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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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庭叶从内室里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待到陆庭叶回自己位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快批红的时候，就有那好事儿的对着李顺亭作揖道喜，道喜他们叔侄俩的地位算是稳固了。这把李顺亭给恶心的啊，在司礼监又不好发作，脸上的筋都快气抽抽了。
左右陆庭叶也回来了，他也没什么事儿干，抬屁股告了假就走了。等陆庭叶下了班回东厂才晓得自己窝让人给端了。
“卧槽！什么情况这是？”陆庭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开始骂街。“这是哪个断子绝孙的损贼干的缺德事儿？啊？敢偷东厂来了？怕是不知道阎王门口朝哪儿开是吧？”
“干爹……”
“啊？忘忧，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吗？”
陆萱别别扭扭道：“是个长相很凶的太监让人把东西都搬走了。”
陆庭叶用手指把自己的眉尾眼角都拉高问道：“是这种样子吗？”
“对。他进门就瞪眼看了我老半天，我问他是谁，他也不答。他什么都不说就只是搬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您说……”
陆庭叶挥了挥手道：“你不要多想，你在冯应那边学规矩还适应吗？”
“托干爹的福，大家都对我很好。”
“那就行，东厂的人还有好多你不认识的呢。明儿我带你走动走动。”
陆萱看着这个救自己于水火的温柔的大太监，这是他晦暗世界中最亮的一束光。
“忘忧，你不要怕，一切有我在。你不要怕。”
陆庭叶回首一笑，比月光柔和，比山花灿烂。她彻底转过来，揪了下他的脸蛋笑道：“你若总是这么胆小，可怎么做我陆庭叶的干儿子啊？我还等着你接我的班，孝敬你爹我呢。”
“干爹，我会坚强起来的。”
陆庭叶让陆萱去休息了，自己看着青石地面发呆。半夜程御影还得来呢，这要是再扑空估计他且有的闹呢。这明天还有公事，忙了一天她也累了。
无奈地抹了把脸，她只得去李顺亭的宅子休息了。
果不其然陆庭叶除了银库之外的家当都在李顺亭宅里呢，连带陆佳的画像全都带过来了。安排给她住的院子位置布局和她在东厂的居处是一模一样的，可见其心细如发。据下人说旁边还有个更大更好的院子也是给陆庭叶住的，但是怕她住得不习惯才先在这个小院子安置了，日后搬或者不搬都凭她自己喜好。
陆庭叶忽然心生愧疚。她自认不是个好人，脾气不好睚眦必报，资质平庸计谋不足，秉性伪善杀人如麻。她也并非真的才高八斗，通晓古今，不过抄袭尔。她真的不值得如此被优待，即便她自认是李顺亭的亲人，这样的好她也拿着烫手。
半夜里陆庭叶被吻醒，那冰冷的触感不用说也知是谁人敢如此放肆。她微张口承受了这份冰冷的热情。
缠绵良久陆庭叶才得以找回呼吸，她问道：“你怎么找到这来的？”随后又自问自答道：“对哦，你什么不知道啊？”她翻身趴在程御影胸口，这夏末能有个凉垫抱着真是天大的福气。“以前我和顺亭说过，以后我们俩搭伙过日子，没想到以后没来呢，他先把宅子置起来了。”
“就今天这一天。”程御影一边手里绕着陆庭叶发丝一边冷脸道。
“啊？”陆庭叶呢，不是像个聋子就是像个傻子，反正不像个机灵的。
“你就只能在这睡一天，明儿我就让人买个宅子给你搬走，然后晚上我去找你。”程御影抚着陆庭叶的头顶道：“不能总让你在这住。”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搁哪儿住不是住？反正你都会来找我。你也不能有自己的私宅，哪不都一样？”
“那当然不一样！我给你置的宅子里都是只忠于我的人，在这宅子里，你我就是夫妻。”
“我还是喜欢这样偷，刺激……哎呦！”程御影一个脑瓜崩弹陆庭叶脑门上，完了无奈又爱怜地帮她揉揉。
“名分这种事，我是真的不在在意啊。”陆庭叶搂紧了程御影。“未来走什么路我设想了无数个可能，唯独没想过我成亲的情景，也想不出来。智玖，我其实是很感谢你能和我好的。我珍视活着这件事，但是一个人在世上真的太寂寞了。答应我，智玖，我们都要好好的。其他的我都不求了。”
“好。”
面对如此表白，程御影没法不答应。
第二天李顺亭辞去司礼监秉笔之职，继续当他的东厂大档头。李顺亭有些迷失在那些对他的逢迎拍马和忌惮害怕中，他以为他几乎就可以说是东厂副提督了，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个人在忙活。但实际上程御影依旧不仅掌握着东厂实权，人心也只认他一人，李顺亭不过是表面风光。
程御影天没亮就安排好了陆庭叶的私宅，还让人把陆庭叶的东西从李顺亭的宅子里搬走。既是督公的命令，李宅的下人自然没有违逆的道理，还帮忙把东西打了包送上车。等李顺亭下了值回到自己的宅邸才发现陆庭叶被挪窝了。气得他将手里的茶盏捏成了齑粉。
不过听说程御影并未跟着住进去，李顺亭面色稍霁。
掌印对陆庭叶是动了真心吗？李顺亭本以为陆庭叶跟掌印也不过是因势而合，也不过就是有个说体己话的关系，这能算什么？到底还是他跟陆庭叶更近。等事完了陆庭叶离开了东厂、司礼监，离开了庙堂，一个女人还能穿一辈子的太监官服？肯定还是要和他一起度过余生的。他也有耐心，他也可以等她，等她开窍的那天。但是种种现象表明，掌印是不准备放手的了。
真心谁不想要？
李顺亭翻开公文准备批改。
但是真心不是总有的。
李顺亭翻开公文又放下，瞧了瞧窗外。窗前前有棵大银杏树，树叶一片片跟小扇子似的有些微黄。他瞧了会儿，静下心来继续看公文。
自动陆庭叶搬到自己宅子里住了，李顺亭就再没在宫门口接到她然后一起回东厂了。通常是程御影同陆庭叶一起回私宅用了晚膳，程御影自己再坐马车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宫回司礼监自己的住处。这是表面上。
夜深人静之时，程御影自己飞檐走壁，翻墙跳梁再回到私宅里同陆庭叶住一块儿。这样就日夜不分离了。
李顺亭不知道晚上的事。所以即便知道陆庭叶跟程御影好，他仍然忍得了。
但是，这都好几个月李顺亭都没有规律用饭。本来他就不胖，眼看着两颊就陷下去了。本来有些凶神恶煞的长相这下更像个恶鬼。
陆庭叶看不下去，开始日日拖着他一同用饭。李顺亭一直臭着的脸，稍微恢复了点人模样。
眼见入秋，正是丰收好时节。是什么物产都有，各种产物都肥美。
陆庭叶跟李顺亭在酒楼雅间吃全鱼宴，陆庭叶吃了一半被程御影叫走，留下李顺亭一人。李顺亭又点了壶酒，自斟自饮。
一人不告自来，挑开门帘一角露出张发面大脸问道：“李档头倒是好兴致，可否赏咱家一杯水酒解解渴啊？”
李顺亭只用余光上下扫视一番，不做声默认叨扰。发面大脸的主人也就进来毫不客气的落座叫小二上餐具。
“听说你干侄子是跟了掌印了？”
李顺亭皱了皱眉，并未接话。
王永富接着似是自言自语道：“你那干侄子，模样好，又得用，确实招人儿疼。我要不是不喜欢男的，我早把他弄我身边去了。”
李顺亭嘴角微微一翘。
那你早都死了，也没有后边这么多事。
王永富话锋一转劝说道：“如今什么情势顺亭你也看得到，圣上那边不说已经有个程御影眼里放不下别人，料想将来太子殿下登上大宝不可能不用咱们。顺亭，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你是懂的吧？”
李顺亭依旧没接话，瞟了他一眼，抬手给王永富倒了杯酒。后者笑逐颜开仰头喝了。王永富也不嫌弃，就着菜又跟李顺亭喝了几巡。俩人把酒言欢，一前一后离开酒楼。
这事自然瞒不过陆庭叶。但是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她跟李顺亭见面的机会也不大多，通常是司礼监和东厂有公事交接的时候俩人才能见上一面。
陆庭叶老神在在，李顺亭等几天就忍不了了。
找了个机会李顺亭把陆庭叶约在没人的宫道上问话，这里也是陆庭叶办公来回的必经之路不用再多劳烦她多走。李顺亭用自己的方式迁就着她。
“我跟王永富见面了。”
“啊，见就见呗。”陆庭叶一直是那副处事不惊的傻样。“你何必特意来找我说嘴？”
“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李顺亭就没这么冷静了，他按住陆庭叶肩膀问道。陆庭叶依旧安静，不跟他一般见识。
“没有。关于你跟王永富，我没有任何想要问的，也没必要问。”陆庭叶耐心扒拉开肩膀的手，反客为主：“但我想问点别的。顺亭，你到底在别扭什么？自从我跟掌印好了之后，你是见天的拧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说了，我本不是三贞九烈的女子。陆佳的仇，我要报；男女情爱，我也要有。现在该你说了。”
“我……”看着陆庭叶澄澈深邃的眼，李顺亭说不出口。
世间仅此一份的陆庭叶，他输不起。
“你什么你？倒是说啊！”
“我、我特么贱的我！”李顺亭干脆转过头去不看她。
陆庭叶倒是面色沉静，她帮李顺亭扶正了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有些歪了的帽子，道：“你绝不是那种唯利是图、忘恩负义的狗，你与王永富交往定是有所图谋。即便不问，我也相信你。我相信你，一直相信你。”
这世上一定有更诚挚的宣言，可李顺亭不在乎。他忍住拥陆庭叶入怀的冲动，一低头遮住了他再也掩饰不了的表情：“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掌印那边，若是他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讨公道。”
这个“欺负”，李顺亭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陆庭叶却笑道：“敢欺负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