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谋》方应允

3、第二章 脏水

　　发来短信的这女人是上个月一个女童失踪案的访问对象。那个案子说是女童神奇消失，就剩下一个新买的洋娃娃丢在巷子里。
　　按照惯例，先是排查监控，询问附近来往人员，结果竟是没半点可疑的。

　　本是普通的人口失踪案，但那掉落的洋娃娃上面却满是烟头烧出来的洞。

　　简竹行把案子按在一队，愣是没移交到二队。结果局长是催了又催，要他赶紧结案。

　　没有人希望手里拖着一个毫无线索毫无希望的案子。于是，这案子终归成了档案室里未告破的又一案。

　　当时抓住一个住在巷子里的魏新，简竹行总觉得这家伙像是知道什么，可是什么有用信息也没问到，警方只查出他外面欠了高利贷，又有个老乡叫做张来民。
　　这案子实在毫无头绪，警方只好顺头摸瓜又找去了张来民问话。

　　张来民是个海边打渔的，在海鲜市场开了个老张海货。

　　那天天气极热，简竹行同靖时迁开着那辆SUV直奔海鲜市场。

　　海鲜市场旁边就是港口，渔民们出海一天捞上来的鱼虾转手就卖到这里的商铺。也有的同张来民一样直接自己在这里支个摊，家里人帮忙盯着生意。

　　二人把车靠边停下，简竹行摘掉墨镜，环顾四周，只得出三字结论来：真热闹。

　　“好家伙，这回可是人浪夹着热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啊，简队，你真不热？”靖时迁的小脸早被晒得通红，模样像是刚出完海的渔人。

　　“就你贫，赶紧找人去。”简竹行低头看了看擦得程亮的皮鞋和满是腥咸海水的地面。这里环境可真应该整改整改，他腹诽几句，摸了摸刚长出的胡茬。

　　阳光照得靖时迁睁不开眼睛，他放下手里贴着张来民照片的介绍表，看清了面前的门脸：老张海货。

　　踩过门口那一摊积水，推开了店门。门里妇人放下怀里的孩子，便迎了上来。“二位，来点什么？都是新鲜的……”女人话音未落，就看见简竹行举起的证件。

　　那一天他们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这女人所说的全部和魏新讲的吻合。唯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张来民那小女儿躲在门后颤抖的模样。

　　那小女孩叫张童童，穿着白裙，瘦瘦弱弱的。她在门后一直偷偷看着他，双手颤抖不止，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惊恐。回到市局他只告诉自己那孩子大概是怕生，可是第二天他就收到一束红色玫瑰。

　　那束鲜花放在了他那辆黑色的SUV上，上面夹了一张卡片，那娟秀的字只写着：有人要杀张童童，别让她死。

　　卡片没有署名，简竹行查了监控，发现那是个穿着白裙的女人。监控不是很清晰，但他能够看清这人穿的白裙和上次张童童穿的裙子是同一个款式的。

　　就在女人马上消失在监控范围时，她突然回了头，还向着监控微笑。

　　简竹行拿烟的手猛地一颤，烟头直接烫伤了他。“简队？这……这是倪粤？”一旁的靖时迁惊得瞪圆了眼。

　　倪粤是缉毒队的，四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保护简竹行葬送了自己的命。
　　那段时间简竹行就像是沉入深海，快要窒息而死。他无法接受失去青梅竹马的痛苦，更何况他是造成倪粤死亡的帮凶。

　　简竹行僵住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是不停地来回播放监控视频：“靖时迁，她还活着？是不是？她还活着，这就是她……”

　　一整个晚上简竹行都不停地翻查监控，他发现监控里的那人会特意把脸暴露给监控，她像是特意要让他注意到一样。

　　简竹行终于翻到监控里女人的资料，上面的照片和倪粤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名字却写的是：林清月。

　　血丝爬上他的眼球，他心里默念着、祈祷着。他希望这就是倪粤，她还没死，她还活着。

　　他没有着急找到她，既然倪粤让自己保护好张童童，那么他只需要密切关注张来民一家的行动。

　　简竹行拨通靖时迁的电话：“去张来民家，出事了。”

　　张来民家住在破巷子里，这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远远望去这里一片漆黑，二人敲门进了屋子，让他没想到的是推开门的竟是倪粤。

　　那张脸是如此熟悉，他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女人清冷的声音：“那人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刚才有人带走了他。”

　　简竹行一愣，这声音与倪粤完全不同。如果希望是好不容易点亮的火苗，那么现在就是给他泼了一头冷水，挥来了当头的一棒。

　　看得出来，一旁的靖时迁也是惊得不知所措。简竹行尽量稳住，微皱着眉看到了床边的张童童，“什么意思？什么叫再也不会回来了？”

　　屋子里的灯突然亮了，“他死了，所以我们没有威胁了。”林清月打开灯，正对着简竹行。简竹行不知道，她正在品味他眼里的不解和诧异。

　　“你究竟是什么人？”简竹行同时瞥向一旁课桌上女孩画的画。
　　那画的颜色艳丽无比，上面只有一大一小两个穿着白裙的人。画的正是张童童和林清月。

　　一旁的女人坐在床上，月光透进屋子，照在她的脸上竟显出几分柔和：“南林大学法律系的辅导员，就是你查的那样。”林清月看向窗外，“明天晚上又要下雨了，童童要提醒爸爸出门带雨具。”

　　简竹行顺着那幅画看见桌子上留下的铅笔字迹：放了我吧。妈妈要平安回来。今天爸爸出门要小心。诸如此类，甚至有些字迹已经快要褪色。

　　那张桌子实在太破，上面有很多划痕，缝隙里还有些许木屑。

　　片刻寂静后，床边又响起清冷的声音：“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你有许多想问的。”

　　“你什么都不会说的，甚至要给我一些假消息。”简竹行终于将视线从那张桌子上移走。

　　林清月走下床打开了门，示意他们离开：“是，但是你要相信我。现在很晚了，二位请回吧。还有那些蓝色方解石，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离开的时候，简竹行没有注意到林清月轻轻上扬的嘴角。

　　他的耳边只响起撞门声和张童童的稚嫩嗓音：“姐姐，我们接着画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