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上“老”青梅》青酒铎

3、第三章 秋雁两行江上雨

　　尽管有计划生育政策的围追堵截，但王家庄几乎每家都有两个以上孩子。有句话说的很对：“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在“养儿防老”的指导思想之下，似乎只有多生几个娃尤其是多生几个儿子，才能带给村民们足够的安全感。
　　在这种情况下，孙野家简直是个异类。王笛爸爸之所以不再要孩子，是因为“东北漂”的岁月维持温饱都很困难，再生一个孩子一家人可以直接喝西北风了。而孙爸却纯粹是觉得只要一个孩子就足够了，当年孙野的出生略有几分血腥，疼老婆的孙爸不肯再让媳妇受罪。可惜孙爸早生了二十年，如果放在今天的话，那妥妥是糙汉文里的帅大叔啊。
　　身为家中的独生子，孙野在整个老孙家非常受宠，绝对是爷爷奶奶的掌中宝。孙爸对儿子没有别的期望，能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就足够了。因此孙野的童年非常的自在逍遥。
　　十岁之前，孙野从来没有和异性有过亲密接触，就在这个晚上，他和一个小姑娘碰了个满怀，手还不小心按在了人家肚子上。和自己略显硬邦邦的肚子不一样，女孩的肚子软软的，像一个刚刚蒸出锅的发面馍馍，不，比发面馍馍还要柔软。那种软绵的触感在他手指尖萦绕了许久。
　　之后孙野一看见王笛就总是别别扭扭的，不过在他心里这丫头依然是个咋咋呼呼的烦人精！

　　暑假结束后，村小三年级的学生就要到镇上的中心小学读四年级。王家庄里镇子不远，走路要二十分钟的时间，所有小孩都是自己走路去上学，完全没有今天十几岁的孩子依旧要父母接送的待遇。
　　中心小学的四年级有两个班，王笛和孙野被分到了四年级一班，小二姐、王小帅和娇娇在隔壁班。
　　到镇上上学给王笛带来的第一个困扰就是她不再是班里的第一名。镇上小学生藏龙卧虎，竟然有能数学语文考双百的学生，王笛遭遇了自己学业生涯的第一个滑铁卢。她偷偷给考双百的男同学起了一个“小燕子”的外号，因为“小燕子”同学总是娘里娘气地唱：“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还有一些嚣张……喔~是哪个姑娘呀？哈~我就是这个姑娘。”
　　虽然第一的宝座不再属于她，但王笛上课回答问题的热情丝毫不减。她坐在教室的第四排，孙野在她后面一排，每次课上王笛以嘹亮的嗓门喊出老师提问的答案时，趴在桌上睡觉的孙野都会被震得一机灵。次数多了，班里其他男生也对王笛有了意见，在四年级的男生看来，一个长得一般、成绩不是顶好的女生，是不能这么张扬的。当然这些王笛全然不知。
　　王笛的第二个困扰就是，上学路上的时间变长了，这对一个嗜睡严重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每天早上她都要在床上拖到最后一刻才起，然后踩着第一节课的上课铃进教室。小二姐比她要勤奋许多，每天早早就到了学校，所以两个人没有办法一起去学校了。
　　一个人去上学的路上，王笛感觉整条街都是自己的。最近她迷上了电视里演的《铁齿铜牙纪晓岚》，下午回家要先看上一集电视剧然后才开始写作业。为了躲避王爸的突击检查，王笛每次看电视都把音量调得非常小，竖着耳朵听大门的声音，随时准备迅速关掉电视。走在街上，王笛幻想自己就是正义感爆棚的侠女杜小月，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当宝剑，手中挽出噼里啪啦的剑花，一路上把路边的蒿草尖儿砍了个精光。
　　一边走还一边唱：“秋雁两行江上雨，天南地北的人，讲道理的是知己。殿上君王堂下臣，心存百姓的人，百姓心中自有你——”
　　孙野远远走在王笛身后，耳边魔音贯耳，看见她跟个神经病一样祸害路边的野草，内心对王笛的蔑视又加深了一层。这种幻想自己是武功盖世的大侠的幼稚行为，他八岁就不干了。大侠都是古代的事，他坚定地认为自己以后要成为陈浩南那样的古惑仔，每次出场还有《乱世巨星》的背景配乐。
　　两个学“困”生又一次卡点进了校园，不过这一次没有那么好运，班主任张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们，毫不留情地让他俩在门口罚站。王笛有些委屈，一定是路边的野草太难缠，才耽误了王女侠行侠仗义的进程，以至于迟到。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共患难的小伙伴，王笛觉得面子上没那么过不去，冲站在门口另一边的孙野嘿嘿笑了笑。
　　真是笑得一脸褶，孙野默默翻了个白眼，把脸转了个方向。

　　中心小学的学习风气并不好，原先在村小时，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都非常和谐。可是中心小学的学生来自于周围好几个村，还有专门以盛产小流氓而出名的黄家庄的学生。黄家庄的学生不以学习为己业，整天想着早点结束义务教育回家继承父辈衣钵。四年级一班的几个黄姓同学提前开始熟悉业务，和几个高年级的小混混勾搭在一起，整天以招摇过市为荣，不以欺负同学为耻。
　　想当古惑仔的孙野对他们这种行为很瞧不上眼，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班上几个黄小混混看孙野天天吊儿郎当不好好学习，一副老子第一天老二的拽样子，以为是同道中人，想要拉拢他入伙，自然没有成功。
　　这几个小混混在班里专门欺负女生，四年级的女孩子身体刚刚开始发育，胸口不小心被碰一下就疼得厉害，这几个人就拿拳头打女孩子的胸口。王笛刚进了新班级，还没有结交到新朋友，就被这几个人给盯上了。
　　小混混的小头目叫黄志远，下课就跑到王笛身边，揪了一下她的头发。王笛转过头来，“黄志远，你干嘛？！”对方嬉皮笑脸地伸出拳头就对着王笛胸口捣了一下。瞬间的疼痛让眼泪顿时就涌上眼眶。
　　“你有病吗？”王笛很生气地推了黄志远一把。
　　“我有病你有药吗？有本事你打回来啊。”黄志远说着就跑走了。
　　王笛简直出离愤怒，顾不上胸口的疼痛，拔腿就追上去。
　　跑到教室门口，迎面撞上回教室的孙野，王笛扔下一句“对不起”，又追了出去。看着王笛追着黄志远跑，孙野嫌弃地跟同桌说：“太丢人了，这么大还跟男生打闹在一块。”

　　下午放学，王笛和小二姐、娇娇一起回家，义愤填膺地跟她们控诉了黄志远的恶行，三个女生一起骂黄志远小痞子不要脸。
　　黄家庄离镇上远一些，黄小混混们上下学都是骑自行车。黄志远骑着自行车，听见王笛在骂他，几个小混混撺掇黄志远要找回场子来。黄志远在车上抬起一只脚，冲王笛的书包踢了一脚。王笛没有防备，猝然往前跌了几步，差点磕在地上。
　　见王笛背欺负，小二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死痞子，要不要脸？一群大傻逼！”小二姐在家天天听她爸骂骂咧咧，骂人的脏话都不带重样。“一群短命鬼吃牢饭的货，茅坑里的蛆都比你们长得精神……”
　　黄志远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面子上挂不住，又要踢小二。王笛身手矫健地把小二姐拉倒身后，一脚把黄志远的自行车踹倒了，抓起一把土就扬到黄志远脸上。
　　这下后面几个小混混生气了，推推搡搡地就要打王笛。千万不要认为他们会有绅士风度，只是跟女生闹着玩，钵大的拳头打到谁身上谁都疼。
　　三个女生被一群男生围在中间，眼看就要挨揍。一起放学回家的孙野和王小帅看见自己村的女生竟然被人在路上拦了，飞快跑过来。“兄弟，这么样过了吧？”孙野挡在王笛前面说。
　　奈何孙野话音虽然掷地有声，但还没有抽个的他，身高只到黄志远的鼻子，从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你他妈少管闲事！”黄志远出拳就往孙野脸上招呼。
　　孙野敏捷地侧了一下头，稍微躬下身子，曲起膝盖一脚顶到黄志远的肚子上，黄志远踉跄退了两下。别看孙野个子小长得瘦，他却有个从小就培养起来的习惯，每天早上和孙爷爷一起打拳。孙爷爷当年逃荒就是凭着一身祖传的孙家拳才能护妻儿周全。
　　“要打架你爷爷我奉陪到底。”孙野一脸不屑地瞅着黄志远，“是个爷们就别欺负我们村的女生。”
　　大战一触即发，张老师正好骑着自行车下班经过，“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放学不快点回家，在大街上吃灰？”
　　黄小混混们仓皇逃窜，王家庄的孩子们也灰溜溜地跑了。

　　“原来孙野很会打架啊。”王笛受电视剧影响正疯狂崇拜大侠一类人物。现在突然发现，以前眼睛老抽抽（因为孙野一直翻她白眼）、没有什么交集的孙野，竟然像令狐冲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对这个小黑孩产生了浓厚地兴趣，决定要认真观察一下他，最好能拜孙少侠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