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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王与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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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弥月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听着越来越近的枯木断裂,你好歹把我一起带走啊......
窸窣的细响忽然消失了,天弥月四处张望,除了萧萧落木并无其他,看来是躲起来了。她现在也算手无寸铁,也想找根木棍来防身,奈何都是些一折就断的废柴。
没了原力,也没了对危险起码的判断和应对能力,天弥月看着迷宫一样的林子,还没锁定目标,就看到从一棵树后面窜出两个人影。
两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人,均是丢人堆里就找不出的角色,可是他们身上飞鱼锦袍的金丝却晃眼得很,两把半出鞘的腰刀银光寒凛,狭长略弯的刀身依稀可见可见一长一短双血沟,鞘裙下的明蓝排穗傍风轻曳。
其中一人上前铿锵质问:“你这女子为何徘徊于此深山老林,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天弥月:“......”
打死她也万万想不到,谒符说的和现实世界不同,竟然是这么个不同法,她还以为只是什么平行时空,没想到是......明朝?
这算强行穿越么?她打量面前两人,飞鱼服,绣春刀,“你们是锦衣卫?”
两人收刀回鞘,做得意状:“我们自然是锦衣卫,可姑娘你又是何人?”
这穿越穿的还挺俗套,也是,谒符那种玩意,能想出什么好东西。
天弥月本想问问年号来确定准确年份,可转眼一想,她实在是高估自己的历史了,况且一个皇帝一辈子不知道要改多少年号。
略一思索,她问:“在回答你们之前,你们先告诉我,当今皇上叫什么?”
两人面露不解之色:“姑娘你在说什么?皇上为何物?”
天弥月:“......”
这种智商也能考上锦衣卫?看来门槛不高啊。
天弥月用看低领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他们,耐心解释:“皇上,就是管着你们所有人的那个皇上,你们的统治者,明白?”
“姑娘说的不就是咱们非皇尊主么。”
“飞黄......腾达?”这隔得是什么千雷万壑的鸿沟,“算了,你们就说他叫什么吧,朱什么?”
“大胆!”两人“唰”的一拔刀,“竟敢辱骂非皇尊主是猪!”
天弥月:“......”
这还能不能听得懂人话了,“谁骂他了,我说他姓朱,难道不是么?”
“非皇尊主自然姓非,你这姑娘为何总说些奇怪的话?”
“飞?”天弥月指了指天上,刚好一排大雁掠过。
两人鄙夷道:“自然为是非对错的非。”
“我靠......”非?
非皇尊主?
明朝十六位皇帝有姓非的么?历史上什么时候有过一位非皇尊主么?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饶是她历史再差也有了答案,这还是个架空时空。
“姑娘,问完了吧,”两人总算要进入他们的正题了,“根据律法,一旦在野外发现身份不明者,必须问清其姓名身份,家住何处,并亲自护送其回家,否则,一律按违法处理。”
这是什么破律法!
“呃......我是......”这该怎么说呢,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一个城里总得有这么几个人,“我是......城里王老板的女儿。”
“王老板的女儿?叫什么?”
“王......春花......”
一个眉头微皱:“怎么没听说过王老板有这么个女儿。”
天弥月马上换上一脸痛苦:“唉,我是私生女,刚认的。”
“既然这样,那就由我们护送你回家吧。”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这又不远,我溜达着就回去了,不劳二位费心,你看你们这一天也怪辛苦的。”
“这里离城中少说也有半日路程,你一个姑娘恐有危险,再说,这也是律法规定,请不要为难我们。”
“......那行吧......随便吧......”
这下完蛋了,天弥月想中途逃走,两个锦衣卫很默契的没有给她机会。
三人乘着一路金黄,越至山脚越显草木深茂,树根盘踞,偶有几眼弯泉,三两野村,尽是城郊牧笛,直到天边涌上一抹焦糖色,始出云霞明灭,才总算是到了云陵城。
城墙巍峨绵延,外是几丈宽的护城河水,内则是繁华都会,依着参差人家,傍着重湖叠巘,羌管菱歌泛泛,萧鼓柳笛如诉,滟滟秋江之上,朱雀青龙舫施施而行,四角的火凰幡子肆意舞动,珠帘翠幕,门盈罗绮,开遍姹紫嫣红,舫中传来少女昆山玉碎般的歌声,宛如玄音,灵动九霄。
两岸人如流水,车马如云,摩肩接踵,男子书生意气,俊秀俏丽,女子皓齿明眸,妖娆妩媚,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茶楼酒楼传出的拊掌谈笑不绝于耳。
正所谓不识烟波画船锦屏人,却道良辰美景奈何天。
这两兄弟带着天弥月在如此盛世乐象中七绕八绕,才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王府”。
天弥月已经做好了露馅等死的准备,满脸都写着“生死无果悉听君便”,却没想到那所谓的王老板一口认下,“谢谢”说个不停,还给了那两位不少小费。
天弥月看着这个点头哈腰还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微胖中年男人,他做的生意怕不是人口拐卖吧。
等到两个锦衣卫走了,天弥月才问:“不是......大叔,咱俩认识么......”
老王先生恢复了一种高高在上的贵人姿态,瞟了她一眼:“不认识啊,见都没见过。”
“那你认亲认得这么快。”还给了小费呢。
“不然难道你想被当成暴乱分子被抓去坐牢?刑部正愁凑不够人头呢,现在有一个算一个,说不清身份的优先。”老王毫不客气。
“这倒也不是,不过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我怕我被你卖了。
老王摆起地主范坐在主位上,打量着她的T恤加牛仔长裤,“看你穿着怪异,外地来的吧,应该也是无亲无故,留下来在府里做个长工如何?”
天弥月干走了一天,累都累死了,又十分着急上火,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拎起那青花茶壶猛灌了几口,她现在没地方去,一个人也不认识,说无亲无故都是好听的,还要想办法找到温苍颜,也许是该找个工作。“那个......管吃住么?”
老王伸出四根小胖手指:“包吃包住,每月四钱,换季还包你裁两身新衣裳,如何?你走遍云陵城也找不到更好的,皇城里的大丫鬟也就是这个待遇。”
天弥月感觉自己是累到眼花了,看那四根手指都晃晃悠悠的,所以四钱是多少呢......算了,不管了,有吃有住就行,剩下的慢慢想吧。
老王舔了舔嘴唇,颤颤巍巍抿了一口茶,“既然你答应了,就让刘妈来给你讲讲规矩吧。”说完背着手走了,从背影来看更像是仓皇而逃。
不过天弥月并未注意到,因为紧接着就进来一个长相刻薄的老女人,粗声粗气的说:“新来的吧,其实你要干的活也不多。”
随后,天弥月就听到从她厚而肥腻的嘴唇里蹦出了一大串诸如几时起床后就要去打扫哪哪哪哪哪。
刘妈摆出一个兰花指往上一翘:“这就是你上午要做的活了,下午呢就更简单了,就是把我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就好,记住了么,是不是很容易?”
天弥月干笑几声:“容易......真容易......”这一大堆快赶上她这辈子干的活的总和了。
这刘妈可能在王府也是个一人之下十几人之上的大官,不好好行使一下这项权利都对不起自己的那种。她满意的点点头,兰花指又往左一指,“最那边的院子就是下人房了,你在第三间吧,明白了就赶紧去睡觉,明天好好干,发现你有偷懒的话可是要扣工钱的。”说罢也扭着腰走了。
顿时偌大的大堂就剩了天弥月一个人,发了会呆,也转身挤进了因远处辉煌灯火而并不那么浓重的黑夜,一切都是恍惚的,只有秋蝉的凄鸣告诉她这并不是梦。
在这个世界她或可以找到温苍颜,而外面的世界,她的搭档盛千绘,温苍颜的孪生哥哥温无颜,还有她的三个小下属,还有神殿殿主和众多兄弟姐妹,他们现在面对她的失踪也一定是焦头烂额。
不过异魔既然大费周章开辟出了这个世界,那这里就一定有它该有的秘密......
王老板从角落里探出个头,看到天弥月进了自己房间,灯却一直亮着,等了许久也不见熄,不知道她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那豆大的灯火来回跳跃,有魔力似的催着王老板的心绕成一团乱麻,他不由得擦擦额角的汗,咬咬牙,勉强驾驭着因恐惧而不住打颤的腿脚,转身走向后院的一间屋子、
谒符等在那里。
“谒符大人,”王老板搓着抖动的手赔笑道:“已经按您说的安排好了,只是......只是她一直没有熄灯,不知道......”
“她怕黑的,不会熄灯,”谒符笑笑,“接下来你只需要像平常一样就好,不要让她发现端倪,不然,你知道后果。”他动了动手指,王府上空瞬间一闪而过一股黑色戾气。
“是是是,”王老板都快缩成一个肉球了,“可是大人啊,我夫人她......她向来身子就弱,都病了好几天了,您行行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我......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您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我只要她好好的。”谒符摊开浮满黑气的手掌,一握,黑气消失,与此同时,笼罩在正房上空的黑气稀薄了几分,卧床不起的王夫人铁青的脸色也恢复正常。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王老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本就佝偻着的腰又弯下去几分,而等他好不容易才敢抬起头,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天弥月一觉睡起,这的条件果然不错,还是单人间,而且静谧古香的房间自带安神助眠的功效,只是昨晚好像总是隐约能听到诵经声,不只是哪位吃斋念佛的这么勤奋刻苦,念经都要念个通宵,幸好声音不大,还不足以把她吵醒。
昨天刘妈跟她说卯时之前起床,这也没个闹钟没个表的,谁知道几点了,反正铜锣似的太阳就那么高挂在天上。
天弥月伸了个懒腰,换上那身灰黄色的毫无设计感可言丑不拉几的王府下人统一工作服,该不会老王指的新衣服就是这样的吧,那一身和一百身也没区别啊......
待会要一边扫地一边和其他人套话,该怎么打招呼呢,早上好?会不会太普通了。吃了没?会不会不太礼貌。
要不还是先来段自我介绍吧,编个凄惨一点的身世博取一下同情。
天弥月随便打理了一下,刚到颈中的短发在后脑高高盘了个揪,一开门,她就迎来了刘妈送上的专属问候:“你这死丫头,做工第一天就睡懒觉,扣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