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说到沙哑》十二月冬至

3、第三章

　　川野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井上今天有比赛，一大早就出门去将棋会馆了。川野挠了挠脑袋，迷迷瞪瞪进了卫生间洗漱。

　　井上走之前去便利店买了饭团和牛奶，川野扒拉开塑料袋，拆个饭团，边吃边收拾家务。井上的房间是家里空出来的副卧，每次来东京参加比赛时他会过来住几天，因此一直保持着整洁的状态。川野没动他摆在地上的棋盘和棋谱，低头盯着研究了片刻，头疼的移开了视线，提着垃圾袋，出去时用脚勾了一下卧室门。

　　川野趁着今天有想要大扫除的心情，把家里里里外外都给收拾了一遍。还翻出了去年的春秋衣服，小件都分门别类的放进了收纳箱里。

　　“嘶，这是我去年买的？”

　　川野的食指和大拇指揪着一件杏色涤纶料的外套，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品味了。

　　“这件侑士去年好像总穿。”川野抖落开一件纯黑色中长款的开衫风衣，在丢进收衣桶之前，又缩回了胳膊，开始掏口袋。

　　川野在口袋里摸出了一板白色药片，翻过去一看，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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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对了，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柳生把钢笔帽扣上，夹在了皮面的笔记本上。一旁的笔记本电脑设置成了石砌壁炉里燃火的画面，墙角处放置的小音箱里放着一早选好的轻音乐。一连几日不下大雪也未放晴的京都，终于在今天落下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忍足从松软的沙发上直起了腰，把摘下的平光眼镜又重新架回了鼻梁上。

　　“没有。”忍足说。

　　“那开始养成一下怎么样？”柳生给出建议，“不用每天都记。”

　　忍足应下，又问：“记些什么？”

　　“事件，所感，所思、反应，期待。”柳生回。

　　“下次过来的时候，我需要带着这个吗？”忍足记下了这五个词，问道。

　　“如果你想，”柳生笑了笑，“那么，下次见。”

　　“下次见。”忍足回。

　　互相告别之后，两人都没动。柳生不紧不慢喝了口热茶，拿着本子站起来抻了抻腰。

　　“去居酒屋喝点？”

　　忍足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惯常的表情又重新贴回了他的脸上。他调侃道：“不是说下次见？”

　　柳生嗯了一声，理所当然地回答：“这里的下次见。”他把门口衣架上的羽绒服取下套上，把手里的本子揣进了口袋里，回头招呼忍足。

　　忍足也穿好了外衣，跟着柳生一起出去了。

　　他们没走多远，这附近就有一家居酒屋。此时刚好是下班时间，过来喝酒放松的工作党不少。他们要了一个单间，点了炸鸡皮和烤牛舌，还有两杯冰镇生啤。

　　“师娘身体怎么样？”忍足夹了一块鸡皮，蘸了点盐。

　　“身体很好，只是嗓子有点发炎。”柳生喝了一大口冰啤酒，爽得嘶了一声，“茜转正了。”

　　忍足没有丝毫惊讶，反倒认为早该如此：“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八九月份好像，我听别人说的。”柳生说。

　　“那可以准备准备考博了，你呢？”忍足问，“当初知道你从京都医院里辞职，我可是吓了一跳，明明也快转正了？”

　　“以后应该会考，”柳生把竹签上的鸡皮和牛舌都撸了下来，把盘子往忍足那边推了推，“就是因为快要转正才辞职的。”

　　“怎么说？”忍足适时发出疑问。

　　“虽然自从学了医之后就一直在焦头烂额，但一想想转正之后就更加焦头烂额了就很烦躁。我想有个缓冲期，大概两三年吧。”柳生估摸了一下时间，回道。

　　柳生比吕士这个人很长一段时间在忍足的印象里只是立海实力不错的正选，人比较正经，属于学校里常见的乖学生。后来有缘都在东京大学进修硕士学位，又是同一个导师，就熟悉了起来。学习能力和工作能力都很强，是忍足比较欣赏的那一类人。接触的频繁了，便成为了朋友。也是在那个时候，忍足才知道自己当初对柳生的评价的确是偏颇了些。正经是正经，但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的乖学生。具体举例为，想要放松的时候还会做出独身一人去KTV唱一通宵这种对于乖学生来说未免有点出格的事情。忍足虽然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嗯，是这个人能做出的事情。

　　柳生看着对面坐着的忍足，自再见到好友时就觉得对方虽然眉眼间略带疲倦之色，但气色却胜过往常。这让一直与忍足保持联络的柳生心安了不少，毕竟他可算是见证了好友日渐萎靡的全过程。一想到当初，心下不免唏嘘。不过面上却是不显，挥手叫服务员续了杯酒。

　　柳生趁着杯中泡沫未消，连喝了好几口，整理干净的胡茬上必不可免沾上了白色沫痕。方才辅导时便想提及，不过在脑中绕了两圈被别的想要说的话给岔了过去，如今聊着聊着却是想了起来：“你胖了些。”

　　突然听得柳生这不搭前言之语，忍足想起了平常上班时所携带的便当和如今放在酒店那“小熊□□心爱的小罐子”，不禁弯了弯唇角：“多亏了麻美。”

　　“你们彼此相互照顾也是挺好的，”柳生说，“跟舒服的人在一起，心情也会变好。然后胃口会好，睡眠会好。不错，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二人又聊了许久，赶着倦意上头，才互相告了别。

　　“下次见。”柳生把自己的围脖搭在了忍足的脖颈上。

　　忍足心里一暖，笑着回：“是这里的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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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野今天的心情是异常的好，不仅独自一人做完了大扫除，还窝在被窝里码了一下午的文。等到川野因腹中饥饿而停下敲敲打打的手指的时候，下意识扫了一眼屏幕右下方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五点了。
　　川野利落地爬了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估摸着井上也快要回来了，就把昨晚剩下的鱼汤给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顺道又新焖了米饭。

　　这边米饭焖好，汤饭都上桌之后，那边也传来了开门声。井上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先进厨房连手带脸洗了一把之后，坐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

　　“这场怎么样？”川野为弟弟盛了汤，问道。

　　井上堪堪找回自己用过度的脑子，反应慢了半拍回道：“输了。”

　　“辛苦了，”川野把鱼汤往井上那边推了推，“瞧，这都把孩子给下傻了。”

　　将棋往往一下就是好几个小时，甚至是一整天也不足为奇，破费脑力和体力。川野看着井上把饭吃完了，又叫再喝了一碗汤，就把他给撵去休息了。至于想问的，鱼汤的调味就暂且留到明天吧。

　　川野把碗筷一洗，乐呵呵去跟忍足打视频电话去了。

　　“你当初打算开24h书店，就奔着清闲的意思去的吧？”

　　井上从冰箱里取出两听冰可乐，赶着赛事收尾，自己也不着急回家，索性懒懒散散在川野家闲个一天。见这几天川野在家里的闲适，他便猜想出了他这位一年到头见面不多的姐姐最近这差不多两年来的生活模式。

　　川野抬手接住了井上抛过来的可乐，依旧窝在沙发上的毯子里敲敲打打，闻言反驳道：“我是在搞艺术创作，费的是脑细胞好的吧。”

　　“对了，”川野把可乐放在矮桌上，翻身坐了起来，“你那个鱼汤怎么做的？”

　　“就正常做啊….”井上有些懵。

　　“不一样，”川野说，“你做的鱼头汤跟家常的不一样，很鲜亮。”

　　“….清洗好上面的粘液，放姜片先煎一煎，然后煮就可以了。看火候差不了放点料酒，最后放点白糖提味，也就没什么了….”井上干巴巴陈述了一遍自己的烹饪步骤。

　　“火候那块儿怎么说？”川野敏锐问出了关键之处。

　　“凭感觉啊。”井上的回复极其不负责任了。

　　“….行吧。”川野又重新躺回了沙发上。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井上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前，转而回头问道。

　　“侑士前一段时间胃疼来着，我想学学汤，给他暖暖胃。”想到这里的川野突然想起忍足昨晚说的，去见了柳生一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俩人该不会是去喝了酒吧。于是立刻摸出手机，前去求证。

　　早该想到自己不该问的井上默然无语，又想起这几天自己来这里所吃的食物不过是外面的东西，这差别对待让少年人有些心酸。扭头回房间，旋紧把手，径自研究棋谱去了。

　　忍足回来得早，独自一人到的家，川野因为要去买菜就没去接机。忍足把从京都带回来的一些吃食分类放到冰箱里，又把便当盒放在专门存放的柜子里，之后暂且没去打扰仍旧在自己卧室里钻研棋谱的井上，回屋洗了个澡，任半干的头发黏在脖颈上，随意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来看。

　　川野回来见到忍足的第一面，就心疼地举着他的胳膊上下晃了晃：“唉呀，瘦了。”

　　忍足失笑。

　　因为口渴出来接水的井上：….

　　还是等吃饭的时候再出来吧。

　　川野似乎铁定了心思要亲手做一碗精妙绝伦的热汤，因此今晚的餐桌上并无汤类，不过伙食也很美味就是了。再加上忍足从京都带回来的小食，也算是种类丰富。

　　当井上说自己明天就要回清里时，身为姐姐的川野才对这位一直被自己冷落些的弟弟生出几分愧疚，于是亡羊补牢般关心了起来。

　　“你今年高三了吧，打不打算继续升学？”川野问。

　　“我今年高三，”井上忍住时时想叹气的冲动，回道，“不打算了吧，凑出勤率实在是太麻烦，况且我也不需要通过学历来养活自己。”

　　井上这么说到不是无的放矢，他早就是一位职业选手，一个季度的对局费算下来都比一名拥有正式编制的高中老师半年的工资都多。虽然在这张餐桌上井上的年纪是最小的，但论现如今所挣的钱可是三人中最高的。

　　川野听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她自己连正规的高中都没念，就自愿去学艺了。虽然带着赌气地成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时候会有可惜的念头冒出来，于是又问道：“不想感受一下大学生活吗？”

　　“我又没念过。”井上表示自己欲望不大。

　　高中都没念过更别提大学了的川野看向一直在旁边食不言的忍足。

　　忍足回想起自己的大学生活，将口中的食物细细嚼碎咽下才说道：“除了学习之外其他的都挺好。”

　　“….我觉得不升学挺好的。”井上吃完最后一口饭，拿着自己的碗筷进厨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