道,这也是他的梦境。小时候,他跌倒时,蓝翼会温柔地扶他起来。母亲对他总偏向心疼爱护一些。可年幼的蓝梧心底时常渴望自己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有一个父亲做他的英雄,当他的榜样,教导他如何成长为一个男子汉。
      但他并没有这样一个父亲。兄长取代了这个幻想,成为他心中的英雄。蓝栖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们的幼年时代,是他珍而重之藏在心中的回忆。
      时空再度扭转,依然是云深不知处的白天。扑鼻是雨水潮湿的气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蓝栖看见年幼的自己约莫只有四岁,正蹲在树下玩泥巴。小小孩童身上整洁的蓝白校服已被泥水弄得脏兮兮,连洁白的抹额上也尽是污迹。三岁的蓝梧怔怔地坐在一边看他。
      旁观的蓝栖忍不住笑了:“天啊,我小时候玩得这么脏的吗?难怪阿达要叫我小猪。真的跟泥地里滚过的小猪一样……”
      蓝梧莞尔:“所以兄长才三天两头挨打。只是每回都好了伤疤忘了疼?”
      蓝栖笑道:“阿娘打人其实没那么疼,所以我才老是不记取教训。”
      小蓝栖把自己玩得脸上身上面目全非,尚意犹未尽。回头看一旁坐在草地上的弟弟还是一身洁白如新,不由起了调皮之心,小小双手掬起一把污泥,走过去就开始抹在弟弟脸上身上。一面抹,一面笑个不住。
      小蓝梧任他摆弄,直到被抹成了大花脸,尚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双眼望着兄长,一脸的不明所以,真真乖顺可爱极了。一旁的蓝梧见此,不由莞尔。蓝栖早已笑得不行:“哈哈哈……我记得这一次。子纶,知道阿娘为什么那么生气吗?因为我不但自己玩泥巴,还把你也抹得跟我一样脏。反正你也不会告我的状……”他一面笑,忽尔转身学着幼时的自己抹泥巴的样子,双手在蓝梧脸上身上乱抹起来。蓝梧被他弄得措手不及,又被他摸得火起,一面挣扎推拒,一面恼道:“兄长,别闹……”
      一旁被抹得脏兮兮的小蓝梧忽然奶声奶气地道:“哒哒,抱抱。”
      “好,哒哒抱抱。”小蓝栖一面笑,一面凑过去抱了弟弟一下,又在他嫩嫩的小脸颊上“啵”地亲一口。
      蓝栖有样学样,也抱住蓝梧,在他雪白脸上一吻,低笑:“你也叫一声哒哒来听听。”
      蓝梧羞红了双颊,别过头去,一面推拒对方,转头恰好见谢鲲远远走来,不由吃了一惊。然而谢鲲并没看见他二人,只走近幼时的兄弟俩,笑看着小蓝栖,摇摇头:“小猪,怎么又滚泥巴了。你一个人玩儿泥巴也就算了,还把你弟弟也抹成这样……唉。回头有你挨打的。你阿娘怀着妹妹,本就脾气暴躁,哪堪你这样调皮?我得给她说说,让她这次别揭你的皮。”说着便俯身抱起长子。小蓝栖笑着用脏兮兮小手在谢鲲清俊双颊上一抹,欢声道:“阿达!”
      谢鲲笑了:“你要抹我,我就不抱你了。小猪,你自己走。我抱你弟弟。”说着便将小蓝栖放下,回头欲抱蓝梧。不料小蓝梧却警戒地盯着他,往后退了三步。谢鲲一怔,一阵失望。小蓝栖见此,便过去牵着弟弟的手:“来,子纶,我们一起回去。”
      小蓝梧点点头,乖乖任兄长牵着走。
      眼前的幻境瞬间消逝。兄弟二人携手走在云深不知处山道上。蓝梧道:“刚才那一幕我有些不记得了,这是兄长的梦境?”
      蓝栖笑道:“是呀。小时候的你可好玩儿了。虽然现在也……”
      现在也很好玩儿……
      蓝梧一阵羞恼:“请兄长雅正。”
      蓝栖牵着他的手,二人漫步而行。只见山道两侧玉兰花瓣纷扬而落,年年岁岁花相似,身边如玉一样的人也始终陪伴在他身侧,一路行来,走过童年、少年,直到现在芳菲都尽,蓝栖见证了他的成熟、绽放,甚至彻底地拥有了他。
      他贪得无厌地,想要蓝梧再陪他走一辈子。可这样的贪心却是罪恶的,他不敢对蓝梧言说。常世中的他们不能不畏惧世俗眼光、伦理道德。因此他们苦苦地压抑着自己。
      只有在这香炉幻境中,才得以一诉衷情。
      蓝栖将蓝梧带回自己的院子,方要踏入庭院,蓝梧却停在院门边。蓝栖回头,只见蓝梧雪白面容上泛起隐约红晕,垂头不语。想是知道他们即将发生什么。毕竟这是他们昔日双修,在那如梦似幻的一个月里,夜夜疯狂热烈、抵死缠绵的地方。
      蓝栖一脚踏入院中,笑而回头,对着蓝梧伸出手:“这是梦中,不用怕。”
      蓝梧轻轻嗯了一声,将手交给对方。蓝栖牵着他走入屋中,只见屋内摆设竟不似幼时光景,而是与两个月前他二人双修前夕一模一样。只是桌上斫琴所用的大刨、短刨、琴轸、玉徽等一应斫琴用物都收得齐整。原来靠在墙边的琴胚也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对挂在墙上,焕然一新,灵气四溢的长天琴与落霞琴。
      昔者未成之琴,如今已成。昔者未成之情,今已深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蓝梧走向自己的落霞琴,珍而重之地抚着琴身,哽咽道:“兄长,你我原不该这样。早知如此,我不该与你去寻木,不该与你一起斲琴,不该……”
      蓝栖走向前,按住蓝梧双肩,沉声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不相识?再说下去,你要后悔投生在蓝家,后悔成为阿达阿娘的孩儿,后悔成为我的胞弟?”
      蓝梧怔怔望着他:“怎么会?”他垂头道:“兄长,有一事,我不知当不当讲。在兄长外出夜猎的一个月,我曾数度前往寒山寺,礼佛忏悔,往往于佛前涕泣不起。宁师便给我说了一个故事。”
      蓝栖道:“你说。”
      莹宁是昔日蓝安在白马寺为僧时的师弟,后跟随蓝安,长留云深不知处。莹宁自从十年前便辞去姑苏蓝氏大长老之位,退隐寒山寺,专注修行。他同蓝安一般,已修得宿命通。蓝安当年曾对蓝翼言道,蓝梧宿世原为修行人,投生蓝家,只为偿还欠母亲与兄长的宿债。而莹宁身为蓝梧的导师,深知兄弟二人之事,亦曾以神通观察过兄弟二人的前世纠葛。
      蓝梧凝望着落霞琴,道:“宁师说,上古之时,神仙与人们曾一同生活在大地上。在南瞻部洲,有一株稚嫩的树苗,深具灵性。后来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战斗,致使天柱倾塌,洪水泛滥,草木走兽无不遭灾。祝融之子仙人太子长琴怜此幼苗,将自己的仙灵之气注入它的树根,使幼苗得以活下来,长成参天大树。树木化灵,发誓报答太子长琴的恩德,哪怕是以己身砍析斲琴,日夜伴于长琴身侧。”
      “……”
      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祂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百年后,当树灵终于修得人形,太子长琴却因为触犯天条,被贬入凡间历劫。树灵自然找不到他。于是树灵也入了凡间,一面修行,一面寻找昔日太子长琴的转世……直到有一世,它听见了莹安法师的梵唱。”
      “……!”蓝栖惊讶地望着蓝梧。莹安法师即为蓝安出家前的法名,此众人皆知。
      蓝梧轻声道:“树灵聆听过梵音,不久命终。至于它投生在何处,宁师便不肯说下去了。”
      蓝栖将蓝梧紧紧搂入怀中,哽咽道:“你,你……”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蓝梧在兄长怀中不觉泪下:“宁师言道,宿世因缘,因果如是。倾心于谁,并无对错,即便这人是自己的兄长。只是父母亲族之恩不可不念。天下悠悠众口,不可不畏。当此二者两相为难之时,恰是修行的道场……”
      蓝栖哽咽道:“是。阿达也曾这样对我说过。我当时便想,如要历劫,你我原来结过双修道侣,本就该一齐携手修证。”
      蓝梧低声道:“不断爱欲,苦海难出。如说树灵报恩之心,原为善因。为何结下的,却是苦果?难道树灵当时见了太子长琴相貌端严,曾有一念之差,生起贪爱?宁师没有说过,可我……”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我不后悔。”
      蓝栖激动之下,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床榻。他轻轻将蓝梧放在枕榻上,小心翼翼,如对待自己的瑶琴。当他俯身替对方解衣时,蓝梧按住他手,流泪哽咽道:“兄长,我们这样,算什么?”
      蓝栖咬牙:“若说兄弟,你我前世原非兄弟!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我只恨这是在梦中……”
      蓝梧叹道:“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蓝栖一怔,俯身在他耳边吐息低笑:“《牡丹亭》?二公子还要雅正不要?竟跑去勾栏看这样的戏。”
      蓝梧被他弄得有些痒,偏头避了避:“兄长不也看了么?”
      蓝栖笑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依我说,在梧桐边就很好……”
      二人本就在枕榻之间,衣袂缱绻之时,他这一番柔情蜜意的话,不由惹得蓝梧脸红,低声道:“但愿你醒来之后,还记得这句话。”
      蓝栖笑道:“我怎会不记得?你可当真不怕我一会儿罚你,把你拆吃得骨头都不剩。”
      蓝梧微笑道:“但凭兄长责罚。劈砍析斫尚且不怕,岂怕你拆?”
      蓝栖笑道:“好啊你。”
      “……”
      良宵永,芙蓉帐暖,一梦江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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