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尊还是你师尊》歌者无声

40、手下败将的言论过于煽动人心

　　孟晓收徒的时候，基本没有什么准则，对于她来讲，徒弟的天赋和立场，甚至实力，都无关紧要。

　　只要看得顺眼，就可以。

　　这个标准说起来很广泛，但其实算不上简单。因为她是现代人。

　　她的标准和这个世界不一样。

　　孟晓确实和这个世界之间存在着很深的隔阂，她知道，但从没有想过去改变。

　　她到了城主府。

　　锦瑟正在等待着她。

　　尽管孟晓来时并没有提前告知过，但是锦瑟在面对她的到来时，仍然做出了恰当的应对，没有一丝慌乱。

　　“尊者，请。”她彬彬有礼地将孟晓带入正厅。

　　孟晓坐定了，开门见山：“我是为了域光而来的。”

　　锦瑟没有丝毫意外。

　　当然是为了域光。

　　孟晓问：“我和她许久没见，对她最近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她——”

　　孟晓微微皱眉：“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是个相当严肃的指控，孟晓想了想，又改变了说法，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晓印象里的域光，其实也是放荡不羁的人设，但不是她之前见到的那种会躲在茅草屋中烂醉如泥的放荡不羁……

　　“她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锦瑟小心地衡量着，最后决定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从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开始喝酒了。不过之前喝的没那么多。”

　　孟晓遇见域光的时候，她滴酒不沾。

　　域光出生在春悦城一个传统的小家族，春悦城佛门势大，但域光最后偏偏入了道门，在家中修炼到炼气就脱离了家族随她的长辈出门远游。

　　当时正值魔教刚灭，佛道双方势力都被打击得半死不活，妖魔鬼怪到处妄为，就有瘟疫降世。

　　孟晓捡到域光的时候，带她出门引领她入道的那位长辈已经在瘟疫中去世了。在凡人中流传的瘟疫本来是传染不到修者身上的，但是瘟疫流行的环境，往往也很适合邪道修士的繁衍滋长。

　　那位长辈，她是被邪道所杀的。

　　域光没有能报仇，她背着药篓在瘟疫中济世救人，那座孤零零的城镇中的凡人将她当做救世主。孟晓当时还没有隐居。

　　她刚刚解决了魔尊无缺，魔教的残余势力对各地都失去了掌控，但两宗三族新的势力范围还没有划分完成，什么乱七八糟的野心家都冒了出来借势而起。

　　孟晓在各地都杀人。

　　借着广袤的神识，她足不出户也能了解这天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需要神识铺在那里，静静观察片刻，她就知道谁该杀谁不该杀。

　　那段时间是她动用神念最广泛的一段时期，后来再也没有过。

　　于是有一天她把域光从死人堆里拖出来，当时域光已经差不多解决了当地的瘟疫，虽然有时候很困惑为什么中间没有遇到当地的修者来找她麻烦，但是她也顾不上那么多。

　　每个人命在她眼里都是值得一救的。

　　孟晓问她：“你想要力量吗？”

　　没有人不想。

　　域光当然也想。

　　孟晓就教她自己总结出来的修炼法诀，被齐红樱起了一个过于酷炫以至于她根本没记住名字的自动挂机术。教完这个顺便又送了几套捡来的医修法门她就撤了。

　　杀的人太多了，见到的东西也太多了。孟晓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忘掉一些东西，才能重回世间。

　　她没想过才短短百年过去，域光就已经不再是曾经见过的样子了。

　　但百年时间真的很短吗？

　　孟晓说不上来。

　　“域光是个很坚强的人。”她说。否则她也不会对域光抱有希望。

　　她并没有将域光当做弟子看待，在她的心里，域光是个比她的表现要出色得多的救世主。孟晓是钦佩域光的。

　　锦瑟没有意见：“确实如此。”

　　锦瑟又说：“浑均城的医院是域光提出的规划，也是她召集同道，一手组建的，我本来以为她会喜欢那里。”

　　“但是？”孟晓察觉了她的未尽之意。

　　“医院建成之后，她从来没有去过。”锦瑟说。

　　孟晓点了点头，问：“我明白了。”

　　她转身离开，锦瑟错眼再看的时候，桌子上留下一块儿宝石，绿莹莹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很贵重。

　　锦瑟知道这算是长辈的见面礼了，她若有所思地拿起来，心中却在想，看来传闻说尊者偏爱妖类，确实是件真事。

　　这是只有望月才有的灵石。

　　孟晓转身离开城主府，却并没有要去医院看一眼的意思。

　　既然锦瑟这么说，那问题就不会出在医院。

　　城主锦瑟在暗示医院有问题，但是孟晓可不会自大到仅仅只是见了一面，仅凭借着虚无缥缈的声名就能让锦瑟在域光和她之间冲突的时候选择她而不是域光。

　　那也未免太低估域光的人格魅力了。

　　孟晓活动了下手腕，将神念留在医院。

　　医院估计不会留下什么破绽，但也不一定，灯下黑也是常见的情况，但好在她的神念撑得住损耗。

　　孟晓完全可以从现在开始注视整个浑均城。

　　如果域光真的想要做什么的话，除非她再也不做，不然孟晓都会看到。

　　她抬起眼，高空之上日光朗照。

　　孟晓看到域光在花圃里撒下一片种子，新鲜植物的枝叶在灵气中舒展，长成花团锦簇的模样，域光的一双眼睛掩藏在层层叠叠的枝叶中，她向天空望去。

　　既白舒展开筋骨，在藤椅上闭眼垂目，灵气环绕在他周身，他对灵气的掌控力度很强，灵气从他身边流过，像是风吹过山林，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锦瑟在城主府中翻看都城传来的文件，群龙无首的追日王朝召集各地城主前往都城叙职。

　　藏在医院中坐诊的那位元婴修士浮光，在水波荡漾中抬起眼睛，不安地四处窥探，她应该已经接到消息，孟晓来了此地。

　　与此同时，千百声虫鸣，数以万计的人声，无数花草树木抽节生长的声音，都在孟晓耳中响彻。她看到同一时刻，有人在医生的怀抱中死去，有人在孤单的角落里死去，有人在家人的环绕中睁着眼睛死去。

　　但也有人新生。

　　医院中同时有数百个医修在治病救人，城外的森林里母兽诞下幼子，舔去包裹着孩子的胎膜，城中有孩子告别了父母，蹦蹦跳跳去学堂。

　　孟晓看到城主府地下库藏的美酒，医院中浮光诊室上方隐藏的牌位，在域光原本所住的茅草屋中，地下层层叠叠的迷宫。

　　迷宫里埋着枯骨。

　　但那并不是孟晓所需要的。

　　她看见了埋在花圃下那本书的残骸。

　　在距离“人”越来越远的这种力量中，所有事情都在孟晓眼中一览无遗。

　　她打了个哈欠，留下一部分神念，然后迈开脚步，瞬间就在既白身边坐下。

　　既白睁开眼眸，嗅着味道看过来：“师尊？”

　　孟晓叹了口气：“既白啊，事情开始变得有些麻烦了。”

　　那本书刚被毁尸灭迹不久，如果不是孟晓足够熟悉，她是认不出来那到底是本什么书的，可是她确实很熟悉，尽管只看到了几个字。

　　“……禁绝，如此可得……”

　　只有六个字，就能知道那是什么书么？可以的。

　　因为孟晓看那本书看过无数次了。

　　是魔尊无缺的平抑增长论。

　　她比无缺本人还要熟悉那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