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飞》养柴的柴

10、讨论

　　“小心曲由？”凌枭拿着苹果，疑惑道。
　　顾筠析点头：“他是青云派的大长老，虽然和彭其绰并称青云两大长老，但曲由在门中的声望还是稍高于彭其绰。”

　　二人正坐在一间客栈的屋顶上，身边摆满了瓜果和小点心。
　　一路上，每经过一个城镇，他们必会停留一晚，顾筠析只要解释是为了让凌枭多休息，本来归家心切的凌越马上就乖了。
　　事实上，频繁停留是为了给凌枭“补课”。

　　回到青云派，要面对都是跟‘凌枭’朝夕相伴的人，他们对真正的‘凌枭’的了解只多不少，稍不注意，可能就被发现掌门是冒牌货了，总不能指望人人都跟凌越一样少根筋。

　　“其实想假扮‘凌枭’并不难，因为······阿枭的性格，在外人看来有些孤僻，整个青云派，除了已故的前掌门凌彻，大概只有小越最熟悉‘凌枭’了吧，你只要用‘受了重伤记忆混乱’当借口，跟以前有点不同，青云派众人也就不会奇怪。”
　　“所以我要学‘凌枭’的习惯吗？习惯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嘎嘣嘎嘣嘎嘣······”
　　前面是凌枭的问话，后面“嘎嘣嘎嘣”是他咬梨子的声音。
　　“习惯吗······”顾筠析喃喃念道，“你也不用太学······”
　　“啊？”
　　“因为，你有些习惯和他很像。”
　　“啊？”

　　顾筠析视线略略下移，看着凌枭拿着梨子的手：“你和他拿果子的手势习惯一样的，拇指、食指、中指捏着水果，剩下两只手指托着底部。”
　　凌枭下意识就换了个拿水果的手势，严肃道：“额，这只是碰巧。”
　　“嗯，我知道。”顾筠析羽扇般的睫毛垂下，叫人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恋爱中的人啊！
　　凌枭心底叹息一声，但没有主动挑起话头，他现在对顾筠析也稍微了解一点了，知道他很快会变回温柔体贴的顾公子，公事公办地继续给自己上“真凌枭速成课”。

　　果然，顾筠析很快调整了过来。
　　“总之，记忆混乱和四个月的空白期给了你很好的借口，接下来，你主要学习的是——青云派的内功修行。”
　　“青云派的内功术法‘凌枭’从小学到大，我只用几天的功夫能行吗？”
　　“换作常人必定不可，但你的身体是阿枭的，身体的道行和记忆还是在的，况且······你原来也是个修道者吧，你每晚打坐吐纳的方式，可是真正的修行者的吐息之法。”

　　凌枭：“······”
　　“又被你发现了······”凌枭小声嘟囔，他确实没有任何以往的记忆，但有一些东西，是刻在灵魂里的，下意识就会去做。

　　奇怪了，顾筠析怎么知道我每晚打坐吐息，肯定是没少偷偷观察我，还说什么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偷偷观察也是打扰到我了！
　　凌枭在心底偷偷捏起了拳头。

　　顾筠析可不知凌枭心底暗戳戳的指责，他打个呼哨叫来了夜宵，从夜宵脚上取下须弥芥子盒，从宝盒里掏出一面镜子。
　　从镜子古朴的样子和看不出来处的材质，想来又是什么法宝。

　　凌枭发现顾筠析什么东西都爱往须弥芥子盒里塞，尤其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宝器，都是往芥子盒里一扔，再系到夜宵脚上，罕世的宝器顿时成了杂物库宠物装饰品。
　　哪天一不小心，这鸟被人抓了，真变成了夜宵，你的一大盒子宝贝连同宝贝盒子本身都要打水漂喽。
　　凌枭继续在心里嘀嘀咕咕。

　　“此镜名曰窥心镜，双手握住镜身，十个吐息之后，镜面会呈现出持镜之人当时的所思所想。”
　　古朴的镜面忽然泛起波纹，一个个银白的字逐渐在镜面上显现，他把满是文字的镜面递给凌枭。
　　“上面是青云派的入门内功心法和基础剑式，你这几天就好好学吧，只要不双手持镜，你内心便不会被镜子呈现。”

　　凌枭接过镜子，心底暗暗惊讶，顾筠析居然能背出青云派的入门功法和剑式，他已经知道顾家和青云派的关系，但投靠也总不至于把一门里最为重要的东西都呈上，想来也只有凌家兄妹或兄妹之一给他看的了。
　　顾家兄妹和顾筠析的感情真的非常好。

　　“掌门？掌门？小小枭儿？”
　　彭其绰的呼叫把凌枭从回忆中拽回，他想起自己已经坐在了青云派的大殿上，屁股下是传承百年的青云派掌门宝座，连忙“虚弱”地咳嗽两声：“不好意思，走神了。”
　　“彭爷爷，我都说了哥哥重伤刚愈，您有话就简短点说嘛！”凌越马上站出来帮哥哥说话。
　　“嘿嘿，咱掌门杀了饕餮，有谁敢不服我们的掌门！小枭儿少年有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枭按照顾筠析教的，找了个最舒适又无伤大雅的姿势坐着，眼神放空，无论谁说什么，都面带微笑说：“嗯。”

　　彭其绰又不吝词汇地赞扬了他们的少年掌门好一会，并展望了青云派的美好未来，在旁一直沉默的曲由才寻到机会说话。

　　“掌门，猎杀饕餮固然值得一喜，可不知，掌门是否有计划趁此风势，一长我青云威望？自投效顾家后，青云派弟子们着实受了不少白眼，即使借着顾家之名新收了不少弟子，但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凌枭“放空”的视线总算凝聚了一点，落到曲由身上——顾筠析一再提醒他要注意的人。

　　——“那个叫曲由的想篡位自己当掌门？”
　　——“并不，曲长老不赞同凌枭当掌门，是因为他觉得凌枭并不能管理好青云派。在他心里，青云派高于一切，只要青云派的核还在，青云派是姓凌、姓阿猫阿狗都行，姓曲的也行，有趣的是——”顾筠析喉间发出了很好听的笑声，“他打心底认为即使姓曲，也不会是他曲由的‘曲’。”
　　“真是个怪人······”凌枭费解地咬了口苹果。
　　“你平安归来，他一定大失所望，也许在某种程度上会认可你，但我想，他还是会想把你赶下掌门位吧，毕竟，要管理一个门派，光有英雄的威名是不行的啊。”
　　此时凌枭已经解决掉手中的苹果，把果核往盘里一扔，乖乖举手：“我有一点不明白，按你说，那个曲长老也是为青云派好，我想只要我愿意退位，让他中意的人选当掌门管理青云派，我自己好好在门里过我的清闲退隐生活，料想他也不会为难我，何必跟他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呢？”

　　“理由就是——”顾筠析忽然取下腰间禄缘，在指尖转了个圈，碧绿的雀首和金色的孔雀翎在黑夜中划出一道碧绿的泓辉，最后停在他颊边，禄缘碧绿的凤首抵着贵公子白皙的皮肤，莹莹生辉。
　　这一刻，一直温和得有些死水般的顾筠析忽然鲜活起来。

　　“因为，在我心里，青云派就该姓凌，凌枭的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