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冬雪》穿裤子的企鹅

8、重要

　　这些天，夏子越来越别扭，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跟冬子相处。

　　有次跟冬子走着，却突然感觉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她说不出半点话，两人一路上竟没说过一句话。

　　明月一直躲在云层里，不知怎么的，夏子今晚格外躁动。

　　她坐着门前，独自伤神。小妹出来时发现她，愣了一下：“姐，你不是约好跟冬子姐跑步的吗？”

　　夏子妈听到了，端着盆出来：“你别老让冬子等你，赶紧过去。”

　　瞧着夏子神思恍惚、面带愁容的模样，夏子妈跟小妹面面相觑。

　　夏子妈走过去坐在夏子旁边，放下盆，轻声询问：“怎么了？吵架啦？”

　　“啊！没事没事，不要问了！”夏子烦躁的撑起双手挠着头发。

　　夏子妈轻轻地起来，一手拿着盆，一手推着小妹进门，回头提醒：“还有六分钟。”

　　把门轻关上，夏子妈问小妹：“你姐今天怎么啦？”

　　小妹摇摇头，微微叹息：“姐太死脑筋了，她以前一道简单的数学题，用常规的方法怎么解都解不出来，但其实用小学的方法就可以解出答案了，可偏偏空着不做。”

　　夏子妈思考片刻：“这事跟做题有关系吗？”

　　“有根才有花，有蔓才结瓜。”小妹边想边回房间。

　　夏子妈头疼，怎么都没生个正常点的。

　　夏子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冬子已经在那里了。

　　她停住脚步，没有动。

　　冬子好像知道她来了，但没有理她，直接去热身。

　　夏子也僵硬着身子去压腿。

　　旁边练太极的大爷看到她们，高兴地打招呼：“哎哟，又是你们啊，每晚都一起跑步，关系真好。”

　　这种情况听到这些话，很是尴尬，但夏子还是应他：“大爷，今晚又练啊。”

　　“那当然要，身子已经不如从前啦。”

　　跟大爷聊几句后，按照平常的路线跑完，两人还是没说话。

　　夏子撑不住了：“今晚的天气，挺好的。”一边说，一边挥动着手臂。

　　好像这动作可以减压，她一直挥。

　　过了许久，对方还是没有动静，她也挥累了，慢慢放下来。

　　“你有话对我说吗？”对面背影冷不丁地来一句。

　　夏子又赶忙挥起手臂：“话吗？有啊，好多呢。”

　　冬子转过来直面她，而她瞬间蔫了。

　　片刻之后，冬子叹了口气：“那好，我有话对你说。”

　　夏子屏住呼吸，胸口急剧跳动，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手心冒着冷汗。

　　“你有，较好的朋友吗？”

　　夏子顿了顿，小妹问过相似的问题，而她这几天的痛苦就是出于此。

　　“在这里。”

　　她屏气凝神。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夏子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了，胸口极闷。冬子已经这么勇敢了，如果再不出声，她要愧疚到直接埋入脚下的水泥里算了。

　　“你、你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她清楚，自己说的最要好跟对方说的最好是不同的，而且刚刚那句话，像是被逼无奈才讲出来。

　　对面没有马上接话，隔了半响。

　　“你是怎么了？”

　　夏子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连她自己也没弄明白，使劲摇着头：“没事，没事。”

　　又是一片死灰的寂静。

　　“以后不用来了。”冬子抛下这句话，便迈步离去。

　　她凝望着渐渐远去的冬子，背影是那么坚决，刚才的那段话，又是如此勇敢。对比起来，她懦弱得不堪一击。

　　夏子隐约察觉到，今晚过后，她俩之间，将会有一堵透明却坚硬的高墙。

　　由她一手堆积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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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来啦，快进来！”

　　小豆跑上楼，过会儿又跑下来，笑嘻嘻地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锵锵锵！”小豆从背后拿出一对崭新的游戏手柄，“我刚到货的宝贝，这下你来了，可以陪我体验一下效果，顺便把游戏打通关！”

　　见夏子不动，小豆兴冲冲地推着她到沙发：“村里头的一户人家办入宅酒，我家人都去了，但我不喜欢吃。所以看见你来，我别提有多高兴了！”

　　夏子被按在沙发上坐着，她抬头看了看小豆的笑容，又缓缓低下。她已经很明显苦着脸了，没看出来吗？

　　要是冬子，能一眼看出来。

　　夏子心不在焉地接过手柄，打着游戏。

　　“这边，这边，boss要来了。”见游戏里的搭档根本不在状态，小豆瞄了一眼夏子，“你怎么回事，快帮我，不然要输了。”

　　夏子回过神，跑去帮忙，但为时已晚。包括这局，已经输三局了。

　　“哎哟，夏子，你早些过来，我们还有希望呢。而且，前面那些小兵，可以快速解决的，你怎么能磨蹭这么久，还掉那么多血呢。”

　　小豆又嘟囔了几句，跑去拿吃的。见夏子不怎么动手吃，还是一副忧愁的模样。小豆愣了愣，放下吃的，认真地盯着夏子：“你这副模样，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逗我玩的。”

　　“我这样像吗？”夏子抬起头，不解地问。

　　“你忘了吗？你以前有好几次，就是这样逗别人开心。”

　　她不记得了。

　　“夏子。”小豆凝视了她半响，缓缓说道，“你有些不同了。”

　　“你知道你以前有些‘高冷’吗？”小豆笑了笑，“个子高，骨子冷。”

　　夏子顿了顿，不明所以地看向小豆，摸了一下后脖子，询问：“有吗？”

　　小豆点点头，继而把手放在夏子肩上，扳正过来，自己也转过来，面对面坐着。

　　半响过会又继续说下去。

　　“你是心情都表现在脸上，但关于埋藏在最心底的事，你却是半点都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之前就因为这个而生过你的气。你认为开心就要否认悲伤，一但难过便自我封闭。”

　　小豆轻轻叹了口气：“每次我想跟你谈心事，你都会安慰我，但我想的是，我们都把心打开，而不是一直都是我在讲。”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竟然都不掩饰内心了。以前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挂着笑脸。有时你不开心的表情，在别人看来，就是在逗他们笑。当别人笑了，你也笑。”

　　小豆盯了她一会儿，而后撇开视线，再次看向她时，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眸里略过如青烟一般的惘然。

　　“夏子，你不知道吗？你其实一直都不让别人走进心里，包括我。”

　　从小豆外婆家回到家里，夏子一直是浑浑噩噩的。

　　她含着第一口饭，似有似无地嚼着，脑里循环播放着小豆的话。

　　夏子爸茫然地看向夏子妈，对方直接摇摇头，夏子爸皱了一下眉头，夹了块鸡腿到夏子碗里：“想什么呢，快吃饭。”然后，又夹了另一块给小妹。

　　夏子点点头，机械地扒着饭。饭后，她准备洗碗，夏子妈直接赶她出厨房，叫上小妹陪她出去散步。

　　她纳闷了：“碗都没洗，散什么步啊。”

　　“今晚的碗我包了，谁都不要跟我抢！”夏子爸蹭的一下站起来，走进厨房，朝她跟小妹向外挥挥手，“你们去散步，去散步。”

　　就这样，夏子带着小妹出来乱逛。路旁树上的蝉声叫得响亮，吵得她心烦意乱。

　　“姐，你好笨。”

　　夏子回头看小妹，她们已有些距离。她看不到小妹脸上的表情，只见清风吹乱了小妹额前的发丝。

　　她心情本就烦乱，现在又被小妹说，她刚想动嘴说说小妹，一阵风先把对面的话带来。

　　“如果都已经以最要好朋友的方式对待别人了，自己还是浑身难受，这就说明，那个人其实还要重要啊。”

　　忽地，夏子被风固定在原处，风轻轻拂开她身上那层阴霾，穿梭在青丝之间，扯住发根牵动着她的神经。又将不远处的话语游荡在耳边，犹如空旷山野的回音。

　　“如果没有‘最重要朋友’的位置，那就为她开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