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州渔

3、第三章 带回去吧，做侍卫

　　“把人放下来，带回去。”城主大人回头了，微微一笑发了命令。
　　唐·真被吓傻·宇十分确定自己目前慌乱的心境无法幻想出城主大人回眸间那包含促狭的笑意。
　　诶——刚刚是捉弄人得逞的意思？这么多人在，又是人命关天的事，有这么玩的吗！
　　最靠近刑台的两卫兵立马上来，麻溜溜地把唐宇放了下。一左一右架着，跟着城主大人潇洒的背影，走进了两旁围观的人群。
　　议论声在城主身后迫不及待地响起，苏了唐宇耳朵。
　　“啊啊啊——，凶残的城主大人，我差点就信了！”
　　“噢噢噢——，蛮不讲理的城主大人我好喜欢！”
　　“好凶残好喜欢！”
　　“好霸道好喜欢——”
　　“……”
　　好好好，我信了你们的邪！城主大人就是要这么玩的，就该这么捉弄人才对！万民爱戴什么的，妥妥的。唐·再次被小透明·宇耷拉着脑袋，怂怂地被拖走。
　　鉴于目前不太潇洒的姿势，唐宇抬眼可见的是那可憎的背影，左右入目的又是两截人墙。要说视野什么的就很唏嘘，也就比被蒙了眼要好一点。只有低下头时，脚下的路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从广场上规整的石板，到街道上接驳的石条，再是十来级台阶，然后一道高高的门槛，之后又是石条路，再是三级台阶，然后规整的小石板铺地……
　　要被带去哪儿？唐宇虽然看不见，哦，其实也无所谓看不看得见，第一次来，看见也不熟，看不见心里也有数：要去的，必然是城主大人的住处——城主府。
　　风苏城——不是都城胜似都城。
　　风府——不是皇宫胜似皇宫。
　　对于一NPC游戏来说，以上都是很正常的设定。终极BOSS所在地，才是玩家的打卡圣地。而虚境这一大型剧情流全息游戏的大BOSS，正是镇守此城此地的城主大人——风苏。
　　几天前，或者是几周前？对此时间，唐宇目前还无法确定。总之是之前，有几万玩家在滋滋不倦地通关练级，只为某天畅快淋漓地推倒终极BOSS风苏，
　　现在，还有没有人在推BOSS，唐宇不知道。但就目前来说，能够真正推倒风苏的人恐怕只有自己，这个心里必须有数。只是，就眼下的情形来说——哦，太遥不可及的事还是少谈吧。
　　“把他留下，你们下去吧。”
　　城主大人一声令下，两小队人向后缓缓退出，留下唐宇孤零零地站在一宽阔的厅堂上。视野解放了，入目开阔的感觉真好！开阔真不是苦逼之后的错觉，唐宇上下一扫视，天花板目测挑高四米绰绰有余；左右一打量，两墙间隔得有三十米；回头一瞥，直通外头大庭院，整面墙都是门！再看里头，倒是简简单单摆了两列茶几间隔的四排座椅，冲着头上一把大一号的座椅和茶几。
　　唐宇看出来了，这里也就是城主府里主议事厅。摆设简单而普通，忒没什么逼格，相比鼎鼎大名的城主大人，相当不值一提。胜似皇宫？呃——，这个指的是精神，请不要肤浅地歪曲到建筑家居这种物质上。
　　值得提一提的城主风苏目前就端坐在大一号座椅上，歪头托腮地打量唐宇。
　　唐宇站直了任他看，脸上淡定心里还是略慌。按前头的情形猜想，自己不知如何套上的十恶不赦的毛贼马夹，在刑场上，英明城主的眼皮底下，明显已经露馅了吧？看看城主大人炯炯打量的眼神，是要揭穿，还是要揭穿呢？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侍卫。”看来城主大人对揭穿没有兴趣，他习惯于发号指令。
　　唐宇一听到指令就懵了，这懵是很彻底的懵。什么被揭穿的担忧啊，一时冒头的庆幸啊，种种过往啊，记忆啊，一懵全无。唐宇清醒后，满脑子的骄傲，骄傲于从小立志要成为城主大人的侍卫的理想终于实现了。要问为什么会有这个理想？不要管这种蠢问题了，唐侍卫热血的脑海里眼下只顾得上如下迫不及待的念头：啊啊啊一会儿可以去换侍卫装！啊啊啊马上要排到轮值了！啊啊啊今天巡逻路线有两条！啊啊啊可以去领特殊任务！等等等等。
　　“是，城主大人！”唐宇激动地立正行礼，应声铿铿，目光灼灼。
　　风苏优雅地从座椅上起身，慢悠悠走过来，鼓励地拍了拍站得标直，握拳举手的小侍卫，施施然踱下堂去。很好，令行禁止，刺头也没了，一切都很完美，城主大人十分满意。
　　唐宇随后也动了，开始满城主府跑。先是一溜烟地跑去装备堂，领了一身制服穿上，腰上也挂上了特配统一长弯刀；又不停歇地跑去值务司，遵从侍卫长的指示编成十人小队去巡府一圈；结束后随众人说笑着回了住处吃饭休息；天黑后还有夜巡，到很晚才可入睡。
　　天亮起床，第二天，唐·侍卫·宇又是勤勤恳恳认真工作的一天。除了早中晚三趟例行巡逻外，还接到特殊小任务，兴冲冲地穿街过巷为城主大人送了一封信给城东头的银庄沈老板。照样临近午夜才倒头入睡。
　　城主府为侍卫配置的住宿条件蛮好。虽然只有一桌一椅一床的，摆设简单了些，但是单人间啊，一人一室，不局促，无干扰，对于小小公务员比如唐侍卫之流，已经相当满足了。进屋门一关，清净自由。洗漱上床，关灯就寝，夜色静谧，又是一夜好眠。
　　城主侍卫队的职责除了日常的巡逻，杂七杂八的一些小任务之外，还有众所周知的一项——为城主大人撑场面。这一日，刚刚开始早上第一波巡逻不久，侍卫长一摆手，巡逻就中断了，带着队伍掉头就出了府门，列队守候。
　　不一会儿，城主大人晃悠悠背手踱步出府门。靠近后一额首，衣甲鲜明，气势昂扬，神采飞扬的十人小队头前开路，引着居中的城主大人直奔目标而去。唐侍卫排在队伍最后，看着眼前齐整轩昂的同僚队伍莫名振奋。走着走着左右盼顾，脑子开始有点乱，咦——，为什么好像知道要发生的是什么呢？明明是第一次随城主出巡的说？
　　穿街过巷，又踩过广场上规整的石板，走过围观群众夹道的路，一队人一手按刀，肃然列于四方刑台前。城主大人稍一停后，背手悠悠然踱上前，一步步跨上台阶。简洁的素淡长衫，镶边的暗线图文、腰间装饰的细线和玉坠，柔顺又垂坠的布料，如雪肌肤，如瀑墨发，一一掠过唐侍卫略垂的视线，勾起满目的恍惚茫然。咦——，好像又是见过？
　　转眼间，城主大人已站定在刑台上，面前是一双手吊起，高悬于刑架的囚徒，歪头搭脑的，看起来已经昏迷。咦——，那个人是我？不不不，我是那个人？不不不，我在台下！唐侍卫不明白为什么脑袋里好像搅了浆糊，眼前亦真亦幻，净是虚影。一忽儿觉得挂在台上的是自己，一忽儿又觉得不是，纷纷扰扰。
　　“嗯，梦想做镖头啊。难怪要舞刀弄枪地做妖。”城主大人摸着下巴对着昏迷的人自言自语，声音不远不近清清楚楚入了唐侍卫的耳，听起来依旧飘飘乎乎满是疑惑。
　　“如你所愿，又有何难。”
　　“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城风云镖局的镖头。”
　　“……”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侍卫。”
　　“从今天起，……”
　　“……，你就是我的侍卫。”
　　“……我的侍卫。”
　　“……侍卫。”
　　数声惊雷，震散了唐侍卫脑海中的浆糊，震呆了唐侍卫的身躯。
　　“……我成了侍卫吗？”
　　“……我不该是侍卫吗？”
　　“……我是谁啊？？”
　　周围是纷杂而散的脚步声，混合着几声招呼，无意义地在耳边划过，
　　“哎，原来是风云镖局的镖头啊。我们送他回去吧。”
　　“好好好，哥几个一起扶一把，怎么就晕了呢？”
　　“没事没事，回去就好了。”
　　“……”
　　“唐侍卫，哎——，唐侍卫！”
　　“他这是出窍啦？城主大人您看……”
　　“不用管他，让他待着，我们走。”
　　“……”
　　唐宇回神，抬头看是高远的天，远处望是热闹的街，身边围绕的是寂寥的广场，孑然一身。应和着失落了身份的心境，空落落的……
　　打住！什么鬼？居然还留恋被人强加的侍卫壳，真是出息了！唐宇在心里狠揍了自个一窝心拳，强制醒了神，又好好回忆了一番身为侍卫的始末，才觉出了一丝侥幸来：好歹稀里糊涂醒过来，居然彻底没了自我意识，栽了啊！
　　又捋掉了一身马甲，唐宇心里的慌乱不多不少。一次两次的，慢慢也会习惯的嘛。唐侍卫被迫下线了，唐真身就上线呗，世事无常，莫不如此。
　　“不用管他，让他待着……”不过迷糊间，唐宇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呃，这是放任？还是放逐？还是别有深意？一阵风起，刮过空荡荡的广场上孤零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