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成名》睡键盘的猫

2、冲突

　　九月一日，新生报到日。
　　时隔两年，古雅再一次享受睡到自然醒的自由，起床已是十点。她并不急于去报到，而是扔下卷成一团的被子，慢腾腾地洗漱、做饭。自由如此美好，没有讨厌的起床铃声，也没有被人在身后催着洗脸，感觉很棒，她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奖励自己。
　　下午两点半，她才慢腾腾地带上一千五百块钱，坐上10路公交车，去双林一中。
　　如她所料，报到处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可以想像上午这里的人山人海。她在校门口贴的红纸告示上，看到自己分在高一（10）班后，直接去交费领书，顺便办了住校手续。
　　“这位同学，你家离一中坐车不到十分钟，还是住家里方便点。学生宿舍人多，吵。”办住校的校工善意提醒她。
　　“大叔，谢谢你提醒。我想住在学校感受学习的气氛，吃点苦不算什么。”古雅笑得很甜。
　　“你这娃娃真懂事，肯定能上重本。给，你的宿舍钥匙，3栋411房。”校工被她的笑容晃了眼，这娃笑起来真好看哪，就是头发短了点。
　　“谢谢”。古雅拿着钥匙直接回家了。
　　第二天下午，她把住校生活用品搬进宿舍。
　　宿舍楼是老旧的筒子楼，房龄比她还大。一层共11间宿舍，她刚好是最东边的那间，旁边就是楼梯，挺方便的。
　　一间宿舍左右两边各三张一字排开的配套学习床，上面是床，正面是书桌和衣柜，非常方便。她一眼望过去，两头两尾的床都有人住了，剩下两张夹在中间的床空着。她随手将东西放在其中一张上。
　　另外四个人看到一个比同班男生还高、头发比男生还短的人跑进来，吓了一跳，以为男生走错宿舍了。看到古雅往二号床上铺放东西才冷静下来，是个假小子。现在剪短发的女生挺多，一般都不会被认错，她是例外，实在是……比太平洋还平。
　　她刚铺好床，正架蚊帐时，下面传来一个声音。
　　“新来的同学，我是寝室长周咏莲，高一十班的，一号床。你做个自我介绍，大家认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周咏莲，普通的棉T恤和牛仔裤，皮肤微黑，单眼皮加上略厚的嘴唇，给人的感觉很憨厚，她的声音与她外形相反，尖细，像是声带没放松下来。
　　“古雅，高一十班。”古雅目无表情地朝她点点头。
　　“我是荷花镇的，荷花中学考上来。”周咏莲指着她旁边的4号床，“你邻居4号床是陈俏，双桥镇的。”
　　古雅看着周咏莲一时不打算放过自己，只好扔下架了一半的蚊帐，跳下床，与陈俏打招呼。
　　陈俏人如其名，长相娇俏，个子不高，穿着白纱裙，笑起来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开朗。
　　周咏莲带着她走到靠窗的6号床，指着坐在书桌前的女孩说，“她叫左娇娇，沙田中学的。”
　　左娇娇名字与实物相差较大，身形高大，五官偏男性化。左娇娇略腼腆地朝古雅笑了笑，“你好。”古雅对她较有好感，回报以笑容。
　　三号床的女孩没下床，盘腿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古雅的头发，目光中带着审视。
　　“这是吴秋月，城关镇的。”周咏莲介绍完，又加了一句“我们都在高一十班。你家是哪里的？”
　　“我家在县城新城区。”古雅用同样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吴秋月。长脸，五官精致，画着淡妆，身上穿的长裙质地做工都不错。她在心里给吴秋月贴上标签：爱攀比、爱添乱、家境不错、离她远点。
　　对寝室长周咏莲的介绍，吴秋月没有丝毫欢迎新室友的举动，而是不客气地问她：“你不会是百合吧？”
　　古雅厌恶地地皱了下眉头，随后反问，“难道你是？”
　　“当然不是，别污了我的耳。”
　　“知道会污耳，你还问我？”
　　古雅在心里给她又加了一个标签，神经病，水仙病重度患者。
　　“寝室长，你是多少分考进来的？我考了365分，却还被分在十班，真是太不公平了。你们不知道吧，我们班和九班，有近一半的人都不是考进来的，而是花钱买的。”吴秋月被噎着之后，并未放弃，换了个话题。说到花钱买的时候，她挑衅地看着古雅。
　　“不好意思，我统考分683，超一中录取分23分。让您失望了。”古雅脸上的笑几乎不见踪影。
　　吴秋月笑不下去了，瞪着眼睛，马上反驳：“怎么可能？你说谎，680分以上的，都在实验班，不可能分到最差的十班来。”
　　“别瞪眼，瞪眼不显眼大，只会显得你眼睛白多黑少，鼓得像青蛙。至于分数是真是假，你可以去问班主任啊。”古雅说完，吴秋月修得整齐的眉毛就快要倒立起来了。
　　周咏莲、陈俏、左娇娇齐齐压下刚才对古雅进门不打招呼的不满，向古雅投来敬佩的目光，她们都是擦着分数线进来了，若古雅真是683分考进来的，绝对有傲气的资本。
　　可是，吴秋月说的也有道理。众所周知，双林一中是按成绩分班，分数最高的进实验班，剩下的按分数从一班到十班。十班的同学，能达到录取分数，不到全班同学的一半。剩下的一半，是特招生，也就是有特长的和特有钱的。古雅这个分数，分到十班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周咏莲看着两人要吵起来，当起和事佬，赶紧拉开古雅，“秋月，古雅说的没错，班主任那里有全班同学的成绩单，她没必要撒谎。”
　　她有点头痛，这个寝室长，太难了。一个爱挑事、爱显摆的吴秋月已经够她喝一壶了，再加个性子冷、脾气暴的古雅，她太难了。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与学霸同住一屋，对自己的学习帮助很大。
　　她又转身对古雅说：“古雅，以后有不会做的题，可以向你请教吗？”
　　周咏莲说出了陈俏和左娇娇心里话。她们都是从镇中学考进来的，一门心思想考个好大学，跳出双林县这个全省出名的贫困县。双林县实在太穷了，对绝大部分孩子来说，读书几乎是唯一的出路。
　　“只要我会，你们可以问。”古雅说完，爬上床继续架蚊帐。
　　得到满意的答复，三个人热情地问：“要不要帮忙，一个人架蚊帐不趁手。”
　　“不用，已经差不多了，你们安心看书。”古雅一口谢绝。
　　没多久，就到了晚饭时间，周咏莲招呼她一起去吃饭。她拒绝了。
　　不是她不想合群，而是她不想看到食堂里人头攒动的样子，那会让她感觉自己还在少管所的食堂。看到周咏莲她们都回到寝室，她才放下书本，慢腾腾地去食堂。
　　“这位男同学，这是女生宿舍，你怎么可以随便进？”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古雅没回头，继续走，直到她的衣袖被人拉住，走不动了。
　　拉住她衣袖的，不用问，是宿管阿姨，嘴一直没停下来：“说你呢，你以为装听不见就没事了？还敢走。你不知道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吗？”
　　“知道，但我是女生。学校有规定女生不能进女生宿舍吗？”古雅反问。
　　“你是女生？那你这头发怎么回事，有伤风化。我跟你讲，你在外面怎么乱来我不管，学校是读书的地方，不要把你社会上那些恶习带到这里来。”大妈不依不饶。
　　“大妈，你知道什么叫有伤风化吗？我违反了哪一个校规？我又有哪些恶习？如果你说不出来，就请放手，我要去吃饭。”古雅真不懂，头发短一点，这都什么年代了，女生头发都比男生短值得大惊小怪吗？
　　吃饭回来的女生都站在女生楼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围成一圈等着吃瓜。
　　“哼，还说你没恶习，哪个学生像你一样强词夺理？我说一句你敢回三句。我是宿管，我说你做错了，就是错了。”宿管阿姨被古雅的话一噎，看到门外的学生越来越多，输理也不能输气势，开始撒泼。
　　不知该说这个阿姨是命好还是不够好，管了好多年宿舍，绝大部分同学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偶尔从家里带点土特产，也会送她一点。不图别的，就图个方便。家里人来探望时或者男同学来找时，宿管能行个方便。
　　于是，宿管阿姨开始有意无意地对学生发出刁难，这样她能听更多的好话，收更多的土特产。虽然不值钱，但家里都能用得上。但自从这些年手机普及后，她几乎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对古雅，她倒不是出于刁难，她只是将她错认成男生了，仅仅只是想耍个威风而已。训两句，正常情况对方肯定会老实道歉，这事就算结束了。只是没想到一个新生这么刚。
　　本来是件小事，但看的人多了，就是涉及尊严的大事，她不能输。
　　“阿姨，你弄清自己的工作职责了吗？你清楚校纪校规吗？你这样刁难我，有意义吗？”古雅叹气，这晚饭，大约是吃不成了。
　　她想低调，不想惹事，但事情总能惹上她。讲道理，她还没怕过谁。
　　“你敢跟我顶撞，不就是目无法纪吗？我是宿管，询问你两句，就这么嚣张。要是你室友，还不得被你欺负死？我今天不信邪，一定要跟你说道说道。”宿管阿姨狠狠打量两圈，确认她不是本县的官员子弟，家境也不咋地之后，气势更盛了。
　　说完，她松开古雅，走到围观同学面前，“同学们啊，你们听听，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我是刁难学生的人吗？你们可得离她远一点，看她这态度，就不是个正经读书人。”
　　围观的同学对着古雅上下打量，都有同一种感觉，古雅的眼光，疏离而冷漠，就像在藐视众生。仔细一看，古雅是个标准的美女，小脸大眼，翘鼻小嘴，那超短的头发都无法遮掩她的光彩。
　　女同学们出于某种不便言说的隐秘心理，纷纷站在宿管阿姨这边。
　　“阿姨，别生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就是啊，学校也真是，为了钱什么人都招。”
　　阿姨得了学生的声援，气势更足了，仿佛天下十分理，她独占八分。
　　古雅没理她，既然松了手，还是去吃饭吧。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