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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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顺亭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偏了偏头道：“走啊，边走边说。”
“滚几把蛋，有屁快放。”陆庭叶耐心告罄，表情差到似吃屎。
这时候，李顺亭却眼神柔和。他硬拉陆庭叶跟自己走：“你跟我走就知道了。行啦，别拧巴了，这几天的事我给你赔不是了，是我的不对。行吧？赶紧的，跟我走。”
一顿生拉硬拽，将陆庭叶带到一家脂粉铺子。
“就这？”陆庭叶一脸呆滞。“整了半天幺蛾子，就为了带我来买脂粉？”
太监是阉人，屎尿处理不好身上有味道，平日里就会涂脂抹粉的。陆庭叶没切过一刀，她连天葵都不来，自然用不着。李顺亭以前用来着，后来地位高了有人伺候，他自己也爱干净换衣服换的勤就也就用不上了。
这来胭脂铺子能干嘛呢？陆庭叶嘀咕。
“掌柜的，把我定的东西拿来。”掌柜的恭敬递上一锦盒。李顺亭接过来又把陆庭叶拉走，快到东厂的道上把锦盒扔给她。
“拿着。”
“什么玩意儿？”陆庭叶打开锦盒一看，一红一粉两个珐琅小瓷瓶很是精致可爱。再打开盖子，花香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是胭脂。
红色瓷瓶里装的是玫瑰味正红胭脂，粉色瓷瓶里装的是粉色半透明口脂。
“去年合该送你及笄礼的，但那时我们太忙了，今年补给你。”转眼又是夏末了，李妙嫦是冬末生辰，但是叶言庭的生日在夏末，进了东厂改名陆庭叶后就过夏末的生日了。今年，她的肉身都十六了。
“就为了这个？而且人家及笄礼都是送首饰，你怎么送胭脂啊？”
“买了首饰你也不好戴，我想着你素日里不爱金银玉石之类的，大约胭脂你能用得上吧？”
面对陆庭叶探寻的目光，李顺亭不自在的撇过头说着冠冕堂皇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两个颜色对我来说都太艳了，也用不出去吧？”
“你不用还我！”说完，李顺亭伸手要抢。
“肉包子打狗你还想要往回捞？做梦想屁吃你！”
一抢一护撕扯几下，陆庭叶忽然正色道：“顺亭，谢谢你。”
太监日常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风使舵的行径有许多。陆庭叶扮太监扮久了，也沾染了许多太监习性，对不同人又诸多不同表情，大多数时候都是嗔怒、微笑居多，出任务时面目凛然。但这正色鲜少。
李顺亭一下就愣住了，他的表情也逐渐回归正色。他握住李妙嫦双肩道：“小叶子，在这个世上，你可信的人除了我，没有别人了。李老爷他有自己的家，千娇百媚宫的人勉强可信，如果有一天你母亲回来说要将门派交给别人，那你也不算拥有这个门派。但是我，只有我，你可以相信，也只有我可以为你唱曲伴奏。我也只有你可以相信。知道吗？”
掌印其实也可以相信。
陆庭叶一肚子话想说，但是她给生生憋回去了。因为她此时此刻坚信：李顺亭绝对是受什么刺激魔怔了！！
她忙不迭连声答应后进了东厂门，各回各院休息。
第二天陆庭叶伺候程御影之时就比较蔫了吧唧的。李顺亭的事，她寻思一宿。临快天亮的时候她终于想到了：李顺亭这是思春了！
算起来李顺亭也该有二十又二，正是少年风流的时候。虽说挨了一刀的家伙不顶事儿了，但是人的七情六欲该有的也都齐全。不能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么逛荡着啦。
程御影看在眼里，匀面、描妆的时候他挥退了其余的人只与陆庭叶一人说话：“小叶子，怎么没休息好？”
“昨晚上在想我小叔的事，我觉着他该找个对食了，没事儿闲着跟对食大眼瞪小眼儿去，别成天净跟我这儿闹。”
程御影笑了一笑：“你倒想得美，你以为宫女天生乐意跟宦官对食？那得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行这一招。”
“那就搁宫外给他寻摸一个。”陆庭叶放下了雪花膏，又拿起了粟米香粉给程御影施妆，随口道。用细棉粉扑蘸粉的时候，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宦官是不能和宫外女子结成对食的。呵呵。”
“其实也不是不可，暗地里在外置产纳小的宦官也不少，不过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罢了。”
“掌印，其实我没想给小叔买个女子，我想能有女子心甘情愿。如果是强迫，反倒不美，您说对吧？”
陆庭叶执起画眉墨，刚要沾水被程御影接了出来。
“还是我自己来吧，看你晕晕乎乎的，再给我描成时世妆那乐子可就大了。”
陆庭叶一想也是，索性就去收拾东西。程御影边描眉边接着说：“我觉着还是给李顺亭买个妾比较靠谱，等着有女子心甘情愿。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不到就一直等？哪儿能退再找个傻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李妙嫦？”
陆庭叶整理完衣服出声了：“掌印，你骂我。”
“还行，没傻的不可救药。”
“……”
良久，她问：“掌印，跟个宦官好上了就是傻吗？”
程御影没有回答。
陆庭叶一直是个行动派。这是东北人惯有的特征。她到处扫听李顺亭最近都跟哪个女的走得近了。其实都不用她故意去打听，她只要放出个口风要问，有的是人跟她嚼舌头。要不说男人骚起来基本没女人什么事呢，男人要是舌头长起来，比三姑六婆还三姑六婆。
没有半日功夫，李顺亭就算多看了街边的母花狗一眼都有人主动来上报。
没办法，谁叫陆庭叶人缘好外加宦官嘴碎呢。
梳理一下收集来的闲言碎语，最近李顺亭与十八个宫女有过接触，其中十一个说过话，说得比较多的有仨，其中一个还是个嬷嬷级别的。另有个小丫头才十一，纯丫头片子，估计就是个传话的。最后一个有意思了，是个尚仪局的管事姑姑，小丫头就是给她和李顺亭之间传话的。这姑姑姓江，年方二十，本来是可以放归还家的，但是兄嫂品性低劣，她一弱质女流恐归家遭欺侮便自愿留在宫中。这江氏素日做事辛辛恳恳，做人少言、规矩，样貌虽不算太出挑总归清秀，在这个世界里绝对算得上是良配。
“嗯~~~~~估计就是她了。顺亭那个崽子十足是个功利分子，他要是没什么目的连眼风都懒得留一个。嗯，总觉得他会找个跟他狼狈为奸的呢，没想到他稀罕这样板板正正的。”
当晚，陆庭叶备了酒菜请李顺亭来吃酒，顺便套套口风。
李顺亭的反应很简明扼要。
“草！滚！”
“……你害什么羞啊你？咱俩啥交情，你用不着害羞。”
“滚滚滚滚！”
“这是我房间。”
“……”
酒局以李顺亭气愤离开结束。
陆庭叶那个没心没肺的也没太在意。她和李顺亭那是亲人，亲人能有隔夜仇吗？哪天她去卖个好就完事儿了。
但是时局并又没有因为陆庭叶的没心没肺而变得顺遂。
太子和程御影两个人多年龃龉，陆庭叶不知道他俩有什么过节，感觉上不死不休。但是面儿上，朝堂斗法俩人儿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清白样子。
陆庭叶就想说，有能耐你俩干一仗。啊！来来来，像市井之徒那样，坦胸攘臂爽爽快快地干上一仗。
麻蛋，争斗经年，这俩人也不累得慌。
常见的景象是程御影弓背塌腰一抽抽，太子低头谦和看着要多恭顺就有多恭顺。俩人再时不时表明一下“但愿国泰民安、江山永固”的中心思想，好似他们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交汇似的。
背地里，啧啧啧……
陆庭叶抱着一堆奏疏从御书房往司礼监走，后边跟着几个也抱着奏疏的小寺人。自从发现司礼监的陆庭叶处理庶务是一把好手，底下的官员不管太子党还是阉党都把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往上送。反正有这个陆秉笔批红，他们省心。
陆庭叶开始还认真批，时间长了傻子也累聪明了。她不惯着了，你们瞎几把送，我就瞎几把批，差不离就行。大不了把奏疏打回去是吧。那这帮子官员也乐意把奏疏往上送。陆庭叶再怎么马虎干差，基本素养搁那摆着呢，送上来的奏疏打回去的十有二三。这就是个很可观的数字了，可以说绝大部分庶务都是陆庭叶在处理。
陆庭叶自己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忙呢，把时间都折在批红上她可不干。所以常常见到她边走边批，除了速读之外，看奏疏能一眼抓住重点也是陆庭叶的不二法宝。批完扔给专门的小寺人，一路上就能解决三分之一。
虽说陆庭叶批红能耐得很，但她也不是个变色龙能两只眼睛看两边。这会儿，一个没注意她就让人在甬道上给堵了。
眼风掠过那白金绣蟒纹的衣服料子便知来者是谁，陆庭叶跪得那叫一个利索。但是
膝盖还没着地，她就让人给扶起来了。
“陆秉笔，免礼免礼。”
“太子殿下，不巧，小的正要去司礼监当差。这会儿就不能奉陪了，改日小的再登门谢罪。殿下您看？”陆庭叶低眉顺眼好似乖巧的黄雀，殊不知她在心里说：改日，哼哼，你等着海枯石烂去吧。
“就几句话，耽误不了秉笔一盏茶的时间。”
“小的遵命。”你要是敢长篇大论，我就尿遁！反正太监憋不住尿是共识。陆庭叶嘀咕着。
太子阳钰瑓其实不是那种能让人“一眼误终身”的好看，唯独一双遗传了皇后的桃花眼增色不少，且他出自皇家当然教养得气质华贵举止潇洒谈吐风雅。不知道他又是多少京城女子心目中的“春闺梦里人”呢。
当然不包括陆庭叶。
几乎所有的男人，在她这都比不上陆佳的一片脚指甲。
陆佳……陆佳……
正是眼前的这个太子连累陆佳身死！她曾经把注意力当放在了找出真凶和王永富那老货身上，差点忘了其实太子才是真正的祸患源头！
思及此，陆庭叶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摩挲着那枚金丝楠扳指。
“陆秉笔惊才绝艳，乃世间少有的人才。本宫惜才，不忍见如此明珠埋没宫中。陆秉笔是否考虑一下为本宫效力啊？”
“殿下慎言。小的乃皇奴，宫中奔走、端茶递水本已是天家恩赐。如今更是前世修来的大福气有幸在司礼监当差为圣上分忧，小的又怎能有负圣恩呢？”这就是说：让我跳槽，你跟皇上要去啊。
陆庭叶微微抬眼，从眼帘上与太子对视下，又低下目去。
太子阳钰瑓对这个软钉子不以为意，他笑了笑，夏风和煦。
“没想到你还是个忠仆，家财万贯、才高八斗的你究竟图什么？”
“太子严重了。小的残破之身不过是为大晴进献一些微薄之力罢了。”
“是吗？”方才那一视，太子忽然觉得头皮发麻。明明相遇之时，陆庭叶还忙碌、和善，看起来和他太子府上的管家一样，怎么方才又觉得这姓陆的像把没手柄的利剑凶光四射呢。太子把这归结到陆庭叶略带异域风情的相貌上。胡汉混血出的二胡子虽说样貌出众，举手投足之间再怎么稳重文雅但是眉眼之间总是有股掩盖不住的粗鲁凶戾。嗯，没错，就是这样。
他摇了摇头，自嘲了一下太过谨慎了，道出此行主要目的：“秉笔若是将来改投别门，还请记得本宫啊。”
“咦~~~~~太子殿下慎言，圣上如今正当壮年，可不能说这等不吉利的话呀。当心隔墙有耳。”
“那就谢秉笔提点了。”
恭送太子离去之后。陆庭叶心里乱糟糟的，总觉着事情不对头。以往太子对她也有过招揽，不过都是底下人来做的。他亲自出马干特么啥？吃撑了？闲着的？觉得她陆庭叶是天纵奇才必纳入旗下？
这走一路想一路，打老远看见司礼监大门了，门前除了侍卫还站了一人。
陆庭叶一瞅，心道：坏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