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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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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庭叶在诏狱,庆和帝黑不提白不提就那么晾着她。不过好歹命是保住了,也没人再能拿着个做司礼监文章。人都搁诏狱里呆着呢,你还能告啥?!
程御影和阳钰瑓因此事针锋相对,一步不肯退让。程御影以为这事很快了了,陆庭叶也能早点回来。不过陆庭叶不能再以宦官身份过活了,自然也回不去她李妙嫦的身份。那李大人在下头估计冷汗把全身的衣服都溻透了。可无论他怎么恳求皇上,皇上都没给一个确切答复。
那边阳钰瑓还一个劲儿的添乱,也是追着恳求一定要让陆庭叶做侧妃。阳钰瑓被禁足在太子府每日只能上朝回府,天天憋着,火气正大。非要跟程御影置这个气不可。
此时,庆和帝的咳疾居然不药而愈了。皇后很是欢欣了一阵,顺带给阳钰瑓求情解除禁足。可庆和帝仍是没有松口。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自己的身体他知道。他等不了太久,什么时候他和自己爱人的独子可以称为一个真正的帝王呢?
作为一国之君,庆和帝对自己的评价也只是寥寥。他在位期间大部分时间都伪装成一个不问世事的昏君,其实惯会拿他人做伐,自己躲在人后装干净。这本不是君子之道。可这实在是省事,大臣们不会再来烦他,他只要装聋作哑即可。
庆和帝很难想象阳钰瑓为君究竟是个怎样的大晴,他也想象不出邱霜做了太后又会怎样。
他恨,恨老天不给他更多时间。不是怕死,是真的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所以庆和帝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能出任何差池。
至于程御影和阳钰瑓互抢陆庭叶在庆和帝看来说到底也是小孩子抢玩具似的。拖着拖着,把热情拖冷了或者转移了注意力也就那样了。
但他错了。程御影日日不断言辞恳切苦苦哀求庆和帝,求赐婚他与陆庭叶,那边阳钰瑓也不断鼓捣皇后求赐婚。皇后和庆和帝对视一下,然后尴尬地落下视线各自叹气。
皇后抽空偷看庆和帝,发现自己的夫君似乎肤色有些暗淡了。这让她略有不虞,让人多点几盏灯好看的圣上面色好些。可即便多点了几盏灯,庆和帝的面色仍是看着不好,再细看,明明咳疾已愈人却见得瘦了。
皇后急宣太医却被阻住了,庆和帝道:“这咳了许久,病愈可不是要多损耗些么。”安抚皇后了许久后歇下了。
半夜里皇后因为担忧庆和帝的身体,一直没睡实,她感觉到庆和帝也没有睡熟,而是弓着个身子。这可不是个体面姿势。皇家天子,那行停坐卧都是有规矩从小教导的。这么难看的睡姿可不是哪里学来的。天将亮时,皇后先起身推醒庆和帝,庆和帝说自己晚上没觉得什么不适,估计是上年纪了,老骨头不直溜了。又将皇后哄了过去。
今日下朝,庆和帝招翁望和沈蝮一齐给自己诊脉,得到了一致回答。是早年炼丹看炉吸入的药性在体内堆积,如今病发。
“那可有治疗之法?”
“若是好好调理,放宽心情,许可以延些寿命。”翁望道。
沈蝮没有说话。在庆和帝示意下,他才缓缓道出:“这种积累的毛病相当于慢性毒药,越慢就是越深。根治是不可能了。但是应该可以尝试一下清除些淤毒。结果不能保证。”
翁望不留痕迹地瞪了沈蝮一眼。
庆和帝坐在龙椅上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这个坎看来是真的过不去了。世界,好像也就这样了。庆和帝忽然发觉心里又很多想法没有实现,为了这个大晴他付出了很多。可真正能属于他自己的,并没有多少。
庆和帝想去看看陆庭叶。想看看这个被他两个儿子争抢的女子到底有什么魅力,也想看看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将陆庭叶提出来,庆和帝是上上下下打量着这穿着素简的女子。平日里也没少见,怎么就没想到这是个姑娘呢?嗯,衣裳干净,人也清爽,看来在诏狱也没受什么苦。
陆庭叶在诏狱可是没受什么苦,牢房快改成闺房了。她倒多了许多时间来写话本子,得了这多清净日子,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她不着急,她相信程御影,也相信圣上……行吧,她不太相信这个装好人的圣上。
“陆庭叶,抬起头来。”
陆庭叶抬头和圣上看了个对头。
“嗯,行。”庆和帝点了点头。没有楚楚可怜没有苦大仇深,像根春日里的垂杨柳树枝年轻爽利的女子。程御影能喜欢她,是福不是祸。
不过,这一眼让陆庭叶心中一惊。庆和帝比起前阵子那可是清瘦了,脸色还发黄。玉皇大帝变三清。倒是不咳嗽了。但是这看着像肝病的症状啊,之前可没听说圣上有肝病。什么情况这是?
“你对太子有什么想法?”
“启禀陛下,民女对太子没想法。”
“若是朕一定要你说呢?”
“那就是太子性情中人,纯然赤子。”翻译过来就是傻瓜熊孩子。
庆和帝继续问道:“太子想让朕赐婚纳你做侧妃,你怎么说?”
“圣上,您还有半句还没说。”
庆和帝头一次被人要话,他半耷拉的眼皮一提正视了陆庭叶。“什么?”
“除了太子殿下,就再没旁的人问到民女了吗?”
“大胆,哪有人问圣上的?”冯抬在一旁喝道。庆和帝一手放在上腹,一手抬了抬。冯抬就退下了。
他问道:“你是说司礼监掌印程御影?”
“是的,陛下。”
“那你想嫁给他吗?”
“民女想啊。”
庆和帝接着问:“即便他是个宦官?即便你与他将会一生无子,你也愿意吗?”
“民女愿意。”
庆和帝终于往后沉沉一靠,闭上了眼。
“朕知道了。带下去吧,朕累了,想歇会儿。”
最后,庆和帝也没有给陆庭叶一个回答。
这时候,陆庭叶在诏狱里才惶惶然起来。她吃不准圣上是什么意思。这老头可不是什么纯良之辈。都说为臣,至忠是做一个纯臣。她想那庆和帝大概可以称为一个纯君了。妻、子、自身全部算计给天下。他到底还留了什么给自己?
真可怕。
如果,如果说啊,圣上想要将自己如同这江山一样谁都不给,让程御影和阳钰瑓就那么挂着,又该怎么办?
陆庭叶在诏狱里停下了笔,心里暗暗发毛。随即她扯了张纸给程御影写信,除了家长里短也没问别的。她不忍心问。程御影不会弃她于不顾,她相信。于是,任何提到她自己身陷囹圄的言辞都像是责问。她怎能责问?她甚至想象程御影寝食难安无限折磨的样子。
“我过得很好,吃饱穿暖。许久不曾留出这么多时间来写话本子,倒觉得有些自在。画戏楼生意你要帮我看顾一下,毕竟将来这些都是我们的吃穿花用啊。你要小心帮忙经营,我可是很娇气的,过不得苦日子。你又是个不善赚钱的,还是要靠我的画戏楼攒家当。”思量许久,终是落笔。
“我虽身在诏狱,心中满满是你。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撂下笔,审视许久,陆庭叶将其随手揉成纸团丢弃。
不能给他一丁点的压力。程御影这人太敏感,情绪崩溃之下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陆庭叶对着没脸大的小窗虔诚祈祷:八方的神仙,无论你是谁,我叶言庭此时此刻许愿,请求我的爱人程御影得以安宁顺遂。
程御影看着揉烂的舒心,万年的冷脸露出别样表情——更冷了,甚至是可堪称凌厉狰狞。
庆和帝暗地里培养他的时候总是说:“智玖,其实朕一直将你当自己儿子的。”
说谎!
“智玖,你是大晴的希望。只有你,能够拯救大晴。瑓儿他需要约束,但是皇后做不到。朕只能寄希望于你了。”
说谎!!
“智玖,你有什么想要的。朕尽量满足你,这是你对大晴奉献自身的一点补偿。”
说谎!!统统都是说谎!!
他只要一个陆庭叶为什么不能给他!就因为阳钰瑓也要是吗?!只要是阳钰瑓要的,他程御影就不能有,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以为他拥有权势,但近日来他为陆庭叶急忙奔走,却无一人应声。
圣上把持着一切一直就没松过手。他程御影如今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提线木偶。
程御影暗自运劲,手掌凭空腾起硕大冰锥然后被捏碎满地,晶莹的碎冰缭绕着寒气有一会儿才化成水。快有半个月没见过陆庭叶了,程御影内心焦灼无比。他迫切地想要感受一些肌肤之亲来获取温暖。
人间太冷,他身上太寒。
那边李顺亭倒消停很多。陆庭叶在诏狱里呆得好好的,吃好喝好,没受委屈。因为运动量不够,居然还有点胖了。李顺亭听人来报,略感满意。看样子,圣上是要把陆庭叶谁也不给,性命无虞。他随手让人给李老爷递了封信,让其不要担心,不会连累他家,陆庭叶也不会有事。
太子看似吃亏,实际圣心不稳。圣上在做最后的努力教导太子,不过殿下实在是不上道就是了。
李顺亭靠椅子上,一旁伺候的小太监立刻上来给他按摩太阳穴。
“掌印,咱们下一步是?”
“还有些时间,暂且再等等吧。”
李顺亭想要见陆庭叶一面,不仅仅是需要陆庭叶手里能让人失忆的药,还有……他想见她了。
陆庭叶失势后,有不长眼的想打她财物的主意,全让李顺亭暗地里料理了。之前陆庭叶给过李顺亭自己在银库的钥匙一直没收回来过,李顺亭干脆就把银库搬到自己私宅来,看哪个还敢觊觎。画戏楼的收入本来李顺亭还要接管的,但是半路让程御影给截了。李顺亭没跟他计较这个,这个暂时还不是重要的事。
皇孙阳都唯跟陆萱在一起玩的高兴,太子妃孙宁宁有些不虞。李顺亭靠着跟太子能说得上话,掐得住太子妃,孙宁宁掂量几番后觉得于自己无大碍,也就不与他硬碰硬,安分许多。不过孙宁宁还是想问问李顺亭,他的那个假“侄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顺亭站在下头,微弓着身子手持尘浮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回答:“个中缘由不便对太子妃知晓,但是她对太子绝对无意。请太子妃不要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