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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43.
      近几年谢鲲为了省下风归云隐符以备不时之需,前往云深不知处私会蓝翼时,便不隐身。长老们已然认得谢鲲,便算看见也只当没有看见——他们并不欢迎谢鲲,但也不愿得罪他。于是索性都当他并不存在。
      但这一回,谢鲲夜里越过结界,行走在云深不知处山道上时,却意外被一名白衣抹额的少年拦住去路。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身形有如春日刚刚抽条的小树一样柔韧秀拔,容颜如霜似雪,仗剑冷冷瞧着他。
      白衣抹额的一大一小对视片刻,谢鲲微微地笑了:“是蓝二公子呀。”
      蓝梧注视着谢鲲。谢鲲气质雅正而高贵,有着兄长温柔俊秀的眉眼,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端正且微尖的下颚,还有着蓝樱的顾盼神飞、浅笑流光。一个帝王生成这样一副好皮相,可说是极具欺骗性。足以让群臣相信他的善良单纯,何况是他们那性情爽直的母亲。
      蓝梧抱剑一揖,淡淡道:“云深不知处并不欢迎陛下。陛下请回吧。”
      谢鲲莞尔一笑:“是谁告诉你,我是「陛下」?”
      蓝梧怒从心起,恼道:“阁下还想要强言狡辩吗?母亲何辜,你竟拿她当了鼎炉,当我姑苏蓝氏都是好欺的?”说罢飞身而起,长剑往谢鲲面门递到。
      谢鲲一见幼子出招狠绝,当即闪身相避,一面笑:“你这孩子!是谁告诉你这些混账话?我蓝家自来雅正,你必不是听长老或门生们说的。哦……我知道了,是你苏迢苏叔叔给你说的,是不是?”他起先还一味避让,后来见蓝梧出招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便拔剑与儿子喂招。蓝梧见谢鲲出招极有章法,一招一式,莫不是蓝氏剑法路数,只是修为比自己精湛,剑法也沉稳凝重得多,且说话之间气息不乱,闲适自在。反观自己全力进攻,也要勉强才能腾出气息说话,不由心下暗惊,恼道:“不是隐玉叔叔说的!”
      谢鲲笑道:“那你是听谁说的?我问你娘去!”
      蓝梧听他提到蓝翼,不由更恼,怒道:“你还敢提母亲!”
      谢鲲哭笑不得,又苦于不能辩解我就是你爹,当下专心与蓝梧喂招,顺便观察他的剑术进境。但见蓝梧虽气得清秀脸庞微泛红晕,手下剑法仍是灵动迅捷,极有章法,不由暗暗点头。父子俩你来我往拆招,也不知方才有巡逻门生远远瞧见这边动静,飞快禀报去了。过不多时,二人但觉一股劲风逼迫而至,同时叮咚琴响,谢鲲手中三尺青锋被琴音一撞,震退一步。蓝梧手中青霜剑则被兄长的秋水剑格开,蓝栖仗剑立于两人之间,喝道:“子纶!你这是做什么!”
      蓝翼抱琴而至,来到谢鲲面前,注视着道侣半晌,笑了起来:“好啊,你连二公子也打起来了。”
      谢鲲拉着蓝翼一手,笑道:“天地良心,龙天护法为证!是他先打我的。我还要问蓝宗主,「鼎炉」云云,是谁告诉他的?”
      蓝翼讶然回望着蓝梧。只见蓝梧胀红了一张清秀俏脸,咬牙不语。
      蓝翼便笑问:“子纶,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鼎炉?你怎么与恒长老动起手来?”
      蓝梧咬牙:“母亲……无事。”
      蓝栖对谢鲲抱剑一揖:“阿达,弟弟他不懂事,原是我对他教导无方……”
      谢鲲笑道:“长公子休要如此。你弟弟很好,你也不要苛责他了。不然不只我心疼,回头蓝宗主也不会饶我啊。”
      一语说得蓝翼笑起来,蓝栖也会心一笑。蓝梧冷冷道:“不用你装好人!”
      蓝栖喝道:“子纶住口!随我来!”
      蓝梧咬咬牙,只得随蓝栖而去。
      谢鲲望着两名爱子走远,笑对蓝翼:“二公子好厉害呀,不比栖儿差。瞧他方才的模样,多像一只炸毛的小刺猬。无怪长老们说他像当年的焱宗主。”
      蓝翼笑而摇头:“他原是像他祖父多些。我怀着他时,你就吃醋疑我,说他不是你儿子。看现在他不认你了。”说着一面领着谢鲲往寒室去。
      谢鲲笑道:“你怎么这样记仇?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几时说他不是我儿子?明明是你说的。”
      蓝翼笑道:“你还是雅正些吧!当着儿子,说什么「蓝宗主不会饶我」这样的混账话?当他们还是小孩子?”
      谢鲲笑道:“我就是说出来气气蓝二公子的。”
      蓝翼失笑:“陛下如今返老还童,竟比他们还像个孩子。”
      谢鲲拉着她的手乱晃,委屈道:“皇后,你竟然嫌朕老了!”
      蓝翼甩开他手,恼道:“你再拉拉扯扯的!这还是在外面呢。给子弟门生们看到,成什么样子?”
      谢鲲笑道:“这么说来,进去寒室就可以拉扯了。好。我们就进去扯。”
      蓝翼满面晕红,道:“说什么呢你?今晚不回寒室,带你去碧灵湖放天灯!”
      谢鲲笑:“更好了。碧灵湖畔,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不知蓝宗主喜欢桑间濮上,还是鸳鸯戏水?”
      蓝翼怒道:“我都不喜欢!”
      谢鲲笑道:“那你定是要我把你当鼎炉了。”
      蓝翼恼道:“你不是一直把我当鼎炉吗?”
      谢鲲讶然:“姑苏蓝氏双修心法,原是道侣之间彼此互助互惠,并不是采阴补阳。非但不会此消彼长,还会一同修为大进。若真要说鼎炉,我们就是彼此的鼎炉。回头你还得向子纶好好解释一下。不然他以为我欺负他阿娘呢……”
      蓝翼好笑道:“我固然是母亲,也是女子。哪有母亲给儿子解释这个的?要解释你自己给儿子解释去。”
      谢鲲忍不住笑:“由父亲解释也不是很妥当。我皇家都是请道士来教。这样吧,我也请人教子纶就是。”
      蓝翼道:“求陛下千万别。大不了,我给他禁书室的通行玉令,让他自己去看就是了。”
      谢鲲微笑:“子纶还不到娶妻的年纪。”
      蓝翼叹道:“罢了,不提这个。你到底要去寒室还是要去碧灵湖?”
      谢鲲笑道:“蓝宗主当真依我?”
      蓝翼点头:“子纶对你不敬。我代替他向陛下赔罪。”
      谢鲲喜道:“当真?那皇后跟朕回椒房殿吧。如果能再给朕生一个女儿,那就更好了。小樱子长大了,转眼嫁人去,我又是「孤家寡人」了……”
      蓝翼恼道:“你——!”一语未了,摇头叹道:“子纶自幼便是安静严肃的性子,长大了更是雅正自持,举凡修炼课业,他都自发勤勉,不用我督促,究竟给我省了多少心。灵均与小樱子幼时哪个不是三天两头挨我的打,可我唯独没有打过子纶。可我最担心,最心疼的,也是这个小儿子。这孩子心性单纯,对谁都疏疏冷冷,只肯依恋我与他兄长。如今他……”
      谢鲲温声道:“依我看,子纶很好。自小沉静的孩子难得,不用人督促就自发修炼读书的孩子更难得。这样的孩子怎不教人心疼?不只你心疼他,我也心疼呀。你看看,子纶师从明经长老,熟读儒释道三家经典,孝道礼义都在他心中。他对我不敬,是一心为你们着想之故。证明他眼底心底,只有母亲与兄长。你与灵均将来有这样一个二把手,是你们的福气。”说罢摇头笑叹:“他恐我害了你们呢。又或者,他自来受你宠爱惯了,不高兴朕来与他争宠。”
      蓝翼笑道:“这又是怎么说?我虽疼他,可也是严父慈母的责任一肩担了。他虽依恋我,也还怕我几分。就是我不能让他认你。因此就算他对你不敬,我也无法斥责他。”
      谢鲲笑道:“你不许骂他,也不许拦他。我还要与二公子切磋切磋,培养一下感情。”
      “……”蓝翼无言片刻,只得点点头,又叹:“安师说,子纶这孩子佛缘颇深,也许上辈子就是个修行人。投生在我蓝家,是要酬还他欠母亲与兄长的宿债呢。我听了安师这话,好不揪心。”
      谢鲲含笑:“子女莫不是讨债还债来的。就连我,也是你的冤家。谁教你蓝家人都没开悟,不舍红尘,不断俗情。那就只好一边修行一边酬偿宿债啦。”
      蓝翼笑着白他一眼:“陛下既然这么爱佛理,我带你上寒山寺去,礼佛一晚上,如何?”
      谢鲲惊道:“我犯了什么错,蓝宗主要这样罚我?说好的给朕赔罪,怎么反变成罚我呢?我还要找你讨债呢!”
      蓝翼急道:“我欠了陛下什么了!”
      谢鲲一笑:“蓝宗主贵人多忘事。刚刚答应朕的事情,这会儿就忘了?我让你不许责罚子纶,可朕还是要责罚你的。谁让你儿子眼底只有你,没有我。”说罢,瞅着两旁花木扶疏,并无人影,伸手挑起蓝翼抹额飘带吻了一下,抬眼笑望着她:“皇后,与朕回宫吧?”
      “……”
      谢鲲本就生得清秀,那一双眼睛更是秋水含情,眉目温柔,微带桃花。这一撩抹额挑眉一笑,瞧得蓝翼不禁脸热心跳。
      该死。十八年的老夫老妻,怎么还这个样儿呢。
      ***
      蓝栖领着蓝梧到自己院中,入了厅堂,随即掩上门,回身冷冷道:“子纶,跪下。”
      蓝梧微微睁大眼:“兄长?”
      蓝栖怒道:“跪下!”
      蓝梧咬着嘴唇半跪在地。虽说他兄弟二人年龄相近,自小亲密无间,蓝栖又时常与他嬉闹不羁,从不以长兄的架子自居。然蓝氏族训极重长幼有序。做兄长的若是拿起架势来训斥,弟弟也势必顺从。
      此刻蓝栖望着半跪在地的弟弟,又不由心疼起来,咬牙问道:“你知不知道,阿达是我兄妹三人的亲生父亲!”
      蓝梧冷冷道:“知道。”
      蓝栖心下更惊,怒道:“既然知道,你为什么对生父不敬!”
      “……”
      蓝栖见弟弟不说话,不由急得满堂踱步。他最心疼,也最恨的就是蓝梧这个闷葫芦一样的脾气。听长老们说,蓝梧的性子随了他们的祖父蓝焱。这样的性子好在沉静雅正,不好在旁人难与他交心,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好与他开解。好在蓝梧依恋母亲,什么事情也不瞒着蓝翼。且他自小与兄长耳鬓厮磨,一起长大,兄弟俩向来无话不谈。可蓝梧偏偏在谢鲲这件事情上执拗得很,与他意见相左,而且怎么给他说也听不进去!
      蓝栖乱转了一会儿,指着半跪在地的蓝梧喝道:“《论语·学而第六》说的是什么!”
      蓝梧淡淡道:“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蓝栖怒道:“是啊。你不知孝道,不知敬爱父母,背这些死书做什么?还学什么文,弹什么琴?!”
      蓝梧:“……”
      蓝栖又喝道:“《孝经·广至德章·第十三》,你还记不记得!”
      蓝梧漠然背诵:“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者也;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兄者也;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君者也。”
      蓝栖怒道:“所以呢?你只知敬我,不知道敬爱君父?”
      蓝梧冷笑:“原来我姑苏蓝氏不要做淡泊名利的修仙世家,要同那些世宦臣子一样,跪在地上,向他山呼万岁,自称儿臣、臣妾。然后免不了兔死狗烹,一场灭族之祸?!”
      蓝栖几乎要给弟弟气晕过去:“平白无故地,灭什么族?这就是你不敬父亲、不认阿达的理由?!父亲是九五至尊又如何?他还是我们的阿爹!既是阿爹,你便不可对他不敬!”
      蓝梧内心也是委屈,鼻中一酸,道:“你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随他去!我也不管你的死活便罢了。来日你拖累我蓝氏全族,我相从兄长与母亲于九泉之下,也不会有怨言。”
      蓝栖给他气得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好,你既然不服儒家经典对孝道的阐述,我们再来谈佛经!《父母恩重难报经》是如何阐述父母恩德?”
      蓝梧道:“经云,父母恩重犹如天地。假使一个人用扁担与箩筐,左肩挑父、右肩挑母,繞须弥山,行走百千劫,血流没踝,研皮至骨,穿骨至髓,犹不能报父母深恩。”
      蓝栖恼道:“亏你还记得这一段!记得倒是清楚!你又是怎么做的?”
      蓝梧道:“若要我用扁担挑着母亲,行走百千劫,我也没有怨尤!可是那人可曾养过我们一日?不过赋予你我一个躯形罢了。”
      蓝栖急道:“你这又是什么话?阿娘与恩师长老们多年来教导你,就是教你说出这些混账话来?昔日阿阇世王饿死父亲频婆娑罗王于地牢中。他不只心病难安,还受全身生疮腐烂的果报!你要到那个时候,才跪在佛前忏悔吗?”
      蓝梧淡淡道:“无情最是帝王家。你只说阿阇世王弒父,不说频婆娑罗王曾经试图杀掉自己的太子。阿阇世王出生时,相命师禀告他的父亲频毗娑罗王:「太子日后一定会反叛。」频婆娑罗王将阿阇世从高塔上摔下。但是阿阇世从高空落地,却没有大碍,只有指头受伤。”说着他仰头看着兄长:“但愿兄长以后也只是指头受伤才好。倘若那人害及兄长与母亲,我即使担上逆父的罪名,也要阻止他!大不了,我余生出家,跪于佛前忏悔,我也……”
      蓝栖怒道:“不但咒我,还咒起你自己来了!满口说的是什么?他摔我没有?摔你没有?他体贴爱护阿娘,对我与纤云更是极尽疼爱教养之责。只因为你刻意疏远他,他也不敢来惹你!倒纵得你今日逆父不孝起来。连什么“无情最是帝王家”都说出来了……”
      蓝梧淡漠道:“他觊觎母亲的修为,纠缠母亲。没看见母亲表面上拒绝他,私底下却又对他的殷勤欢喜不已?母亲是当局者迷,芳心错付,被他迷惑住了。”
      “???”蓝栖又是气,又是好笑,又是满头困惑,又是佩服弟弟的想象力,忍不住笑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芳心错付”?”
      窗下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只听蓝樱笑道:“二哥当然知道呀。”
      蓝栖走到窗前,又气又好笑:“说过几次了,云深不知处不可深夜翻墙!不可隔窗窃听!”
      蓝樱笑道:“大公子,你放心。我们姑苏蓝氏人人雅正,只有我爬墙偷窥别人,没有别人爬墙来扰我的理儿!再说了,你跟二哥又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我窃听。”
      蓝栖笑斥:“女孩儿家口无遮拦!回头我告诉阿娘去。”
      蓝樱翻窗进屋,道:“狐狸精,你就告去。怕你不成?你告诉阿娘,我也告诉阿达去。说你欺负我!”
      蓝梧跪在地上,此刻也忍不住斥道:“纤云,不可对兄长不敬。”
      蓝樱看了一眼自家二哥,又笑对蓝栖:“继续呀。你不是在审二哥吗?继续审。为保长公子判案公正,我就来充当一下师爷,在旁听审。”说着,大刺刺往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蓝栖见蓝樱如此,倒一时不好再训斥蓝梧,便把蓝梧搀起来。蓝樱笑道:“欸欸欸,还没审完呢?怎么就让人犯站起来了呢?二哥你还没说,什么是“芳心错付”?”
      蓝梧漠然道:“我不知道。”
      蓝栖笑道:“刚才还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转眼就说你不知道?”
      蓝樱笑道:“二哥不好意思说,我替他说!比如人家一心一意敬你爱你,为了你好,深怕你死掉。可有人却好心当驴肝肺,不但叫人家跪下,还要骂他、审他。这就是他“芳心错付”了。”
      蓝梧雪白面颊微微晕红,冷声道:“满口胡言!”
      蓝栖也笑道:“当真满口混说,越发没有规矩!子纶对阿达不敬,我原该训斥他。怎么你不替阿达说话,反替子纶辩解,又来怪我?”
      蓝樱淡淡道:“谁管你们跟阿达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管眼下不平之事。”
      蓝栖道:“得了!一池浑水,被你越搅越浑!立刻给我回去睡觉。”
      蓝樱笑道:“我不去。我去了,你就要继续欺负二哥。”
      蓝梧冷声:“纤云。”
      蓝栖道:“再不走,我便命你去祠堂领戒尺。”
      蓝樱一吐舌头,这才起身撢了撢衣裙,甩了甩袖子,走到门口,回头对蓝栖扮了个鬼脸,又对蓝梧一挑眉:“好,我走啦。你们好好讨论一下“芳心错付”的问题吧。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便一溜烟地去了。
      蓝樱去后,屋内气氛却变得微妙起来。兄弟二人半晌无言。最后蓝栖笑叹:“纤云越发不象样子了。满口只是胡说八道。”寻思一回,又望着蓝梧,叹道:“……可她所说也不完全没道理。原来子纶你不敬阿达,却是为了我?”
      蓝梧往门口走去,道:“我是为了母亲。此事很不与兄长相干。”说罢一径去了,留下蓝栖怔然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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