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逍遥游》梓伊

3、胜出

　　擂台上，梅怀霜和上官透的这一场切磋到底未能尽兴。
　　还是被人打断了。
　　打断的人，正正巧，又是个“熟人”。
　　正是三番两次开口阻挠或是斥责梅怀霜的华山派掌门丰城。
　　被打断的时候，梅怀霜还是那副浅淡的模样，除了衣襟上的几点她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的血迹外，整个人连发丝衣摆都没有凌乱，就像是……
　　她一直都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赏景，没有动弹过一样。
　　与脸色丝毫未变的梅怀霜不同，这一会儿的切磋之后，连自诩身手不错内力也算浑厚的上官透额头上都已经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只是他脸上的笑意比方才，比他出现在武林大会上之后的任何时候，都要深上一些。
　　甚至还隐隐带着点儿遗憾。
　　这一场切磋，他十分清楚自己不是看着就没有尽全力的梅怀霜的对手，而梅怀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他两次开口的缘故，对他观感算得上不错，名为切磋实则给他喂招，着实……
　　让他分外畅快。
　　已经许久没再有这样的感觉了。
　　虽然被眼瞧着今日比武的时间就要到头心急不已的丰城叫停了两人，主要是上官透渐入佳境的切磋，但两人此时都没有如何关注丰城和其他附和的武林人士各派掌门都说了些什么。
　　上官透合上折扇，脸色微红带着薄薄的汗意，朝着梅怀霜拱手：“多谢梅姑娘赐教。”
　　梅怀霜此时已不是用看其他人的目光去看上官透了，见他这个反应虽面上不显心中却是点了点头。
　　自知而谦逊，通透而豁达。
　　比起许多……比如先前被她打下去的灵剑山庄那个，这副心境气度，实在强出太多了。
　　自然，事实上如果不是从上官透说出那句话开始，梅怀霜心里的某个想法就成了型，有了主意，方才她也不会用这些功夫时间名为切磋实为观察和指导。
　　这种耐心……可只有自己人能享受。
　　当然，其他人……如果她心情好，应该也有机会吧？
　　上官透并不知此时梅怀霜所想，见她只是浅浅勾着嘴角冲自己点了点头却不开口说话，心中并不觉得恼，笑着再次甩开折扇扇了两下，虽不及梅怀霜的平静悠然，也算是神采奕奕长身玉立了。
　　说真的……都冒汗了，这回扇扇子是真的有点儿热了。
　　看台上并没有被擂台上两人搭理的丰城：“……”
　　丰城气得额角青筋直跳，脸色涨红，抬手指着擂台上微笑对视气氛看起来很不错的两人，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们……还不速速下来！故意拖延时间想等比武结束么！”
　　闻言，上官透挑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梅怀霜。
　　梅怀霜转头朝丰城看了过去：“这位……”
　　上官透适时接口：“梅姑娘，这位是华山派掌门丰城丰掌门。”
　　“哦。”梅怀霜点了点头，听得华山派大名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丰掌门可要上擂台切磋一二？”
　　围观了梅怀霜两场“切磋”的丰城被问得一噎：“你！”
　　“哼！凭你这样的无名小卒也值得我们掌门亲自上台？”
　　“就是，你什么身份，我们掌门……”
　　“闭嘴！”擂台上的梅怀霜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丰城脸色通红地厉声喝住了两个水平不行只趁机想要拍马的弟子。
　　这个神秘出现，自称逍遥派弟子的梅怀霜在擂台上只与两人交了手，第一次是跟灵剑山庄的夏轻眉，第二次跟月上谷主上官透。夏轻眉是灵剑山庄首徒，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气的，算得上是江湖中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丰城本人也没有胜出夏轻眉太多，但是这个莫名出现的梅怀霜对上夏轻眉，只一招，就在其他许多人连看都还没看清的时候将夏轻眉佩剑打落又打下擂台，也只有被他喝住的这两个傻子才会因为瞧见夏轻眉没有半点儿受伤的样子，自作聪明地以为这场切磋不是夏轻眉怜香惜玉就是梅怀霜走运偷袭成功。
　　而第二场跟上官透的切磋也在某些意义上说是有些奇怪的。全程梅怀霜只接招不出招，完全不去攻击，在有些水平的人眼中自然不难看出梅怀霜是根本没有尽力反而有些对上官透的“指导”之意，但看在另一些水平不行的人眼里……加上上官透那风流浪荡的名声……
　　因而这两个家伙，才会说出这样不知深浅的话来，还把他给带了进去。
　　丰城脸色铁青地看着擂台上的梅怀霜，却见对方半点儿怒意没有露出，反而迎着他的目光轻笑了一下：
　　“我只是觉着……丰掌门既觉得我在这擂台上浪费了时间，自可上来将我打下去了事。江湖中人，比武切磋，自然是以武功高低，以比试胜负相论。”梅怀霜语调十分平静，只是说到这里，目光从丰城身上移开，在那两个被丰城喝住的先前还在说她的弟子身上滑过，嘴角笑意仿佛又深了一点儿：“若是丰掌门觉得不值得为此出手，那这两位说话的弟子若是愿意为你们掌门分忧，我也并无不可。”
　　“妖女！”峨眉派掌门慈忍师太一甩浮尘：“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今日你刻意搅乱武林大会，到底有何图谋！”
　　梅怀霜挑了挑眉，却没有多看质问她的慈忍师太，而是转头看向上官透，平淡地问道：“怎么，你们这儿的武林大会，擂台比武还有一个人只能在擂台上待多久的这种时间限制的规矩？”
　　上官透轻笑出声：“自然是没有的，既是比武，自然胜者为先，能在这擂台上站到最后的便是胜者。”说到这里，上官透微微顿了顿，目光微不可查地往另一边的高台，看了在他跟梅怀霜开始切磋之前就已经默默下了擂台回到重火宫的席位上的重雪芝一眼，这才继续道：“想来在座的各位并非不满梅姑娘，而是不满在下……分明落败，却还赖在这擂台上不走。梅姑娘，今日多谢。”
　　说罢，上官透退后两步，飞身而起……
　　落回到他先前落座的高台上。
　　毕竟……
　　梅怀霜虽然瞧着并无敌意，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重雪芝，甚至对他还露出不少善意来，但毕竟……太过神秘，不知深浅，不知来历，也看不清楚目的。若是今日胜了武林大会的是重火宫，或者哪怕是跟重火宫交好的灵剑山庄，上官透都会在确保重雪芝无恙之后放心离开，但是现在……
　　他知道，只要梅怀霜想，她绝对会是最后胜出的那一个。
　　这是一个……好大的变数。
　　即便上官透本人其实并不如何在意那莲神九式和芙蓉心经，但毕竟事关重火宫，事关他此次过来的目标重雪芝，他不好就这样离开不顾。
　　上官透离开了擂台，擂台上又只剩下了梅怀霜一个。
　　而上官透在离开擂台前对梅怀霜说的那几句话，声音着实算不得小，在场的，尤其是座次靠前的这些武林人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梅怀霜轻笑了一下，环视了一圈周围脸色都不算好的武林人士，勾起嘴角：“既然时间不多了，诸位又似乎一时半会儿不好决定由谁先来切磋，那不如……凡想上擂台与我比武争这个先后高低的，一起上来切磋便是，也好……多省些时间来，免得赶不上。”
　　“你！”
　　“不上来么？”梅怀霜一人独立在高高的擂台之上，神色平和带着浅笑，却又仿若一座大山重压在在座众人心上。
　　“……”
　　有本事上擂台的，只从前面两场比试就能知道梅怀霜的实力绝对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上去，单打独斗可以胜得过的。但是真要一起上台围攻……
　　毕竟来的都是自诩名门正派的正道人士，当着整个武林同道的面，做这样着实丢人的事儿……
　　虽然不少心急于莲神九式和芙蓉心经归属的人，内心其实是的确很想先联合了其他人将梅怀霜这个最大的变数先解决掉的，但在这个众目睽睽的场合之下，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于是……
　　在梅怀霜又问了一次之后，在场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咬着牙站在原地。
　　一个人都没有再上擂台。
　　梅怀霜……
　　梅怀霜其实心里是着实有些失望的。
　　她是巴不得这些人真的不要体面地一起上台围攻她，好让她可以好生地松松筋骨发泄一下心中郁气。
　　正在众人尴尬地“僵持”的时候，钟声敲响了。
　　比武结束。
　　擂台上，只站了心中有些不足的梅怀霜一个。
　　没架打，没发泄，心情不太好。
　　不过……
　　梅怀霜深吸了一口气。
　　从先前台下众人的小声议论里她大约摸清了这场武林大会的目的。
　　为了两部武功秘籍，莲神九式和芙蓉心经的归属。
　　听台下的人的意思，应该是挺厉害的功法，不过……
　　曾经修炼莲神九式的人走火入魔了。
　　这让梅怀霜有了那么点儿兴趣。
　　架没有打痛快，有两个稍微让她有点儿兴趣的战利品，算是聊以安慰了。
　　只是……
　　当甪端寺的主持宣布胜出者是梅怀霜，要按照武林大会先前定的规矩将莲神九式和芙蓉心经的归属交给梅怀霜决断的时候……
　　以那位华山派掌门为首的众人又跳了出来。
　　梅怀霜挑起眉头，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