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上“老”青梅》青酒铎

9、第九章 Always With Me

　　王笛在初中的时候，有一个环球航行的梦想。她学完麦哲伦环球航行，对这个传奇男人产生了深深的向往。地理课本的附录，有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王笛拿着笔开始规划自己环球航行的路线，从中国出发，一路向南到达东南亚，然后经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一定要到斯里兰卡去看一看，她想去看看那里的海上小火车是否有电影《千与千寻》里那么美丽。然后再到达非洲东海岸，经过好望角一路向北，一直到欧洲，去看法国的巴黎圣母院、英国的大本钟。接着横跨大西洋，来到拉丁美洲，她一定要去的一站是巴西，她想去雨林探险，看看是否真的危险而又刺激。顺着潘帕斯高原的风，她的航线延伸到南极，穿过麦哲伦海峡，探望那里的麦哲伦企鹅。最后，她飘荡在无边的太平洋海面，像《鲁宾逊漂流记》里的鲁滨逊一样，跨过国际日期变更线，由昨天回到今天，回到中国。
　　在王笛看来，这份航线完美无缺，至于航行的轮船、资金完全没有列入考虑范畴。年少的幻想什么时候实际过呢？这样的幻想只存在于年少无知的时代。
　　她把地图小心翼翼的夹在日记里，希望有朝一日终能实现。

　　一个学期过去了，王笛和赵佳阳的关系完全没有改善，反而赵佳阳还总是故意挑王笛的刺。每次她回头跟孙野说话时，赵佳阳就阴阳怪气地说：“真不要脸啊，天天跟男生说话，不要脸。”王笛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她了，刚开始就装作没听见，谁知道对方愈演愈烈。
　　上着自习课，赵佳阳又开始阴阳怪气。
　　“你说谁不要脸？”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王笛直接问她。
　　“谁说话谁就不要脸。”赵佳阳作为班长，很受班里老师的喜欢，她没想到王笛竟然敢跟她呛声。
　　“你再说一遍，谁不要脸？”
　　“就你不要脸，怎么了？”
　　王笛蹭的站起来，一把抱起赵佳阳桌上的书，天女散花似的直接从窗口扔到楼下。“我告诉你，这次扔你书，再有下次，姑奶奶我直接把你扔下去！”
　　班里同学看见这一幕，顿时就炸锅了，有起哄的，有煽风点火的，有作壁上观的，班主任也被喊来了。赵佳阳看见班主任来了，说哭就哭，情绪转换极快，声泪俱下地控诉王笛的恶行。
　　班主任立马就给王笛定了罪，刚要批评她，孙野站起来跟班主任说：“老师，我们周围的同学都听得很清楚，不是王笛的错，是班长先骂王笛的，而且骂的很难听。”
　　有了人证，班主任不好再训王笛，“行了，都专心上自习，闹什么？还有几天期末考试？谁不想学习就出去站着！”
　　赵佳阳跑楼下去捡书了，王笛悄悄回头，孙野冲她笑眯眯地眨眨眼。
　　原来孙野的眼睛有点桃花眼，瞳仁里水雾朦胧的。王笛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失常，太奇怪了。
　　从那之后，王笛痛定思痛，发誓一定要超过赵佳阳，在成绩上狠狠地击败她，让她再也张狂不起来。她每天早上早早到了教室，开始背诵前一天老师讲的知识点。课堂上也不打瞌睡了，笔记记得认认真真。或许在学习上王笛真的很有天赋，坚持了两个月，期末考试时，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成绩果真超过了赵佳阳。
　　看见自己竟然被王笛超越了，赵佳阳恨不得撕烂王笛那“小人得志”的脸。

　　王笛的成绩在不断进步，孙野却每次考试都要退后几名。等待升入初三，他已经在班里二十几名徘徊了。
　　王笛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见楼下孙野和几个男生聚在一起，在一起聊着什么。那几个男生都是别的班的，头发长得人均刘海过眼，校服里边的T恤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大概扛上一台音响，揣上一袋水泥，村口就可以蹦迪了。孙野站在他们中间，完全是鹤立鸡群。王笛不懂孙野为什么要和这群不良少年混在一起。
　　而且孙野晚自习逃课的时间越来越多，他爸给他的生活费，几乎全都贡献给了星星海网吧。孙野偶尔还会问王笛借钱吃饭，说过几天把自己手上的游戏账号卖了还她钱。王笛不懂，花钱去上网玩游戏，练了号再卖，这么做意义在哪里，真的不赔钱吗？

　　回家的路上，王笛忍不住问孙野：“现在都初三了，明年就中考了，你再天天上网，考不上高中了怎么办？”
　　“不上高中也挺好的，学习有什么意思。我和我兄弟准备以后开个网吧，又能自己玩，又能挣钱。”孙野是真不喜欢学习，也并不知道学习的意义是什么。
　　不要觉得孙野想法愚蠢，在这里，几乎大部分的孩子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机械地重复着父辈祖辈的生活，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更重要的是，他们从来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哪里不好，如同温水中的青蛙，他们非但不会有跳出去的欲望，反而享受这一方狭小的天地。
　　“就算不学习，你也别和那帮人混在一起啊，跟着他们能学什么好？”王笛不死心地劝他。
　　“他们人挺好的，你不要以貌取人，他们不是痞子混混。你知道日本□□吗？□□也是有规矩的，就跟《水浒传》里梁山好汉一样，替天行道、除恶扬善。”
　　“我不管你们□□白帮，我就知道你不学好，你要是再和他们混在一起，我就跟你爸说。”
　　孙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爸的鞋底。
　　“王笛，你别多管闲事，学你自己的习就行。”孙野语气有些冲。
　　王笛觉得自己好心被当了驴肝肺，“我多管闲事？你以为我愿管你的闲事？你去混你的□□去，最好明天就被砍死！”
　　“我就算明天被砍死也不关你什么事！”
　　“对，不关我事！”王笛抬起脚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怒气冲冲地跑回家。
　　孙野气得原地骂了句脏话。
　　绝交！割袍断义！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谁知道那之后，孙野三天没有来上学，王笛以为他生病了，又不好意思找他。直到班主任问她：“王笛，你知道孙野以前都在哪里上网吗？”
　　“这小子离家出走了！跟他爸说要去当网管，不想上学了！”
　　“什么？”王笛真是没想到，孙野竟然能干出离家出走这种事。
　　她带着班主任匆匆赶到星星海网吧，网吧里烟气缭绕，只看烟雾还以为王母娘娘要开蟠桃宴。
　　班主任问网吧老板孙野这几天有没有来过，网吧老板仔细回忆了下，“没有啊，那孩子经常来，我跟他熟得很，这几天都没见人呢。”
　　这下彻底没辙了，孙爸准备报案了。
　　王笛看着练习册上的题目，一点也做不进去，忧心忡忡，“你个混蛋到底跑哪去了，让人给卖了才好！”
　　思来想去，王笛跑到三班门口，“同学，我想找一下宋子禹。”宋子禹就是孙野将来的网吧合伙人，王笛知道他和孙野关系很好。
　　一个辣眼睛的黄毛杀马特走出来，看见是孙野的小青梅找他，笑得一脸贱贼，“嘿，什么风把笛姐吹来了？您老人家找小弟有何贵干？”
　　王笛控制住想把他的杀马特黄毛薅秃的欲望，“你知不知道孙野去哪了？”
　　宋子禹装傻充楞：“啥？他不在学校吗？”
　　“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他去哪里了，你快点老实交代，要不然出了事你兜得了吗？”
　　“能出啥事呀，”宋子禹底气不太足，“他好着呢。”
　　“好个屁！他要是被抓去做童工怎么办？”王笛很急躁。
　　“怎么可能当童工？他在做网管呢。”宋子禹一不留神，就被王笛套了话。

　　长这么大，王笛第一次逃课，她逼着宋子禹跟她一起去抓孙野。据宋子禹坦白从宽的交代，孙野跑到邻县去了，在某个网吧里做网管。
　　孙野离家出走，并不是和别人一样，因为与父母有什么深刻的矛盾。他就是纯粹想要自己去江湖上闯荡一下。
　　好男不吃爷娘饭，第一次离家出走，孙野只带了二十块钱，光去邻县的车票的就花了八块。下了车肚子就饿了，五块钱买了袋面包，将将填饱肚子。身携七元巨款，孙野连睡觉的地都没有。应聘了好几家网吧都被老板无情地赶了出来，还好有个大哥见他面有菜色大发慈悲地收留他。
　　王笛和宋子禹赶到时，孙野正窝在网吧角落的小床上补觉。衣服皱皱巴巴地捆在身上，眼下的黑眼圈堪比国宝。终于见到了人，王笛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
　　“我野哥受苦，看给我哥累的。”宋子禹坐在床边的小马扎，泪眼汪汪的。
　　王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上网打游戏那是轻松快乐又刺激，和当网管能一样吗？通宵一宿不能睡觉，熬两个晚上就受不了了。
　　孙野眼皮动了动，被宋子禹给吵醒了，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讪讪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已经见识过王笛淫威的宋子禹，怯怯地说：“野哥，我笛姐来抓你了！”
　　如果怒气能喷火，那么王笛现在就是包裹在一团熊熊火焰中的喷火兽，孙野作为喷火的对象，第一次见识到女人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