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伪历史][姑苏蓝氏]那些年的云深呀》清疯明月

36、第 36 章

　　36.
　　一个半月后，蓝翼开始身体不适。蓝栀为她把脉后，颇为震惊地望着她，心道怎么三年孝期方满，便怀上了。蓝翼咬牙：“非我故意于守孝期间违犯家规……原是那一位喝醉了……罢了，医仙，别说出去。不然长老们又有得说了。”
　　蓝栀点了点头。
　　然而其实也不消他们隐瞒。长老们自孝期满后便开始提心吊胆，一双双眼睛不时担忧地盯着蓝翼的肚子——姑苏蓝氏，经不起再一次流言诽谤了。然而他们怕什么，偏来什么。蓝翼这次症状轻微，瞒了他们几个月，最后在藏不住肚子的时候告诉他们：这次是个女孩儿。我跟你们保证她是最后一个。
　　蓝氏长老们在宗族会议上连话也不想说了。蓝翼这个女儿明显是在居丧期间与人□□有的。可是杖责五十……蓝翼现在连杖责一下也挨不起。只能算了。执法长老淡淡道，权以抄五十遍家规替代吧。
　　从此长老们一个个对自家宗主爱理不理，以沉默来表示抗议。蓝翼倒也淡定，遇上长老们生气不理她，她便让自己的弟子去与长老们沟通。迫不得已，还会让五岁的蓝栖去给长老传话。雅正的众长老看在晚辈们与年幼的长公子的面，也不敢太与蓝翼拗着来。
　　却也不能怪蓝长老们如此生气。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得不象话了——仙门百家对蓝翼三个孩子的爹猜测纷纷。举凡蓝氏族人出去夜猎，大家都对蓝氏子弟指指点点，说蓝宗主倾城倾国，水性杨花。蓝家长老子弟们也不检点，让他家肥水不落外人田。蓝宗主至今没有个夫婿，孩子却一个接一个地生，敢情俊貌玉面的蓝氏长老子弟，都是她的后宫男宠呢？姑苏蓝氏招收门生，非相貌端正者不收，难道是这个原因……
　　姑苏蓝氏名声扫地，身为流言中心的蓝翼却也淡定，道：“这起人没有个话题让他们嚼舌根，便不痛快。过几年他们也就消停了。”
　　蓝翼有这样的底气，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些年来，姑苏蓝氏在她的带领下，越发壮大起来。自从修为震烁古今的蓝焱逝世后，仙门百家对蓝翼这个女宗主以及姑苏蓝氏的未来并不看好。但几年后，只见姑苏蓝氏在她带领下越发兴旺强盛，使人不由对她另眼相看，称她是仙门的则天武皇。然而，这也并非什么褒奖之词。要知道，武则天虽然颇有治国之才，可也是有若干男宠的一代荒□□主……
　　清谈会上，江铗虽暗自担忧，却也不好多劝蓝翼。见了蓝翼的肚子，不过摇头叹息而已。金聂两家年轻宗主乐得作壁上观，酸酸地想，你蓝翼比我们会治家，一个巾帼抵得十个须眉，却又怎地？终究是个德行有亏的女子，迟早害得姑苏蓝氏被流言所拖累。至于温峤望向蓝翼时，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悄悄地对自家长老道：“我岐山温氏的机会来啦。咱们自来被那修为奇高的蓝焱压一头，失去仙门霸主的威风可有多久了？如今终于得扬眉吐气。”
　　温家长老笑道：“姑苏蓝氏虽因为蓝翼不自检点，声名扫地。但只怕离衰败还远啊。”
　　温峤笑道：“何必要蓝氏衰败？我这便要将他姑苏蓝氏收为附属家族。使我岐山温氏如虎添翼——蓝翼的三个孩子若不是跟自家人生的，外面还有谁有这个本事接二连三地搞大她的肚子，还让她不敢说？你们细想。”
　　温家长老们一愕，纷纷会意，抚掌大笑起来：“宗主雄才大略！如虎添「翼」，妙极，妙极！”
　　数日之后，云深不知处收到了岐山温氏送来的一封信，署名岐山温峤，要蓝翼与长老们亲自开启。
　　蓝翼在寒室开启这封信后，阅毕但觉一阵晕眩，头痛地扶着额头。女修慌忙扶住她，又说要去禀报蓝栀。蓝翼却叹道：“不必请医仙了。立刻请长老们到议事厅吧。”
　　议事厅内，二十余名长老齐聚一堂。蓝翼将温峤书信放在桌案上，道：“请两名大长老与执法长□□观此信。”
　　一名子弟将书信恭敬递到莹宁手中。莹宝与蓝定凑到他身边共同观看。片刻后，莹宁发起怔来，那一纸书信从他手中滑落。莹宝面如土色。蓝定气得脸色发黑：“这，这……”
　　子弟将书信拾起，但听蓝翼冷冷道：“明夷，把它念出来。让长老们都听听。”
　　明夷便展开书信，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道：“宗主！这……”
　　蓝翼喝道：“念！”
　　明夷咬牙道：“是……这是岐山温峤给宗主的一封信，上面说……蓝宗主，自从往年岐山射艺大会上，见到美貌娇憨的你，使我至今难忘。那时的你，便似一朵盛开的玉兰花。你白衣抹额，肌肤胜雪，英姿飒爽，于马上挽弓搭箭……你可知，你射中的不只是凶灵，更激起了秦人悍勇的凶性……”
　　蓝氏长老们听到此处，倒有大半气得脸色发黑，喝道：“别念了，别念了！”
　　蓝翼冷声道：“念下去！”
　　明夷冷汗直冒，勉强念了下去：“……因为我之前年少轻狂犯下的错误，使得蓝宗主饱受苦楚，孕育了三个孩子……如今仙门百家，言语凿凿，唇枪舌剑，指向你姑苏蓝氏。蓝宗主一个弱质女子，要如何承受呢？不如我们重拾旧情，结那秦晋之好吧？”
　　喀啦一响。却是有长老盛怒之下，震碎了面前的几案。
　　蓝熠拍案而起，怒指着明夷：“是可忍，孰不可忍！”
　　明夷吓得撂下书信，连忙退下。只见大半长老已被气怔在座位上，有的气得捶胸顿足，有的难过得眼角流下泪来。最后蓝定叹道：“宗主，我等一直以来误会你了……宗主多年来默默忍受此奇耻大辱，竟不对我等言说。若早教我等知道，我姑苏蓝氏再不济，也要与他岐山温氏决一死战。岂能容他到今日……”
　　蓝熠流泪道：“宗主为何不早告诉我等？”
　　蓝翼：“……”
　　蓝宿冷声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说罢起身对蓝翼长揖：“请宗主下令，即刻公布温氏罪行，并联合百家，攻打岐山温氏。究竟怕他温峤何来？”
　　蓝宿此言一出，倒有大半长老附议，纷纷起身长揖：“请宗主下令，联合百家，攻打岐山温氏！我等纵使粉身碎骨，也不容温氏如此欺辱我姑苏蓝氏！”
　　蓝翼沉默地盯着桌上的书信许久，道：“请问长老们，是要覆灭我姑苏蓝氏吗？”
　　长老们一愕。
　　蓝翼叹道：“我父修为盖世，尚且未能灭掉岐山温氏。请问你们是否有他当年的修为？我又是否及得上父亲的气魄？”
　　众长老：“……”
　　蓝翼冷声道：“至于联合百家……且不说仙门百家会不会管我们蓝家的家务事，他们与温氏也只有小怨，并无大仇。凭什么为我蓝家的耻辱抛头颅、撒热血？”
　　众人沉默片刻，妙法长老蓝宽忽怔然道：“温峤再蛮横霸道，宗主又岂是随意受人要挟之人？”
　　此言一出，众长老又都怔怔望着蓝翼，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蓝灼温声道：“莫非宗主与那温峤两情相悦，却又碍于身份无法完婚，这才令宗主暴怒难安？”
　　蓝翼一听，险些气晕过去。原是近来蓝栖逐渐长大，调皮得很。堪称三日不打，上房揭瓦。她前日忍不住暴躁，打了儿子一顿。如今竟让长老们这般误会……
　　然而她却又不愿明说她三个孩子并非受温峤强迫所生。此刻道出真相，非但于事无补，还会引起长老们再次群起逼问她孩子们的爹究竟是谁。
　　蓝栀原来陪坐在一旁，此时见蓝翼气得脸都白了，终于忍不住道：“三位小公子的父亲不是温峤。”
　　蓝翼头痛地扶额。
　　此言一出，长老们齐刷刷将目光转向蓝栀，问道：“那么，宗主夫婿究竟是谁？”
　　蓝栀一愕，垂头不言。
　　长老们一时哗然，有的逼问蓝栀，有的质问蓝翼：“岐山温氏已经欺到头上来了，宗主还不给个说法么？我姑苏蓝氏还要不要雅正了？温峤来日昭告天下，则仙门百家，通通都要以为宗主是被他温峤污辱了！”
　　蓝翼任由长老们闹腾一阵，方冷声道：“长老们稍安勿躁，听我一言。”
　　长老们这才静下来，齐齐望着她。
　　良久，蓝翼才缓缓道：“如今我给不给你们一个说法，有那么重要么？便算我给出一个说法，天下人就会相信？现在最要紧的，不应该是如何应对温氏对我们的欺辱？”
　　众长老：“……”
　　蓝翼沉默片刻，又道：“我蓝氏既然雅正持身，便不必把他温氏子虚乌有的污蔑当一回事。这种禽兽不如的人，昔日奉承我父亲，你们并没有感到高兴。如今他们对我恶语相加，你们也不必恼怒自伤。众长老，你们说是不是？”
　　蓝熠咬牙：“可是……”
　　眼见长老们气愤难平，蓝翼忽计上心头，微微一笑：“我知道长老们咽不下这口气。不如我给他写个回信吧。”说着便问一旁的执事：“听闻温峤前年大婚，如今可有子嗣了？”
　　那执事一怔：“没有。”
　　蓝翼笑道：“是了。”便命门生取纸笔来，道：“你这样给温宗主写回信：蓝翼蒲柳之姿，已嫁之身，为别人孕育了三个孩儿，如今年龄渐长，不想还能得温宗主如此垂青，实感受宠若惊……若你要娶我这样的妇人，非但贻笑天下，使我蒙羞，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耻辱。莫非温宗主自己生不出孩子，见着别人家聪明可爱的孩子就一厢情愿，抢着认作己子？好了。便这样吧。”
　　众长老们方才还气愤填膺，此时听了蓝翼的回信，不由又都发起怔来。蓝翼笑道：“长老们，怎么了？这信回得不好？”
　　长老们沉默半晌，蓝灼低叹：“好是好，就是有失雅正。”
　　蓝宿淡淡道：“温峤既然有如禽兽，我们肯以人话回他，已是高看了他，也不必讲究什么雅正了。不必改了。便这样吧。依我说，宗主这封信回得很好，堪称以牙还牙，得其精髓。”
　　蓝翼笑道：“执剑长老不必明褒暗贬，指桑骂槐。蓝翼不敢当。我说不必与他计较，你们非说咽不下这口气，说温氏欺辱我族。我若不以牙还牙，岂非又成了你们口中随意受人要挟的宗主？何况温氏若能就此收手，岂不强于拿我蓝家弟子的性命去围攻不夜天城？”
　　众长老默默点头。蓝翼笑对门生：“现在就把这封信给温峤送过去吧。”
　　然而不过几日，坏消息还是传来了：温峤诏告仙门百家，蓝翼的三名孩儿——包括现在她腹中怀着的这个，都是受他强迫所生。他已经去信姑苏蓝氏，求娶蓝翼。就只等蓝翼答应，便将姑苏蓝氏全族接往不夜天城居住，成为岐山温氏的附属家族。此消息一出，百家哗然。蓝氏则苦于全力辟谣。后来，仙门之中更出现一个官方默认的说法：蓝宗主第一个孩子是跟自家长老生的，第二个是跟苏迢，第三个才是跟温峤。且蓝翼并非是被温峤淫威所逼——原是她水性杨花，自己情愿的。
　　流言蜚语有若苍蝇漫天飞舞，姑苏蓝氏则成了瓜果也似。清谈会上，蓝氏成为众人取笑的对象，颜面无存，蓝氏子弟又向来雅正，不会骂人，倒有大半被生生气哭了。最后蓝翼面对着来到她面前公然示爱，问她打算何时成婚的温峤，当场起身拂袖，领着众子弟长老离去，不再辩解一词。
　　满堂哄然笑声中，江铗怔然看着蓝翼与蓝氏子弟们离去的背影，低叹：“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姑苏蓝氏，难道要就此伤筋动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