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逍遥游》梓伊

19、共乘

　　难得耐心地跟并不算相熟的重雪芝说了这么多，虽然也知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多少，但也盼着她能从今起多长些心眼儿才是，至少……
　　梅怀霜叹了口气，只觉得日后怕是仍有些麻烦避免不了，不由得有些烦躁。
　　只是……
　　梅怀霜转头看了一眼身边也正看着她的上官透，又将那口提起来的气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有得便有失，有失便有得。
　　就当是为了收上官透这个师弟，必要付出的代价好了。
　　反正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应该是不亏的。
　　心里转完念头，梅怀霜冲着上官透挑了挑眉。
　　她是没有什么想再跟重雪芝说的了，接下来不论是传内力的事儿，还是有关琉璃的事儿，不管现在要不要提要如何提，都是上官透来更合适些。
　　只是琉璃的事，毕竟还没有找琉璃单独说过问过她的意思和打算，上官透此时并未详说，只提了一句与重火宫的某位护法也许有些关系，等送重雪芝回去之后想约人详谈罢了。
　　倒是传内力的打算，上官透已与重雪芝说明白，打算等送人回重火宫安顿下来之后就尽快传内力于她。
　　重雪芝乍闻之后大惊失色，连忙拒绝。
　　本来已经得了上官透几次相救相助，再得对方全部内力，这样的恩情就算对方说是为了回报当年自己二爹爹的救命之恩，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承担不起。
　　上官透却很坦然：“在下这一身内力，原也不都是自己的，当年林前辈救在下的时候便传了自己的许多内力过来，而后又与在下一同建起了月上谷，多年下来所助颇多。今日这些内力尽数给了重姑娘，一来其中毕竟有来自于林前辈的一半，算是林前辈对重姑娘的关爱，二来也是在下对林前辈当年救命之恩和这之后数年相助的报答。”
　　“可是……可是上官公子已救过我两次，若说报恩，也已经……如今这些内力，我实在受之有愧，更何况上官公子也是江湖中人，更是月上谷谷主，若是……若是没了这些内力……你……”
　　上官透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转开脸淡了表情的梅怀霜，轻笑道：“重姑娘还不知道，在下已拜入逍遥派门下，日后……却是不必担心什么的了。”
　　梅怀霜看了过来，对着微笑的上官透，也笑了一下。
　　自然，日后，逍遥派的人当然有逍遥派的自己看护，可不会平白吃了亏去。
　　重雪芝没想到这儿，而是想起当日武林大会上梅怀霜以一敌众的风姿，和那日护送他们回重火宫的路上只摘叶便足以伤人的能耐，加上当初梅怀霜眼睛都不眨就毁了武林中人人觊觎的莲神九式的模样……
　　大约，逍遥派的武学是极厉害的，上官透学了之后也许……
　　可是……
　　“可……”重雪芝看了看上官透又看了看梅怀霜：“可上官公子不是……月上谷谷主么？而且……就算公子日后能习得更高深的功夫，可到底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成的，况且有高深内力，想来学起来……”
　　“逍遥派的内门亲传弟子，若只是因为没了内力就能任人宰割，那也太丢人了些。”不等上官透接口，梅怀霜却是先插嘴过来：“这些，重姑娘不必忧心。”
　　上官透顿了一顿，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本来是打算说他的内力自己留着无用，不给重雪芝也是要废掉的，来再打消些重雪芝顾虑，可既然梅怀霜抢先一步开了口，上官透便也想着兴许是梅怀霜不想将那北冥神功的事儿透露出哪怕一丝半点儿的风声出来，免得惹麻烦，故而才阻了他的这段话头。
　　其实，也就是上官透遇到的是逍遥派几个弟子中已经算是最温和平淡的梅怀霜，而梅怀霜这几日因上官透的关系对许多人态度都还算平和，这才没有让上官透更深刻地了解到逍遥派的傲气。
　　逍遥派不会主动惹事，行事也许是很低调，但这不代表他们怕事。他们不会自己去宣扬逍遥派的功夫有多神奇厉害，可若是让人知道了，他们也并无所谓，并不惧于其他人的觊觎和挑衅。
　　是以，梅怀霜其实并不担心让重雪芝晓得北冥神功的厉害，她之所以打断上官透的话……
　　上官透说的，确是他所想，施恩者只觉得自己也是在报恩，并不望报，也不计较这其中哪里多哪里少，但梅怀霜却不希望受恩者就真的理所应当地全然接下。
　　就算是于他而言已经没有用处的内力，也是他的东西，有些事，他愿意做，有些东西，他愿意给，是他念旧情旧恩的好意，却不该成为其他人予取予求的借口。
　　就如此时此刻的重雪芝说的，上官透已经救了重雪芝两次性命，若真是说一报还一报地偿还救命之恩，已经尽够了，其他的……梅怀霜希望对方念着这份恩情。
　　他不欠谁的。
　　上官透并不清楚梅怀霜真正的用意，却也点头附和：“怀霜说的是，重姑娘实在不必担忧在下日后情形。况且此行将重姑娘送回重火宫，传了内力之后，在下与怀霜，还有……是要回月上谷去的，到时在下自可以安然呆在谷中重新修炼。反倒是重姑娘，不管此次回去穆远大护法有没有将叛徒一事处理妥当，重火宫内忧外患之下重姑娘多些自保之力也总是好的。”
　　“我……”
　　“传了内力之后，重姑娘将那芙蓉心经练起来吧。”梅怀霜额外嘱咐一句：“芙蓉心经的心法还算可以，新传入的内力毕竟不是你自己的，那芙蓉心经有利于你尽快融合内力为己用，日后再受如今日这般的内伤，也可以那功法之能自行疗伤。”
　　重雪芝张了张嘴，才下意识想问，就很快反应过来，当日武林大会梅怀霜除了毁掉莲神九式外，芙蓉心经她也是看过的，还丢还给了她说芙蓉心经尚可……
　　那时她只以为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毕竟梅怀霜扫的那一眼太过粗略，必定没有细看琢磨的，但是……
　　没想到，她竟真的能将芙蓉心经的许多特别之处，给说出来。
　　上官透倒不乐见重雪芝因着芙蓉心经和已经被毁的莲神九式再对梅怀霜多生芥蒂，此时开口道：“我与怀霜两人的马就拴在前面不远，重姑娘与我们前行一段，再骑马一道去重火宫就是。”
　　“……多谢上官公子……多谢……梅姑娘。”
　　……
　　两人拴马的地方离得的确不远，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便到了，只是……
　　马是上官透和梅怀霜两人骑来的，也就是说，只有两匹。
　　此时多了一个重雪芝，按照常理，应当是同为女子的梅怀霜与她一起，只是……
　　方才听了太多话心里存了事儿的重雪芝微低着头还在试图理清思绪，却是暂时并未察觉马匹的问题的，而上官透……
　　上官透看了一眼微微蹙眉的梅怀霜，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重雪芝，想了一想，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背，驾着马上前了几步，在梅怀霜刚动了动脚步打算去解缰绳的时候，来到了她面前。
　　上官透从马背上半探过身子，伸出一只手，放到了梅怀霜的眼前：“怀霜，来。”
　　梅怀霜抬头看过去——
　　背着黄昏的暖色阳光，上官透嘴角含着浅笑看着她，弯腰探身过来的姿势自然不比长身玉立折扇轻摇时候，可倒映在她眼睛里面，却像是格外清晰些。
　　未全部束起的头发随着他倾身过来的动作散开一些，搭在月白色的常服之上，本是黑白分明，却又因为柔和的夕阳余晖反倒衬出了一种朦胧之感。
　　梅怀霜眨了眨眼，觉得眼前的这人……
　　几吸之间，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的动作却也没有半点变化，仍旧轻笑着朝她伸出手。
　　等重雪芝回过神来，抬头看去的时候，正好瞧见……
　　梅怀霜抿着唇轻笑了一声，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上官透伸出的手掌之中。
　　上官透手臂微一用力，梅怀霜脚尖也轻点了一下地面，眨眼间再看过去的时候，梅怀霜已经轻巧地落在了马背上，坐在上官透身前，而上官透也已放开了拉她上来的手，转而从背后松松圈住她，握紧马儿的缰绳。
　　随后，马背上安坐的两人同时低头朝重雪芝看了过去：
　　“重姑娘？”
　　重雪芝回过神，赶忙自己解开另一匹马的缰绳，自己翻身上马坐好，然后……
　　跟在共乘上官透的马的两人身后，朝山谷外的大路而去。
　　其实，不管是先前梅怀霜的提点，还是后来上官透说起的传内力的事儿，重雪芝都有很多想继续说继续问的，可是现在……
　　抬头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前面的，马背上的那两人，尽管上官透和梅怀霜并没有交谈说话，可重雪芝就是觉得，这着实不是适合打扰的氛围……
　　于是，只好将一肚子的话和问题，又憋回了自己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