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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五十八、 ...

  •   黔地多山,群峰连绵遍地披绿。谷中形势坳垤,低处有溶洞可放排,有清溪可泛舟,高处滚滚云浪遮笼着绝壁孤巘,悬泉飞瀑直落千里。偶尔一剪日光驱开云雾泄露下来,熏染得树影如烟,绰绰绻结,斑斓成趣。倘若随手朝那白练般的水流扯上一把,似乎便能揪住霓虹的尾巴了。
      潭水是青蓝色的,通透而芳冽。水底铺着一整块巨大白石,石中央有道裂隙,上生一株参天古树,足有两人粗细。树根结实的扎进石缝里,使其能长长久久的兀立于水中,即使天晴,那些叶片也总会被瀑布的水珠映得晶莹剔透。
      萧策一身利落短打,肩上背着草编的的褡裢,发髻被树枝刮得乱蓬蓬的,猛地看去倒真像山里人家打猎放牛的糙娃娃。他顺着岩壁上的绳索溜下来,直嚷口渴,急忙忙想跑到瀑布底下灌上一肚子清泉。林奚赶上来,将一顶轻巧箬笠罩在他头顶,关切道。“水雾太大了,打湿头发恐惹头痛。别往深处走,小心苔滑。”
      少年跟随游历数月,登山钻洞,日晒雨淋的,身板着实厚实了几寸,脸堂也黝黑了不少。他咧出满口白牙向二婶道谢,瞧见母亲也下崖了,便问她要来水囊。“我去舀些最清澈的来,新买的瞿山香茶还没尝过,这里水好,晌午就烹了给二叔解馋。”
      蒙浅雪抿嘴儿笑。“你二叔才不是馋好茶,家里带的清酿终于被他鼓捣光了,这几日满肚子酒虫作怪呢。”
      “二叔爱酒不假,可绝不贪杯,怪只怪我师傅酿酒的手艺太好罢了。”萧策一心偏向叔父辩护。
      少年的个头已经略高于母亲,嗓音清脆中含着沉稳,身形挺拔朝气蓬勃。“娘亲,二婶,咱们就在这附近安排午饭吧,书上说深谷寒潭必产白鱼,待会儿我定要和符儿筗儿比赛一场,多刺几条肥的。”
      蒙浅雪听罢,向四周仔细搜寻一番,看到下游一处稍微平整的土坡,便笑道。“也好,跋涉半日的确累了,那坡上干爽,正适合铺席子。策儿你去打水吧,我捡些柴火,等你二叔下来就开始烧饭。”
      林奚仰头望了望两峰之间缥缈的一线天际,夫君的身影瞧不真切。他要穿越崖顶湍急的瀑布到石壁上搜寻奇草,还得分出精力照看三个娃娃。前日采药时自己不慎挫伤了手腕,肿痛难消不敢吃力,这两天出门夫君索性连小小的药箱都不准她背了,还拜托大嫂和侄儿专职照顾她,走路有人牵,溜索有人扶。自家几个崽儿也都非常乖巧懂事,全体黏糊着父亲,不给她添乱。
      正在担忧他们父子是否安全,惦记的人已经顺利下了崖,叽叽喳喳一路说笑着赶来会合。林奚舒了口气,悠然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萧符跑的最快,当先冲到林奚身边。“娘亲娘亲,有大收获,我捉到了一个小贼。”小家伙卸下背上一团蠕动的布口袋,指着它道。“毛猴子一肚子坏水,竟然拿石头丢我们,差点砸伤了小妹,幸而我反应快,掏出弹弓对着它的红屁股就来了一下,哈哈,现在它是我的俘虏了。”
      萧筗插嘴争功。“是我用麻袋把它捂住的,我反应更快。”
      小姑娘从父亲背上下来,仰起骄傲的小脸也想凑个热闹。“我…我教育猴儿不准乱打人来着,不过…它好像听不懂。”
      可爱的话语惹得一家人哈哈大笑,林奚也忍俊不禁,弯身捏了捏闺女软软的小脸蛋,又对儿子说道。“觉得有趣就养几天,然后就放了吧,咱们令令寄养在山外,你要是把它带回去,准得和令令打起来不可。”
      萧符点头答应。“嗯,爹爹也说这家伙难驯养,娘亲放心,我就图个新鲜,待会把它拴住脚拉出来遛遛就放了,刚刚抓他时都没仔细看清是公是母,眼睛大不大,长得像不像老头儿。”
      这时,萧策打水回来,听见抓到了猴子,好奇上前解开一点袋口。
      “小心别让它跑了。”萧符紧张道。
      小猴子浑身灰毛,棕色的眼珠占了大半张脸,龇牙咧嘴的,惊惧愤怒中还仿佛带着点委屈。萧符也探过头来,瞥眼不屑。“你委屈什么,刚才打人时不是很得意么。切!”
      “咦,这个猴儿头上一撮金毛,倒挺俏皮的。”萧策想伸手进去摸摸。
      “别,野猴子脾气暴,惹急了真会伤人的。”蒙浅雪林奚齐声阻止。
      人的反应永远慢于山间精灵,未等萧策反应过来,那猴儿便一把抓在他手腕上,趁其不备猛力窜出布袋,嗷嗷叫着狂奔而去,眨眼间便已跳至水潭中的大树上了。
      “策儿。”蒙浅雪惊呼着上前查看儿子的手臂。
      刺痛很快就消了,萧策笑笑,忙安慰母亲。“没事儿,两三道红印而已,皮都没破。呀,我的手环。”
      “怎么了?”萧平旌本来在一旁整理箱中的药草,见侄儿好像受伤了急忙围上来关心。
      萧策急的跺脚。“我的手环被它抢走了。”
      “岂有此理!”萧平旌瞅准那猴儿的去向,飞身一跃追了过去。
      他的轻功已臻化境,随便在水中树上垫一下步子便径直越过宽阔的水潭顺着石壁一路攀上。
      “哇,爹爹好厉害。”头号爹吹永远在线。
      大侄子把手臂伸过去让二婶涂药,眼神却也盯着自家二叔飘逸的身影。“师傅曾说过,二叔和老阁主一样,天生自带一股仙人气质,我以为更多是形容他们个性不羁而已。现在看来,真的是能登顶天宫的本事啊。诶,符儿,怎么二叔从不曾在琅琊山上展示过此等好身手。”
      萧符抑制不住满脸骄傲,继续夸耀起父亲。“策哥哥不知道,今年春天时我们在霰雯山遇险,爹爹一人抱着母亲和篟篟跳悬崖,那么老高,云雾缭绕望都望不到底,结果竟然平安落地毫发未伤。那才是真的大本事。”
      “爹爹绰号寒潭小神龙,依我看应该再加一个悬崖小飞龙才行。”萧筗在旁搭腔。
      林奚不由得勾起唇角,想到初次听说寒潭小神龙时的愉快场景。心下一暖,待会儿他回来,得知自家儿子为他新取了绰号又会是怎样得意。
      篝火架起,釜内鱼汤炖出了浓稠的乳白色,喷香喷香勾的人口水直流。须臾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萧平旌才从瀑布后面绕了回来,身上淋得透湿,衣襟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刮坏了一条。林奚取出干净衣衫与他到树后换了,盛碗热汤为他驱除湿寒。萧平旌有些沮丧,嘟囔着埋怨那毛猴甚为狡猾,专引他往狭窄石缝里钻,最后害他一时手滑,差点被奔腾的水柱砸落。萧策只关心他有无受伤,并没过多表现丢失手环的惋惜,萧平旌仍旧憋着口气。“策儿别难过,虽说党项人的手艺向来独一无二,但二叔跟你保证,以后一定能买到一个差不多样式的。”
      出师未捷,新绰号也就此搁置。

      傍晚,萧家一行穿越山谷,登上一处开阔地。密林中较为吝啬的阳光在这里变得慷慨起来,遥遥望去,身后的树木只剩巴掌大小,树冠层层迭迭,阳光斜照成亮眼的金色,再往远处则重叠成一片深绿。萧平旌独自在前开路,用弯刀砍开断木,小心翼翼剔除路两旁的恼人的荆棘。
      蒙浅雪牵着小侄女慢慢的走,忽然开口对身旁的弟妹说道。“近来平旌仿佛瘦了许多,你瞧他的背影,单薄得好似少年人。”
      林奚点了点头,眉头轻轻拧起。“从金陵离开快一年了,他的睡眠始终不好,每日进膳也不多,不过看他依旧神采奕奕的,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吧。”
      蒙浅雪心里发酸,长叹了口气。“上月咱们在瞿镇救灾,山石崩塌埋了张阿婆的房子,她的小孙女你还记得么,断了一只手掌,还是妹妹你给她医治好的。”
      “当然记得,那家人也着实可怜。”
      “跟随平章出征的时候,我也曾经在军营里照顾过伤兵,刀伤,毒箭,多么惨烈的情况我都见过,可是我看那个小孙女没了一只手却满脸的麻木,一声哭音都没有。后来我问她,你不痛么?她回答说,房子塌时她的爹爹妈妈都被压死了,她没有家了……那时我才了解,真正的痛苦是无法外露,呼喊哀嚎都没有用的。身上的伤口终有一天会痊愈,但心里的伤却是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我们都认为平旌他生性乐观豁达,可就像你说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当年的阴影始终在默默影响着他。也许,真的将会伴随一生了。”
      “如果时间都不能成为良药,又能奈何呢。”
      蒙浅雪微微一笑。“人可以是啊。失去的不能替代,但身边人更值得珍惜啊,比如我还拥有策儿,你能和平旌彼此相守,还有一群可爱的孩子,这就是希望啊。”
      林奚把眼角的泪又笑了回去,伸手拉住蒙浅雪的手。“谢谢大嫂。”
      这时,小筗儿蹦跶着跑了回来。告诉两位母亲。“爹爹在前面发现了一条大路,再走走说不定会找到人家呢,他叫你们快些赶上,今儿晚间就不用再住山洞了。”
      “好。”蒙浅雪笑着捏一把侄儿的小肉脸。“筗儿惦记我做的蒸鸡蛋呢吧,这两天在山里听你念叨好几回了,等会寻到人家,一定给你喂得饱饱的。”
      上了大路,果然不多时便遇见了一个妇人进山打牛草,萧平旌向她打听,得知再走半里就有一座茅屋,可供过路人歇脚。一家人振奋精神,欢喜着向前奔去。
      金乌西坠,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南国无所谓冬日,但天黑之后仍需尽快生个火堆取暖照明。萧平旌赶到茅屋门口,正看到屋主扛着一个米包从远处走来。他举手施礼,恭敬询问是否可以借宿。
      中年汉子一身异族服色,官话的腔调说的有些别扭。“我不是主家,也是客人呐。”
      萧平旌愣住了,看着他径自打开院门进去,卸下粮食。
      “这房子没有主人,你们就请进来吧。”
      原来这茅屋建在深山里就是为了方便来往行人住宿歇息的,屋后有水井,有干柴,屋里有米有灶。有谁吃了用了,或是留下些银钱,或是下次来时把米补上。山人乡俗朴实,千百年来一直如此传承。”
      萧家人颇觉新奇,便也安心住下,烧了热茶热饭,萧平旌请异族人一起围坐,向他请教当地的风土人情。
      那人介绍,自己是制作弓箭的手艺人,经常进山寻找良木,是这座小屋的常客。再过几天便是除夕了,他们镇上虽说汉人口只占了一少半,但过年这样的大日子仍然十分重视,家家户户扫房挂灯,好不热闹。有个尚武的大户人家要在除夕宴请某个门派的掌门,公开摆比武擂台。特意向他定做一批优质的弓箭,飞刀,长矛之类的兵器。他因此住在山里好几日,吃用不少,今天是专门回来送米的。
      “要举行比武大会啊。”萧平旌来了兴致,和妻子大嫂商量,不在山里多留了,明日就和这老哥一起去他们镇上,凑个热闹。
      林奚笑着给他添饭,道。“本也打算下山的,哪能让孩子们在深山老林里过年啊。”
      萧平旌问那人。“不知请客的是何等高人,赴宴的又是哪家掌门?”
      “大户姓于,家财万贯,爱好武艺,人们都叫他于大刀。请的是衡山季掌门。”
      季风,萧平旌眉毛一挑,看来的确和他颇有缘分,也许是应该认识一下了。
      次日,下了山,入住镇上的客栈修整,这一趟在山间行走多日,笨重的车马行李连同令令全都寄放在山那边的村庄里,正好趁除夕前的几天时间,托鸽房伙计把东西给送过来,等年后再继续远游。
      晚间睡前,林奚捏捏夫君的手臂,打趣着说。“以后每餐给你多加半碗饭。”
      萧平旌正在铺床,闻言歪嘴笑了一下,猛然回神把媳妇拦腰举了起来。“放心,你家相公就算瘦成猴子样儿也依然抱得动你。”
      “哎呀,你无赖,快放我下来。”
      萧小狗哪里肯放,抱着满屋子转了几个圈圈,然后一把压在榻上。“终于不用大家一起挤山洞了,还不让我好好亲一亲。”

      当地流行摆晨间集市,每日天将微明时出摊,日升三尺即散。卖些新鲜菜蔬,早餐果点和一些手艺新奇的异族小玩意儿,年节期间货品更加丰富。萧策多年在琅琊山规律的生活,最能起早,几天下来已经把集市逛熟了,昨个还收获了卖点心的老伯送的一包盐卤蚕豆,吃的很香,得意的向弟弟妹妹炫耀。赖床精萧符坐不住了,央告哥哥明日早起一定得叫醒他,他也想去。
      不过第二天的萧符早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埋头酣睡不醒,敲锣打鼓也不见得能喊得动,倒是一旁的萧筗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小家伙迷迷糊糊的穿好衣裳,冲榻上裹着被子的一团懒肉吐了吐舌头。“策哥哥,别管他了,你带我去吧。”
      集市上热闹非凡,菜贩肉贩大声吆喝,卖染布和胭脂的则多是姑娘家看摊,比较腼腆,萧筗逛了一圈,被角落里一个姑娘吸引住了脚步,只见她手执一把七彩丝线,像变戏法似的,几下翻腾就绾好了一个漂亮的络子,然后挂在货架上售卖。
      “策哥哥,咱们过去看看,挑两个送给妹妹吧。”
      萧策欣然点头,就欲走过去,忽闻身后有人大声呼呵着什么。仔细听来,竟是位妇人拼命拉住一个公子,说人家心术不正,趁着人群拥挤扯自己的裙子。那公子满面赤红,低声哀哀央告着,就差给大娘跪下了。
      恰巧萧策最近总逛集市,知道那位妇人的名声不太好,常常以莫须有之事讹人钱财,便有心想过去帮助公子解围。萧策回头看了看弟弟已经跑去璎珞摊子了,就举步上前。
      正当时,忽有一个少女从人群中站出来,二话不说啪啪几下将那公子揍倒在地上,少女装扮英气,身手利落,围观群众一阵讶异,竟无人敢上前制止。
      “住手。”萧策喊道。
      那少女怒目向他瞪来。“你是谁啊,我教训淫贼,与你何干。”
      “事情原委尚未弄明白,姑娘怎能断定这位公子一定是坏人呢。”
      少女一怔,刚才一时热血打抱不平,的确犯了冲动的毛病。她不知该说什么,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原以为的受害者见事情闹大,早就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围观众人也开始纷纷道出那个妇人的恶行。少女知道自己莽撞,扶起被打的公子,连声道歉。
      萧策眼看事情解决,随着四散的人群转身离开。
      “喂!”少女叫住他。
      萧策转身,看到少女不似先前蛮横,许是理亏羞怯,两腮微微透着粉红,但她始终昂着头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永不服输的气势。
      “姑娘还有何事?”
      “……刚刚,多谢你啊。”到底女孩子面皮薄,道了谢便把眼珠转向一旁,不敢看他,脸上的红晕却更深了。
      萧策耸肩一笑。“姑娘好身手,嫉恶如仇,在下佩服,不过,以后行侠仗义之前还请探明真相再动手,以免冤了无辜。”
      少女却不太服气他的说教,嘴巴一撇,就要行礼告辞。没想到刚刚转身,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啪,她依然下意识的又一个巴掌抽过去,气哄哄的道。“这下我可没打错了吧,亏我还看你一身正气,不想竟然如此猥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情急……”
      萧策捂着脸,慌忙赔罪。原来他突然看到少女手腕上带着一个银白手环,样式和他丢在山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敢问姑娘这只手环是何处所得?”
      少女人仍在生气,揉着手腕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姑娘戴的手环乃党项人制作的,工艺精巧,天下无双,此前正是在下所有之物。”
      “岂有此理,这个镯子明明是我上山打猎时捡来的,你你你…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萧策苦笑。“我就是在山上丢的啊,腊月十九那天,在瞿岭瀑布被一只灰猴抢走了。”
      “哈哈哈哈哈。”少女一阵仰头大笑。“被猴子抢走了,哈哈哈哈哈。”
      萧策□□脸来,斜眼没好气瞅着她不停地笑话自己。
      “咳咳。”少女被盯的发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正色起来。“即便这样,也没法证明它就是你的啊,是你刚说的,凡是先要小心求证,才能下结论。”
      萧策简直欲哭无泪,觉得这丫头实在机灵难缠。“姑娘请仔细看看,手环接口处是否刻了个小小的策字,这便是在下名讳了。”
      “还真有啊,”那少女检查过后,颇为遗憾的噘起了嘴,踟蹰半晌,不情不愿的摘下来递过去。“呶,还你吧。”
      她眼珠转了转。秀眉一挑,又开口道。“既然物归原主了,我就是拾金不昧,算是你的恩人啦,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啊!”失而复得,萧策正捧着手环傻笑,猛然被这样一问,当即愣住。“我…我……”半天讲不出话来,脸色也渐渐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
      少女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又捂嘴笑了起来,心内悄悄道。‘果然是个呆子,难怪会被猴子欺负。’
      萧策正在窘迫,自家的撩妹高手及时赶来帮忙。萧筗迎上前去,递给那姑娘一个漂亮璎珞。小家伙长相可爱,脸蛋肉乎乎的更为讨喜,他眼睛一眯,笑着说道。“谢谢姐姐捡到我哥哥的手环,筗儿替哥哥向您致礼了。”
      少女的心瞬间欢喜,眉眼弯弯,甜甜一笑,伸手摸摸孩子的小脑袋。“他是你弟弟?”
      萧策再次愣神,没想到这丫头温柔起来竟然十分好看。
      看着自家兄长傻呼呼的模样,萧筗叹了口气。“姐姐,除夕前我们都住在镇东的来福客栈,若您觉得这个小小的璎珞不足以表达感谢,随时可以去找我哥哥,他定会宴请你吃顿大餐。”说罢,怕哥哥继续犯傻,拉着他一溜小跑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萧策不禁对自家弟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筗儿,你好生了得啊。”
      小家伙得意扬眉,顺便吐槽。“策哥哥,不是说琅琊书阁里包含天下万物么,怎么没有讲如何跟漂亮姐姐搭讪的呀。”
      萧策尅他脑门,替自己辩解。“我那不是没有经验么。”
      “不怕,以后我教你。”萧筗拍拍胸脯。
      “你个小鬼头!”
      之后几天,萧策从早到晚一直待在客栈里,就连二叔叫他一起出门买年货他也没去。众人疑惑不解,都来关心他是否身体不适,只有小大人萧筗明白底里,偷偷对他挤挤眼睛。其实萧策也不是很在意到底能不能等到那姑娘,不过,心中仍然隐隐有些期待。
      一直到除夕日,她始终没来。

      城中彩灯高挂,比武台搭在最热闹的那条街心,晌午刚过,就已围了不少看客。萧平旌带着一家人来的晚了,挤不到最前面,便打算到旁边的二层酒楼登高观赏。
      刚要进门,门口小二就伸手拦住。“对不住了,客官,于员外今日宴请衡山派众,小店今日已被他包下了,不招待散客。”
      “我们不待到晚宴时间,只是想上楼看看比武的盛况。这样吧,我出双倍茶钱。”萧平旌立刻向怀里掏银子。
      “这……”小二为难,又想赚钱,又怕得罪了大主顾。
      “发生什么事啊。”店里走出一年轻男子,身姿端正,仪表不凡。
      “哎呦,穆公子,这位先生想上楼坐坐,看罢比武就走,您看……”
      那穆公子瞧见萧平旌,却突然激动起来,大步迎上来行跪拜大礼。“小侄叩见王爷。”
      “你是?”萧平旌有些发蒙,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店小二也对他的行为十分惊讶,但还是向萧平旌解释道。“这位就是于员外的外孙,穆公子。”
      “王爷不记得我了?家父穆邕,当年您替家父在白云山大破东海南楚联军时,我还不满十六呢。”
      “原来是你啊,怪不得我恍惚觉得有些面熟。”萧平旌惊喜不已,忙弯身将故人之子扶了起来。穆公子还要向王妃见礼,被萧平旌拦下了,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山人海,会意道。“请上楼详谈。”
      “穆将军身体可好?南境可还平安?”
      “我父亲一向康健,谢王爷记挂,至于国境,楚人流民日益增多,匪盗祸乱也偶有发生,不过,陛下前阵子又调兵南下增援了,所以军里始终能保证从容应对。”
      得知南境暂无大事,萧平旌放了心,也就不再过问更多,随即转移话题道。“你不是也应在府中帮忙管事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我的外祖家在此处,这次我奉母命带妹妹前来过年,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
      “哦,摆比武擂台的于员外是你外公?”
      “正是,没想到今日有幸能见到王爷。请您千万留下,晚上宴席我要带我外公来拜见您。”
      萧平旌扭头询问妻子的意见。林奚也笑着答应。
      “好,正巧我也想见见衡山的季掌门。”
      随后,穆公子向萧平旌透露,之所以如此隆重的招待季风,是因为于员外打算说服江湖门派能为家国边防出一份力。所以晚宴时,萧平旌也就暗中留意季风的态度。
      季风欣赏萧符,却想不到其父正是大名鼎鼎的长林王,不过,于员外有意让他们一个逍遥门派去参军打仗,他心里自是万般不愿。意外的是整个席间萧平旌只和他谈论武功,并未多言其他,季风不由得对这位王爷更多了十二分的敬重。
      宴毕,萧家一行受到于员外邀请,搬出客栈住进于府。
      第二日,萧平旌打发三个小子回客栈收拾行李,萧策磨磨蹭蹭,唉声叹气,除夕已过,看来是等不到了。
      架着马车,抱着令令来到豪华大宅门前,萧策一眼就望见院内花坛边站着一个秀丽的少女,看形貌正是那日集市上之人。
      “二叔,二叔。”少年压住沸腾的心绪,呼喊萧平旌来到身边,悄声问道。“那是谁啊。”
      “哦,她是于员外的外孙女儿,穆将军家的小郡主啊。”
      一旁的萧筗听见了,忍不住呲牙微笑起来,表情格外的意味深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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