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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51.
      琅琊城外,沂水河畔,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数十名文人雅士坐在河渠两旁,曲水流觞,抚琴而歌。山东自古多俊杰,在座皆是清一色的男子,大都是儒冠俊人以及江湖散修。但仔细一看,便会发现有一白衣抹额的清丽少女混坐其间,与众人谈笑风生。几名男子见她活泼貌美,不时朝她望过来,蓝樱也不以为意。
      琅琊一带,因有琅琊琴派仙府座落,音乐之风鼎盛。此次雅集,便为琅琊琴派兴起,旨在春夏之际,汇集天下爱好音律的文人雅士,彼此交流,共研琴艺。曲水流觞,顾名思义,是一种文人雅士的游戏: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咏诗论文。此刻在琅琊城外,则改成抚琴唱歌。
      兰陵金氏派来的密探金福笑对身旁白衣抹额的少女:“今日盛会,汇集了这许多精擅古琴的名士,人人一饱耳福,也是难得了。没想到自二百余年前温卯兴家族、衰门派。琅琊琴派苟延残喘至今,尚有这样出色的仙师执掌门派,举办这样的盛会。葛仙师青年有为,看着也不过二十岁呀。”
      蓝樱望望坐在上流,一名紫衣纶巾,白袍广袖,容颜清秀,眉眼温柔的男子,笑道:“不瞒你说,我跟你一样,也是替我们蓝家打探消息来的。听说他琅琊琴派琴修造诣不亚于我姑苏蓝氏,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他真胜过我们蓝家,那我就跟他讨教学习,截长补短。如果他跟我蓝家不相上下,我还是要来采风,彼此以乐会友,交流交流。”
      蓝樱将自己的一头青丝扎起,藏入纶巾里,再于纶巾外系上抹额,又一身雪白的蓝氏校服,交领广袖,看着就像作文士打扮一般。然她声如银铃,加以容颜清丽,明眼人一看也知这是个少女。只因她性情爽朗不拘小节,大刺刺地倒似男孩子一般,加以琴艺修为颇有过人之处,大家便邀她一起参与这曲水流觞的盛会。
      两人说话间,水上酒盏飘至一名散修面前,那散修便接酒而饮,接着抚琴引吭高歌,曲调铿锵,抑扬顿挫。一曲已毕,人人鼓掌欢呼。坐在上游的葛惙笑而起身,举酒向众人敬礼,笑道:“诸君雅韵,令我叹服。想史上最著名的曲水流觞,当属东晋时会稽内史王羲之偕亲朋谢安、孙绰等四十二人,相聚会稽山阴的兰亭,流觞曲水,人人饮酒咏诗,所作诗句结成了《兰亭集》,王羲之为该集作《兰亭集序》。从此流觞曲水,咏诗论文,饮酒赏景,历经千年而盛传不衰。”
      一人感叹道:“是呀。可惜我们却不能作一本《兰亭谱集》。”
      一人笑道:“怎么不行?在座诸位,皆会记谱。”
      另一人笑道:“那要由谁来记呢?”
      葛惙笑命仆役取来纸笔:“便由我来……”
      一名散修笑道:“这怎么可以?葛仙师是今日盛会主人,又琅琊琴派琴艺甲天下,我们尚未能聆葛仙师一曲仙音呢!”
      那散修这样一说,众人都鼓掌附和起来,纷纷要葛惙抚琴。蓝樱不以为然地一扭头,撅嘴:“琅琊琴派琴艺甲天下吗?我在江南,听说我姑苏蓝氏琴艺甲天下。原来不是这样的呀。”
      她左侧的一名上了年纪的江湖琴师笑道:“蓝仙姝莫要这样说。在南方,琴修自是以姑苏蓝氏为冠。然在北方,众琴修仍以琅琊琴派为首。这与琴自古有各种流派,南北调不同,是一样的道理。可没有谁优谁劣之分。”
      蓝樱笑道:“李伯伯,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得很是。可是啊,我今日就是要来瞧瞧,他琅琊琴派与我姑苏蓝氏,谁优谁劣。”
      那老琴师笑而摇头:“葛仙师自来温文儒雅,君子之风。见你是个小姑娘,他一定会让着你。”
      几人说话之间,只听一名散修高声笑道:“要找一个记谱的人,那还不容易?寻找此间不能饮酒的,罚她记谱就是!”说罢笑看蓝樱。
      蓝樱一怔,不由狠狠向那名散修瞪去。那名散修自方才盛会开始时,便见她美貌,不时往她这儿瞧。
      只听一人笑道:“吴兄,你方才见人家貌美,不时盯着人家看。为什么这会子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众人听了,倒有大半忍不住笑出来。一时大家都往蓝樱这边看过来。只听那吴散修笑道:“你们有所不知!姑苏蓝氏家规森严,不允许子弟饮酒。我倒好奇他们家的人,是不是真的不胜酒力。”
      蓝樱恼得站起来,指着那散修道:“谁不胜酒力?你才不胜酒力呢!”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偏偏此时好巧不巧,从上游漂下来的酒盏正好就停在蓝樱的座位前。众人一见,笑得更大声了。蓝樱一怔,气得跺脚。她身边的老琴师不由摇头笑叹:“都是成了名的文人雅士,这样拿一个小姑娘寻开心,成何体统?”说着捞起水中酒盏:“我代替你饮吧。”
      蓝樱气得抢过老琴师手中酒盏:“谁说我不能饮了?我偏喝!不然我今日被罚记谱,姑苏蓝氏颜面何存呢?”
      众人大笑声中,那老琴师笑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当着我们这些男子的面饮酒,就很有体面吗?回去也不怕蓝宗主责罚!要记谱,我陪你一起记就是。”
      葛惙见此,也起身笑道:“蓝仙姝且慢……”
      蓝樱一恼,也不管葛惙要说什么,举起酒盏一饮而尽,立刻被呛得连连咳嗽。众人大笑声中,只见蓝樱清丽雪白的脸上蒸腾起一朵红云,使得她双颊粉扑扑地,更添丽色。众人不由纷纷看得怔了,紧接着全都喝起采来:“蓝仙姝爽快!巾帼不让须眉,颇有当今蓝宗主的风范呀!”
      吴散修笑道:“倾国倾城,美人如玉,也不亚于蓝宗主!”
      众人笑得东倒西歪止不住。老琴师不由摇头笑叹:“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蓝樱取了自己的琴,便要抚琴而歌。众人见了她的焦尾琴,都是眼前一亮,皆知这是东汉时蔡邕的名琴,自来藏于皇家,怎么竟落在了这名姑苏蓝氏的小姑娘手上。蓝樱手指方触及琴弦,才要起音,葛惙忽温声道:“蓝仙姝,我替你伴奏吧。”
      众人一怔,皆知葛惙谦谦君子之风,是为了方才让蓝樱饮酒,心下过意不去。只见蓝樱笑道:“好呀,葛仙师给我伴奏,在下求之不得,不胜荣幸。”
      葛惙便取了自己的琴,置于膝上。蓝樱低眉抚琴,疏朗的旷古之音便自焦尾琴弦上流泄而出。众人不禁一怔:这小姑娘年纪尚幼,短短几个起音之间,就能奏出古曲纯正雅韵,殊为难得。不愧出身大名鼎鼎的琴修世家。只听蓝樱高唱:“壮士功名尚未成,呜呼久不遇阳春。君不见东海老叟辞荆榛,后车遂与文王亲?八百诸侯不期会,白鱼入舟涉孟津?”
      众人鼓掌喝起采来。原来蓝樱所歌的这首《梁甫吟》,正是诸葛孔明高卧隆中时喜爱的曲子。葛惙与诸葛武侯同为秦末将军葛婴之后,出身琅琊葛氏。后琅琊葛氏中有一支族人牵至诸城定居,从此这一支族人便自称诸葛氏,即为诸葛孔明的先祖。因此葛惙虽非武侯后代,却与诸葛武侯同宗。诸葛孔明幼年曾在琅琊琴派学艺,琴修颇精,身有道法,在隆中躬耕时便结过金丹,因此后来才有他空城上抚琴一曲退司马懿十万大军的盛举流传。如今蓝樱弹唱这首《梁甫吟》,正是应景应人,兼有向葛惙问候、挑战之意。
      葛惙身为琅琊琴派仙师,武侯同宗后人,又如何不熟悉这首曲子。当下手挥五弦,抚琴相合,奏出同样古韵悠扬的曲调。二人琴音严丝合缝,相得益彰,南腔北调,一清雅,一开阔,竟是隐有高山流水,绝世一曲的气象。
      然而曲调奏至一半,蓝樱忽然停手不弹,笑而起身指着葛惙:“你弹错了!”
      葛惙修长的手指盖住琴弦,微笑:“我哪里弹错了?”
      蓝樱笑道:“就是「牧野一战血流杵,鹰扬伟烈冠武臣」这个「臣」字,你弹错了!”说着使出轻身功夫,翩然起身跳跃过河。众人见她使出这姑苏蓝氏「凌波微步」的轻功,不由又是一声喝采。蓝樱走到葛惙面前,笑指着琴:“刚刚那句,你再弹一遍。”
      葛惙依言弹了一遍。蓝樱笑道:“是呀,刚刚这个「臣」音,是四弦九徽上六,你为什么弹成五弦九徽上七九?”
      葛惙垂目一笑:“南北传谱不同,原是常事。何况武侯隆中高卧之曲,南阳、琅琊、蜀中均有传唱,年代久远,流传下来,版本各异。想来蓝仙姝用的谱与我不同吧。”
      众人暗暗点头,自古琴派分支,各成流派,不同地域所传的同一支曲子,经过各派宗师修改后,琴谱大同小异,难免有些不伤大雅的分歧。大凡走南闯北的琴修,皆知此理。蓝樱却笑:“说你弹错了,你就是弹错了。还狡辩什么?要不,你就是故意弹错的!岂不闻,曲有误,周郎顾。你到底姓葛,还是姓乔啊?”
      “……”葛惙讶然之间,众人哄然大笑起来。没想到琅琊琴派仙师,竟当众被姑苏蓝氏的小仙姝调戏了!
      一名散修笑道:“蓝仙姝!你虽戴着纶巾,可葛仙师也一样戴着纶巾啊。该他是周郎,你是小乔吧?”
      众人大笑起来。葛惙已然微微红了一张俊脸。蓝樱却也不害羞,指着葛惙笑道:“今天当着众文人雅士的面,你就给本姑娘说清楚!到底是不是你弹错!你要不是故意的呢,就是你不小心的。堂堂琅琊仙师,武侯同宗后人,连我也拚不过。哼!我瞧你不姓葛,也不姓乔。你今日就跟我姓蓝!”
      众人又是捧腹大笑起来。一人高声笑道:“好!好!早闻蓝宗主与道侣生了三个孩儿,全都跟她姓蓝!葛仙师,如今蓝家的小美人儿自己送上门来,你就跟她姓,与她生几个姓蓝的小娃娃吧!”
      葛惙清秀脸庞这下全红了,尴尬不已,起身拂袖,低声恼道:“蓝仙姝,你……”
      蓝樱因酒力上冲,双颊晕红,秋水眸光流转,大胆地笑盯着他。真真眉目如画、意颇懁佻。
      众人笑得更大声了。吹口哨的,起哄的,笑闹不绝。便在这一片吵嚷声中,蓝樱忽双目一闭,往前栽倒。葛惙一惊,连忙相扶。岂料蓝樱当真晕了过去,倒在他怀中,登时教他温香软玉抱了满怀。
      在座众人也不料是这个发展,皆是一愣,又都鼓掌大笑起来:“小美人儿投怀送抱啦!”、“葛仙师今日艳福不浅,抱得美人归啊!”
      葛惙规规矩矩扶着蓝樱纤纤肩膀,摇晃她几下,急道:“这是怎么地,你快醒来!”
      蓝樱粉颊晕红,静静闭目,呼吸平稳,吐气如兰,混合着醉人酒香与清幽檀香,只是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葛惙心下暗道不好,顾不得许多,拿起她手腕把脉——果真是不胜酒力,睡得熟了。
      原来她方才那些轻佻言语,也皆是醉后之言。
      天,姑苏蓝氏的仙姝酒醉后,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周围的起哄笑闹声不断,几乎要把他淹没。葛惙只觉怀中的蓝樱成了一块巨大的烫手山芋,教他抱着不是,撒手将她丢在地上也不是。
      ……唉。只能先将她抱回琅琊琴派仙府,等人醒来再说。自己光风霁月,也不怕人说什么。就算让这些人误会了,也好过将蓝樱一个昏迷不醒的美貌少女丢在此地,不然谁知道这些猥琐的所谓“文人雅士”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葛惙思量已定,咬咬牙,弯腰一抄蓝樱膝弯,将她打横抱起。这一举动当即引来一阵更大声的哄笑与此起彼落的口哨声。葛惙说了几句话,众人哪里听见。无法,只得等兴奋的众人稍微安静下来,葛惙方赧然道:“蓝仙姝不胜酒力,实在出人意料之外。我身为东道,不能置之不管……”他说了一半,猛然发现接下来的话他自己也接不下去,不由尴尬停下。有一人便笑着帮他接了:“所以,葛仙师不妨将她带回琅琊琴派仙府,今日就洞房花烛,成其好事吧。”
      众人大笑起来。
      葛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他素性温雅,并不擅长骂人,心想与这些人多说无益。当下抱着蓝樱,转身离去。身后口哨声、大笑声不绝,他也不去理会了。
      ***
      蓝樱是被早晨明亮的阳光照醒的。醒时但见日影透过摇曳柳枝照拂而入,活泼泼,暖洋洋地。她撑身坐起,尚觉一阵宿醉之后的头晕。身上盖着温暖的锦被,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然后她很快发现,她的纶巾未解,靴子也没脱。环顾四周,才发现她是睡在一间雅致书房的坐榻上。坐榻边放着矮几,上面还有笔墨。显然这张坐榻之前是用来给主人坐着读书写字。为了容纳下她,才将矮几笔墨移开了。
      附近的墙上挂着十几张名琴,书架上摆着上百本琴谱。满室书香。
      蓝樱马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禁扶额感叹了一下葛惙真是个君子。把醉后的她安置在书房而不是卧房,纶巾也不敢给她解,靴子也不帮她脱,直接把她放在坐榻上,盖一层被子了事。但说他不细心吧,偏又在坐榻边放着脸盆、巾帕与清水、青盐,供她清晨盥洗之用。
      蓝樱梳洗了,走到屋外,便发现她所处的书房周围被施了一道只许出,不许入的结界,否则必触动警报。不由又再次感叹一下葛惙的谨慎细心。听闻琅琊琴派只收男子,派内规矩森严,极重清修,连个侍女也无,与姑苏蓝氏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按理说也不必担心任何弟子来冒犯一个酒醉后的女子。但葛惙这么做,仍显得他细心周至,也是替她维护了清白名声。
      她在琅琊琴派仙府庭院山石流瀑之间乱转了一会儿,很快便看见在回廊内站着,仰头看燕子筑巢的琅琊仙师。阳光照在他紫衣白衫上,投下温柔的影子。葛惙听见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微笑:“你醒了。”
      蓝樱有点儿不好意思,搔了搔头,嘿嘿一笑:“葛仙师在看燕子筑巢呀。莫不是也想成家立业了。”
      葛惙双颊微微泛红,冷声道:“我道你昨日是醉了。不想你现在还没醒。”
      蓝樱笑道:“我醒了啊。”
      葛惙冷然:“早闻姑苏蓝氏家规二千,以雅正二字规束子弟。如今一看,传言非真?”
      蓝樱心想这下可把这个正人君子惹恼了,忙规规矩矩抱拳行礼,道:“葛仙师,我跟你闹着玩儿的。你别恼……如你这样的翩翩君子,天下少见。蓝樱昨日不慎酒醉,无礼冒犯,又承你照料看顾,铭感于心。若非是碰上了你,我,我……”她越说自己也越觉得不对,正悔得要咬掉自己舌头。抬头一看,葛惙俊秀双颊微微晕红,低斥了一声:“当真胡闹。”甩袖就走。
      蓝樱急忙追上去,道:“你怎么走了呀?莫非瞧不起我姑苏蓝氏,不愿跟我交朋友?我来琅琊,就是来采风、来拜访你琅琊琴派的!你,你要是目中无人,那我走就是!”
      葛惙一听,便停下脚步,却不回头,咬牙道:“琅琊琴派自来欢迎喜爱音律的文人雅士,如何不欢迎姑苏蓝氏?但想蓝宗主严以治家,怎会派了你这个,这个……”
      蓝樱笑道:“阿娘与长老们治家甚严,把子弟们规束得一个个古井无澜、老气横秋。你没听过「物极必反」吗?我从小被我阿娘打到大……”
      葛惙讶然回头:“你是蓝宗主的女儿?”
      蓝樱点头笑道:“我是呀。葛仙师,我一见你就觉着亲近。你方才教训我的模样,跟我两个兄长似地。开口闭口地说我胡闹、不雅正!”
      “…………”面对对方的热情与自来熟,葛惙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好再甩袖离去,只好仍绷着一张脸,眉目冷冷地望着她,片刻后才道:“蓝氏双璧琴剑双绝,如今在仙门崭露头角,雏凤清啼,我亦久仰。蓝仙姝回去,请代我问候两位蓝公子。”
      蓝樱笑道:“我叫他们来。你们当面问候彼此,弹琴论道,岂不快哉?”
      葛惙沉吟片刻,点头道:“如此盛情,原不当却。然我眼下有些麻烦缠身,必得暂时离开此地……”
      蓝樱讶然:“你碰上了什么麻烦?我帮你?”
      “……”葛惙摇头道:“不敢劳烦……”
      “不劳烦不劳烦。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只要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蓝樱拍胸脯。
      “…………”葛惙无言片刻,也不禁为蓝樱的豪爽性情莞尔一笑,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吐露,只是这个麻烦事,非你能帮。原是近来江湖上出现一种以琴曲杀人、夺人金丹的邪术。各仙门世家与江湖散修皆言此邪道修士与我琅琊琴派有渊源,纷纷上门找我,极欲我出面清理门户。但我……”说到此,垂头不语。
      蓝樱沉吟片刻,点头道:“你一定认识这个邪道修士吧。他与你师出同门,所以你不忍残害同门师兄弟。”
      葛惙咬牙:“师尊早已将师弟逐出门墙。况他所习邪曲传承自东瀛,并非我派所授……”
      蓝樱眼见向来温和慈柔的葛惙神色激动起来,不由微感惊讶,道:“如果我是你,就把这个不肖师弟抓回来,关起来,不让他再离开琅琊琴派一步,好好教诲他。一年不知悔改,关他一年。十年不知悔改,我关他十年。”
      葛惙冷声:“但愿我真的抓得住他才好!昔日师弟与我同门学艺,虽晚我一年入门,修为却与我相当。如今习得邪法,更如虎添翼!若我去与他决斗,死于他的手下,我也……”说到此,不禁眼眶一红,转头不语,良久方道:“就算我胜了,抓住他,仙门百家与江湖中人也不会允许我关着他,慢慢引导他改邪归正。他做的错事太多,人人恨不得得而杀之,必会逼我当众将他处决。”
      蓝樱听了,也自感慨,低声道:“对不起,葛仙师。蓝樱不懂事,尽会胡说。”
      葛惙摇摇头:“无妨。你愿意帮我,葛惙铭感五内。但……”
      蓝樱问:“你要躲避上门找你的仙门中人与江湖人士,打算往哪儿跑路?”
      葛惙道:“还没想好。不过家父家兄均在朝为官。我会先往长安,看望父母兄长。”
      蓝樱喜得一拍手:“巧了!我也要往长安走亲戚呢。我们可以一起去!”
      葛惙奇道:“蓝氏族人,不都居于姑苏云深不知处?”
      蓝樱笑道:“可我干爹在长安呀。我时常去找他呢。”说着从怀中取出传信符:“葛仙师,我现在就传信告诉我两位兄长,咱们几个约好三日后在长安碰面,岂不美哉?”
      “……”葛惙无言片刻,很是为对方的雷厉风行与热情感慨了一番,终是微笑点头:“好。贱字不言。蓝仙姝不必仙师、仙师地喊我了。”
      蓝樱喜道:“不言大哥,你以后喊我纤云就是!也可以喊我小樱子!”
      葛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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