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神的过往》星河7号

10、忘川 第一章 血族

　　苍尔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见一个人哭，有些局促，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知如何安慰。
　　尤其是米小甜这样一贯冷漠，很少将自己的情绪外露的人。

　　这样的人通常都是记忆封存者，由于不知如何面对深入骨髓的苦痛，便将其有意识的抛却在内心深处，锁起来，不再触碰。

　　米小甜没有立即回答，也没有着急忙慌地拭去泪水。
　　她沉默了一会，只道：“我想起了母亲。”

　　苍尔回想，昨日只见到了米须，也没听她说起过自己的父母，原来是有这回事啊。
　　但永夜森林也并非一个适合悲春伤秋的场合啊，米小甜怎的突然如此敏感？

　　先是类人无故曝尸灵妖族领地，再是永夜森林腐烂尸体，这....中途也没碰到什么能够让她怀念母亲的事情吧？

　　苍尔叹了口气，虽然以她这别扭的性子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但毕竟这是人家一桩伤心事，她也不好多作评价。

　　“我的家人曾经说过，对一个人的记忆会使她永远存留在你的心中。即使肉身已经死去，但那个人从未远离。只要你抬头，她就在那里。”

　　苍尔抬头，不过也只是徒劳，永夜森林里肯定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

　　米小甜点头，问道，“那你的亲人们，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苍尔苦涩一笑，“发生了一场火灾，我的家人，都在那场事故中丧生了。”

　　耳边复又响起那阵风铃声，眼前是那窗边红粉色杜鹃花随风摇曳的景象，与那小院里常年蔓延着的其乐融融的交谈与欢笑。
　　一切，恍如隔世。

　　又坐了一会，二人补充足了体力，继续上路。后面的一路倒是顺畅，二人在黑暗中并肩缓行了半天，中途也并没遇到任何意外。

　　苍尔推测那个杀人凶手应该回到血族了，毕竟已经整整两天过去了。
　　吸血鬼本就不喜阳光，永夜森林的黑暗对他们来说是绝佳的隐蔽之所，这样行路速速肯定是要比她们二人快的。

　　又走了一会，二人终于看到前方的一点亮光，那便是出口。
　　苦尽甘来的感觉涌上心头，苍尔和米小甜不禁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朝那光源处奔去。

　　越往前走，周围就越亮。
　　穿过最后一片荆棘与零零碎碎的黑暗，她们终于出了森林。

　　呼吸到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苍尔感到五脏六腑都盈满了舒适感。

　　但是周围却安静的吓人，她们环顾四周，瞬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丛丛簇簇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深绿色的茎叶顺着泥土在地上如晕染的浓墨般蔓延生长。

　　二人稍微理了理衣袍，便带着使帖和灵妖族的礼物进入了血族的领地。

　　吸血鬼们多数都有自己的城堡，一种尖顶的圆形建筑物。
　　血族以家族为单位聚居，虽然成年后的吸血鬼都会单独行动，但每一个家族必然会有自己的领地。

　　血族的最高级统治协会，长老会，是一个由族中三大领头家族的元老组成的盟会。
　　这三大家族分别是缚氏，夜氏，还有纪氏。

　　其中势力最大的家族为缚氏，他们家族历代的元老以及掌权人皆是上古者（吸血鬼的能力阶级，与年龄无关，上古者为最高阶），能力极强。

　　他们也是第一脉吸血鬼，即，神最先从类人中创造的异能者。
　　后人皆是由他们血脉传承，发展旁支，才渐渐演变出了三大家族。

　　所以他们家族的全称为修罗古祇族，意为古神祇的皇族血脉。

　　余下的两大家族实力相当，但夜氏与缚氏百年来关系亲密，其先祖曾与缚氏先祖交好。

　　这倒让纪氏有种独树一帜的孤独感，因其是三大家族中血脉稍末的旁支，能力者不多，但在三足鼎立的情况下，他们也是说得上话的。

　　除了三大家族，血族里也有众多旁门小族。
　　但他们大部分都是领地小，权势弱，无足轻重的角色，于是大部分小族都会选择投靠更强的家族，形成互惠互利的联盟关系。

　　缚氏强大的一部分原因就在此，血族十分看重血统阶级，而缚氏强大的历史背景使其揽获了众多支持者。

　　所以缚氏的元老在长老会内是威望极高的人物，举足轻重。

　　来之前米小甜给苍尔看了近几年各大家族的掌权人以及嫡系继承人的脉络图，为她梳理了一遍血族内部的权利分割。

　　让苍尔震惊的是，缚氏目前只有一名掌权人，和一名将要掌权的嫡子，这二人是兄弟。
　　“那他们家族里没有其他长辈吗？”当时苍尔疑惑地问道。

　　“自然是有，但你认为，嫡系血脉会将权力放给那些虎视眈眈的旁支吗？”米小甜指着脉络图上的一个人像，“他，就是目前长老会中代表缚氏的元老，我几年前见过一次，他心思深沉、手段狠厉，且手中掌握着缚氏的绝对权力。”

　　据米小甜所说，那是一次不同往常的外交会谈。
　　当时恰逢族里有重要的人过世，血族为了表达对变色龙一族的关心，特意前往灵妖族参加葬礼。

　　现在想来，应该是米小甜父母的葬礼。

　　当日使团来的人里有夜氏和纪氏的元老、缚氏的嫡系掌权人与继承人，还有两位缚氏旁支，瞧模样应该是叔叔辈的年纪。

　　那两位叔叔当时带来了一些品种奇特的白色玫瑰，称是对死者表示尊敬的一种象征。
　　但这一举动似乎惹恼了那位掌权人。

　　“我记得很清楚，他不怒自威，葬礼过程中很正常。可是在结束后的第二天，那两个旁支便消失了。他说血族中有要事处理，便让他们二人先回去了。后来，翼蝶一族在溪流附近发现了一具白骨，还有一具是在独角仙踪附近的水域发现的。”当时米小甜严肃地看着她，似乎在说这不是一个好玩的事情。

　　这加深了苍尔对这次探访的担忧，害怕自己会有去无回。

　　“那....那位嫡系继承人呢？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问道。

　　米小甜回忆了一下，“我对此人没有太深的印象，因为他性格孤冷，十分沉默寡言。无论葬礼时，亦或是晚宴上，都罕见他开口。”

　　“真的假的？这世上还会有比你更沉默寡言的人吗？”苍尔笑道，“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可要好好会会他。”

　　她是认真的，虽然人情世故这方面她还涉足未深，但装傻充愣的技能她可是了如指掌。
　　这么多年在苍灵多少也学到了些说场面话的技巧，怎么也比米小甜要更会和人打交道。

　　然而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假的，必须装得像一些。
　　所以那张脉络图到现在还在自己的脑海中反复回忆，她希望自己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苍尔安静地走在米小甜后面，穿过一众大大小小看起来有些年岁的白色建筑，来到了一栋巍然屹立的庞大城堡前。

　　这是一个暗紫色的古堡，被黑晶栏杆和盛开的玫瑰园包围了起来，看起来比其他所有的建筑都要古老一些。
　　黑色栅杆的入口旁镶着一个镀金的门牌，上面镌刻着三个字，长老会。

　　走进入口后，又是一段距离，二人行至庭院内。

　　墨绿色的藤蔓爬满了门口两旁高大的柱子，庭院中央有一方古典优雅的喷泉，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水。
　　苍尔皱了皱眉，转过头不再看那诡异的景观。

　　古堡的大门敞开着，从院内望进去，可以看到里面正中央摆了一尊纯白的受难天使雕塑。
　　它的一边翅膀已断裂，碎掉的一半不知所踪。

　　但苍尔注意到那切面十分不齐，更像是人为摧毁的。

　　二人自环形路一路走到古堡前，刚到门口，便有两个黑发深眸的侍者出来迎接她们。
　　米小甜拿出了灵妖族的使帖与献礼，其中一名侍者上前接过物品，端看了一眼使帖。

　　片刻，二人对米小甜和苍尔恭敬地鞠了一躬。
　　拿着使帖和献礼的侍者率先进屋，另一名侍者再次行礼之后对她们做出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二位贵客请随我来，长老们在里面。”他微微颔首，开始在前方缓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