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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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庭叶和李顺亭接着还是互相不搭理。要说断交，也没有。
在除夕前十天的时候，李顺亭给陆庭叶送了一大堆的珍品干货，陆庭叶回赠了百斤她亲手制的梅子烧。
这让程御影大感吃味。
“怎么不送我梅子烧？”
程御影揣摩出陆庭叶脾性，拐弯抹角会令她心生疲累，莫不如直来直去交流通透。
陆庭叶叼着半个鲍鱼道：“你正在长身体，喝什么酒？况且李顺亭他又不缺钱，给什么做回礼都显得寒酸，梅子烧里的腌李子乃我亲手所制，有一份心意在里面。”
“什么心意？”
程御影夹了一筷子糟鹅掌停在空中。
“是亲人的心意。”
这一筷头子糟鹅掌才稳稳落入口中。
陆庭叶边剥虾边跟程御影交代，感情的事最好要说清，你误会我我误会你的虐情大戏陆庭叶谢绝不敏。
“满打满算我跟李顺亭认识五年，这五年里一同办差、吃酒、斗嘴，算下来除了我身边四个婢子就属跟他相处最多。因为陆佳，我俩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若说他不想我好过，那肯定不对。他大约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为他兄弟抱屈，我怎么能有别人呢？他还说我俩就这么凑合着搭伙过一辈子呢。”
陆庭叶说完自嘲一笑，像是说了个家常闲话一般。
但是程御影心道好悬！这哪里是搭伙过日子？！这分明是结对食！
好悬！差一点陆庭叶就让人给先拐跑了。不过幸亏这俩人都没开那个窍，不然可没他后来什么事了。
程御影本身就不是个笨的，他心思在脑里转了九九八十一圈道：“你们闹成这样要不就先各自再多冷静冷静，时间长了，他总要想起你的好来，到时候自己就会找你来。看他那个脾气，能与他合得来的可不多，也亏你能迁就他这么多年。”
“他……”陆庭叶夹起一筷子葱爆海参，“他其实人不坏，就是嘴巴臭不会说好话，性子又别扭了些。这些年他对我多有照拂。而且他办差妥帖，手底下人训练有素。你不是也因为这个重用他的吗？”
程御影眼皮往上撩了一下又落回来，低声说：“是。”转而他又说道：“要不给他找个对食吧，到时候也有个人照应，别每每回屋都冷火冷灶的。”
“可别介。”说起这个陆庭叶更要头痛了。“有次就是因为提了这个，他还把我骂了一顿呢。”
“那就等咱们从蜀中回来再说吧。”
“好。”
陆庭叶和程御影是计划着去蜀中，那司礼监可就没什么人了。
到底还得是指望李顺亭。李顺亭人脾气硬，又有手腕，底下人都服他，对面的人怕他。拿他镇在京城最合适不过。
程御影赶在年前把李顺亭提了司礼监秉笔，他很平静地接受了。
但是司礼监事务李顺亭不是很了解，就要有别的秉笔太监来和他对接。他以为会是陆庭叶，然后顺理成章的俩人冰释前嫌和好。他已经有些想通了，陆庭叶找下家就找吧，寡妇尚能再嫁，何况陆庭叶已为陆佳付出太多。陆庭叶情上、理上不欠任何人的。而且他可打听了，陆庭叶和掌印真的就是走的近了些，一点逾矩的行为都没有。大概也就是掌印和陆庭叶两个人都太寂寞了吧。
在与陆庭叶冷战的这些日子，李顺亭其实也没闲着，同往年一样忙得头脚倒悬。可他今年觉着心里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不过这也只是他以为而已。和他对接的是那个年纪大的訾秉笔。
訾秉笔说年纪大其实也不算很老，三十多岁。太监显老，这三十多岁就跟快四十似的眼角嘴角都是褶儿。李顺亭想起了陆庭叶的雪肤粉唇、冰肌玉骨。
陆庭叶这女子容貌整丽，一眼望去并不可怜可爱，甚至一点女子该有的娇羞含情她也全无，她神色端凝之时犹如冰霜冻结、冷风扑面，可当她一旦上扬起嘴角、眉梢立时便漫山遍野繁花开，云蒸霞蔚芳菲尽。
她见他时，可是很常笑的。
再看看眼前这橘皮老脸，不等看清就生厌。
“李秉笔，这些就是需要注意的事项了。其实也不多劳心，大部分事务还是会快马传信给掌印和叶秉笔去处理。”
“有劳了。”
訾秉笔也不爱看李顺亭。这后生锋眉锐目吊嘴角，哪里像个当奴才的，分明像个阎王殿里的判官。唉，熬到下值回他的私宅跟媳妇好好温存温存才能安慰他这颗被被吓到的小心脏才行。
除夕那天，陆庭叶换了女装变回李妙嫦去李府吃年夜饭。席间，李夫人言语中颇有规劝其回来找个夫家的意思。李老爷道：“每年嫦丫头拿回来的香油钱你拿去花用也不手短。”陆庭叶自有画戏楼和话本出版收入，她当太监的年奉随手就扔给李老爷贴补家用，再多的钱没给是把拿出来再把老头吓出个好歹来。
提起钱财，李夫人立刻见风使舵说李妙嫦孝心可嘉。
兄弟姐妹六个，嫁出去两个，还剩四个在家。李政勤借着点酒劲来跟李妙嫦套近乎，说每年拿回来的香油钱甚好，以后能不能再多拿些，他想买匹骏马。李政嘉为人板正，最看不上这弟弟吃喝玩乐头一个的德行。他倒是也劝起李妙嫦来，还是要尽早嫁出去的好，年纪可不小了。
“你年纪小，正妻没娶一个，先收了我的婢女做通房，这又是什么道理？”
打人专打脸，骂人要揭短。李妙嫦浸淫宫中多年，一针见血的本事可是顶顶好的。
“……”
除夕过了，她又是司礼监的陆秉笔、东缉事长的大档头。
连元宵都等不及就要出发去蜀中了，可是却让人把事情给耽误了。
还能有谁，太子呗。
也不知道阳钰瑓发的哪门子疯非要跟着去蜀中，说是有司礼监掌印和大名鼎鼎的东厂“苍黄”跟着总能保他周全。紧接着又拿孝道说事，那声情并茂一副天大地下孝子最大的做派看得程御影头一次在朝堂上露出冰块脸的第二种表情：翻白眼。
程御影跟陆庭叶学这事的时候，陆庭叶笑得不行。
“太子未免做戏太足，圣上和皇后也没觉得恶心？”
“圣上好道行，总不会因这点小事就破功。皇后眼里，太子是她心头至宝，那是说什么都是好。”
陆庭叶闲着写着话本子，难得没什么事。公事交接了一些，程御影心疼她将批红揽过来些，竟少见的她还得了闲了。陆庭叶边写边聊：“儿时，皇后也是这般待你？”
“那倒没有。皇后待我自是亲近，只是更加严厉些。阳钰瑓回到皇后身边都十岁了，皇后心中有愧对他更加宠溺。不过圣上对他倒是很严格，故而他并没有长得很歪。”歪头思考了下，他接着道：“他只是恨我罢了。”
陆庭叶提笔蘸墨随口道：“这般小心眼儿，看着也不像个贤君英主。”
“那怎样在你看来才是个明君？”
“起码要心怀天下，勤政爱民，兼听广纳。所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能做到这些，基本就是个明君了吧？”
程御影将手上奏疏一合：“唉，听君一席话本座顿时茅塞顿开，明君得上天上找那些个圣人来当得。”
就当听不出嘲讽，陆庭叶继续下笔：“反正不是太子那样的。等他登了极，他首旨不凌迟你就算他大度。”
程御影接不下话，陆庭叶说的是实情。他忽然有些了然为什么陆庭叶那样喜欢话本子，因着这世道实在是不如人意。
想着他也这么做了，从怀里掏出本有些书皮破旧的话本子开始认真看起来。
陆庭叶见程御影半天没动静抬头一看，哟，看书呢。
这书有点眼熟。呵！《嫁给一个死太监》！那封面还是她画的呢，一个女子动作十分不雅地在爬墙。
“智玖，这书你还没看完？”
程御影翻了一页：“早看完了，这是第五遍。”
闻言，陆庭叶只觉面皮发紧。温故而知新她可没想要用到这里啊。
她硬着头皮问道：“有那么好看？”
“还行。”说着，又翻了一页。
陆庭叶实在是忍不住，伸手要拿回来：“既然都看完了就赶紧还我。”程御影赶紧往回缩手道：“可我还没看够啊。”
“咋地？你还想背下来啊？”
你抢我夺，一个不小心二人脸对脸距离也就半寸，他俩都有些发愣。烛光下，程御影看见陆庭叶的瞳孔里倒映出他有些成人样子的面孔……这空档，程御影扔下书将陆庭叶抱了个满怀。
他和她如今一样高了。
这样抱着她，是不是她就不会再腰疼了？程御影心想。
他没有跟陆庭叶说过吃很多带壳虾对他帮助也不大，半夜仍是身上疼，也没有说他让沈蝮调的去掉身上疤痕的药上药时没有感觉但是稍后会更加疼痛……这些都是小事。
能够踏踏实实地抱住他的神明，什么都不重要。
“智玖，你把我书扔地上了。”
“一会儿捡起来就是。”
“那是我亲手写的。”恋恋不舍放开陆庭叶，程御影弯腰捡起《嫁给一个死太监》问道：“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陈慧娘和李有德老了的故事啊。”
因为原作者没写。陆庭叶很尴尬，她挠了挠头道：“我没想过。最好不过就是李有德急流勇退隐退找个穷乡僻壤买个宅子和陈慧娘度过下半生？不过也有可能不定什么时候李有德会败了，没有好下场。这两个都有可能。所以就不写了，写的那么又臭又长做什么。知道有这么个女子历尽千辛万苦不惧世俗眼光跟一个太监好了。这个故事就够了。”
“那我们的故事呢？”
陆庭叶捂嘴笑了：“我不知道。”
“我们定会有好结果的。”程御影低声而沉稳说道。
【神明，我会将所有拦路之人斩杀，打开我们行至幸福之路。】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