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故事》谁在叫谁

14、再见与流浪(三)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老师宣布了校庆跟运动会的时间。
　　这学校平常不怎么注重学习，爱学的总会去学，就爱搞些活动。
　　帮忙这件事不出意外的落在了顾威头上，从下个星期开始，顾威可以不用到教室，直接去体育馆报道。
　　勿铭听到老师说完，顿了一下，轻笑一声后又继续摆弄那些折纸。
　　顾威：“下个星期不上课的时候就过来找我。”
　　“看情况吧。”勿铭看向窗外，右手拿起一只纸蝴蝶伸出窗外放飞：“飞不起来。”
　　“给你折个纸飞机。”顾威说着从勿铭桌上拿回作业本，撕下一张折成纸飞机递给勿铭。
　　“为什么纸飞机就可以飞呢？”勿铭将纸飞机从窗口放飞：“可飞不了好远。”
　　顾威看着窗外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纸飞机，勿铭说的是我们吗？自己在心里问到。
　　“是飞不了好远，因为是纸，如果是一张名画它就可以保存很久。”顾威说着随手画了一个火柴人放在勿铭桌上。
　　勿铭瞟了一眼，笑了起来：“这画的啥？”
　　顾威：“你。”
　　勿铭拿起画将画放进了书本里，翻页时里面还有很多张画，一成不变的火柴人。
　　顾威继续做作业，趁现在还有时间他需要把下星期的先自学一下，不然更不上勿铭的进度。
　　下课响后，班上的人都在继续讨论早上没说完的事，带头的那个人也没在来找勿铭他们的麻烦。
　　勿铭对于顾威下个星期不会再到教室，自己的处境会变的怎样，一点也不担心。
　　这次的校庆跟运动会够那些人忙的了，勿铭可以安静很久。
　　今天一整天除了早上的小插曲外，顾威跟勿铭过的不错。
　　下午他们放归属假，顾威带着勿铭去了河边。
　　勿铭将早上顾威折的折纸都放在了一颗树的树洞里。
　　“放假把庙里的移过来吧。”勿铭看着书洞里说到。
　　他们有两个秘密基地，一个是这树所在的地方，勿铭喜欢把跟纸相关的放进去。
　　在河的上游还要穿过一片小树林，路陡容易摔河里没什么人，一般只有勿铭跟顾威不怕死经常去。
　　还有一个就是即将拆迁的庙。
　　那个庙是一个破庙，勿铭喜欢将物品放在那里。
　　那里还有一个废弃的村庄，勿铭在那里捡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顾威还编了很多版本的故事，来解释这村庄为什么会废弃。
　　勿铭喜欢其中的两个版本，一个现实，一个童话。
　　现实就是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富裕，很多人选择背井离乡，渐渐的这里只有老人跟小孩，后来老人去世，小孩被带走。
　　最后这里在也没人，上山的庙也没人管。
　　童话就是，这里的庙供奉着一个神，神守护着这个地方。
　　后来神喜欢上一个姑娘，带着姑娘去了神的地方，因为平常村民的供奉，让神的地位很高。
　　姑娘想带村民一起去。
　　于是神带着姑娘跟村民都去了天上，过起了幸福，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果我能被神喜欢上就好了。”这是勿铭当时说的，说完又冷笑着自嘲：“怎么可能，我现在的样子不就证明了神讨厌我。”
　　那时，顾威什么也没说，他没有权利去说大话。
　　“走，我们去捡石子。”顾威揉了一下勿铭的头发。
　　捡石子是每次放归属假勿铭和顾威必做的事。
　　顾威将捡回的石子洗干净，星期六的时候跟勿铭一起在上面画画，有些卖给顾威打工的店里，有些摆摊卖。
　　赚来的钱一星期早饭钱是不用愁的了。
　　勿铭没说话，看着树洞一会，向顾威伸出右手：“拉我。”
　　声音奶甜奶甜的。
　　顾威笑了起来，这样的勿铭很少见，也总是不定时的出现，每次出现，顾威就感觉是一个惊喜。
　　“好，小心点，看着路。”顾威像拉了个拉小孩一样，边走边哄，带着勿铭从小树林穿回河滩边。
　　到了河滩边勿铭像个叛逆小孩一样甩开顾威的手：“我去那边看看，你在这边捡。”
　　声音平静了不少，不但不甜还冷。
　　也许这样才适合现在的勿铭。
　　顾威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在这边捡石子。
　　以前还好随随便便捡，就这么卖了几回，每回勿铭就会收集顾客意见。
　　直到现在变成，没形状的少捡。
　　就比如看起来像星星像月亮这些要多捡，喜欢这类的人多。
　　可问题是哪有那么多星星月亮的石头捡，顾威感觉勿铭在为难他。
　　顾威想过去买一个磨石机什么的，捡不到我磨出来总行了吧。
　　最近一直没去卖废品的地方看，等会可以去看看，顾威想到。
　　“顾威，白鹤。”
　　顾威顺着勿铭指的方向看去，一只白鹤停在了河中的石头上。
　　“能捉到吗？”
　　顾威被勿铭的问题愣住了，想起上次勿铭叫他去捉野兔子，结果兔子没捉到，自己倒是摔了一身土。
　　“今天天气有点冷。”顾威看着河流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勿铭带着捡的石头向顾威走去：“说着玩的。”
　　“你这捡的什么玩意？”勿铭嫌弃的翻着顾威捡的石子。
　　顾威揉了一下勿铭的头发：“你喜欢的玩意。”
　　还没等勿铭开口，顾威说：“放心，明天你来就变成你喜欢的玩意了。”
　　顾威说这话时也有点担心废品站没有磨石机怎么办。
　　“我不喜欢这些玩意。”勿铭把捡好的石子放进顾威背包里：“我们走吧，差不多了。”
　　顾威点了点头提起书包跟在后面。
　　顾威先把勿铭送回家，勿铭家里没人，这个星期放假，他们回了老家。
　　“我家里没人。”勿铭站在楼梯口看着顾威说到。
　　顾威哦了一声：“我还要打工。”
　　时间静了一会，勿铭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了，明天去找你。”
　　“好。”顾威看着勿铭上楼后，骑着摩托车离开。
　　两个人都没理解对方的意思，勿铭想说的是我想跟你一起去打工的地方，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而顾威的意思是我还要打工，就不去你家坐了。
　　顾威也没想那么多，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他现在要去收废品那里看看。
　　废品站在老街的一个深巷里，路不熟就很容易迷路。
　　顾威到了废品站，这里有个姓李的老头守着。
　　李老头看见顾威一眼就认出，热情的打招呼：“哟，小子，最近很少见到你啊。”
　　现在愿意跟李老头说话的也只有顾威了。
　　初次见面是在顾威父母抛弃顾威的时候，那时候顾威也就只有9岁多。
　　李老头永远记得那时顾威的眼神，如一只幼狼，虽小却有狼凶狠的本性，对一切都抱有敌意。
　　刚开始顾威是捡些东西看见李老头就带着东西跑。
　　后来李老头也从别人那打听到顾威的事，想到自己去世的妻子跟子女。
　　于是每次顾威出现，李老头就会躲在一旁，有时还会放些吃的。
　　他们第一次对话是在一个月后，顾威把废品修好或改造卖出去后得的钱，一半多的钱给了老头，说是买废品的钱，还说以后会定期付。
　　李老头没接过钱，跟顾威约定，等顾威长大后一起还，每一笔都记在本子上。
　　到现在也是过了快10多了，当年的李叔，现在的李老头。
　　“忙啊，上次我问的打磨石的机器有吗？”顾威直接走到废品堆翻起来，除了打磨石的机器，他还要找些其它的材料，做出小物品跟石头一起卖。
　　“有，你先翻着，我给你拿。”老头从小屋里拿出一个小机器走到顾威边：“就这个，看看，我还帮你修好了。”
　　顾威接过机器看起来：“还行，就这个吧，还有这些，等会我下班来拿，先走了。”
　　说完，顾威拍了拍手，向巷子走去。
　　“有空带小勿来玩啊，我也好久没见他了！”老头大声喊到。
　　顾威没转身，挥了挥手，消失在了巷子里。
　　勿铭回到家先给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带进卧室，拿出作业开始做，作业做完后就是看书。
　　书有些看不进去，勿铭抬头看向窗外，天边的晚霞被一点点淹没。
　　时间很静，静到听见客厅摆钟的滴答声，窗外电线杆上鸟儿的叫声。
　　勿铭想起了顾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顾威，遇到顾威后，好像只要顾威不在身旁，他就会想到顾威。
　　顾威在的时候，他也会过于依赖顾威，他总在克制自己。
　　就像下午要顾威拉手一样，心里是高兴的，事后只有自我厌恶与否定。
　　他在顾威面前，谈不上尊严，被人欺负成那样还有什么尊严。
　　也想不明白顾威是如何看他，会不会讨厌他。
　　别人的讨厌对于勿铭来说不重要，也习惯，可顾威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勿铭也说不清楚。
　　勿铭没有打算继续想下去，想还不如做好准备。
　　做好顾威随时离开的准备，自小的经历，让勿铭开始对每个人产生怀疑，即使在身边待的在久。
　　勿铭关上窗户，打开灯，继续看书，这本书看不进去就换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