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逍遥游》梓伊

20、汇合

　　尽管重雪芝归心似箭，但他们所处的山谷中多是杂草丛生的小路，并不适宜纵马，因而只能压着性子，慢慢前行。
　　倒是共乘一骑的上官透和梅怀霜这里，透着一股闲适出来。
　　马背上坐在梅怀霜身后，双手绕着她握住缰绳，马背的晃动之间他的手臂偶尔会碰到她也自然垂落放下的手臂。马背上空间毕竟不大，两人离得极近，上官透能清晰嗅到她身上极淡的一股冷香，她垂在肩上半披散的长发偶尔有些被微风吹起，正能滑过他的脸侧。
　　他看不到坐在自己身前的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是放松下来的。
　　“怀霜……以前不曾与人一起骑马么？”
　　虽然到了眼下，梅怀霜的姿态看起来自然又闲适，但是上官透并没有忽略刚刚上马坐在自己身前的时候，梅怀霜的双手有短暂的，无措地不知该怎么摆的片刻功夫。
　　上官透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放得很轻，只是因为此刻两人离得近，几乎算是靠在她的耳边说的，因而梅怀霜听得格外清楚。
　　带着点儿微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差点儿让她没忍住丢人地瑟缩一下。
　　梅怀霜悄无声息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才道：“谁说的？先前去峨眉的路上，我不是还带过丹青？”
　　上官透轻笑了一声：“是我说得不清楚。”
　　虽然上官透没再解释，梅怀霜也明白他的意思，自然说的是……她以前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被人带着骑马的经验：“我是先习武，有了底子之后才学的骑马，因为那会儿就算被马甩下来也能自己安然落地了，自然也就不必特别教导，都自己摸索着来了，连让人牵着马走都没试过的。不过……寻常时候我也不怎么骑马，若是不急，马车更舒坦些，若是着急……纵马倒不如我自己运轻功赶路更快些。”
　　上官透微偏过头看着梅怀霜的侧脸，叹了口气：“倒是我疏忽了，原来怀霜并不喜欢，可这些日子却一直让你迁就我，骑马赶路。”
　　梅怀霜轻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你若过意不去，左右以后我们相处时间还长，大不了你迁就回来便是了。”
　　上官透眉心微微一动，看着梅怀霜侧脸的眼光也更柔和了一点儿：“好。”
　　梅怀霜虽然没有回头，却也对他的目光若有所感，微微转开目光轻咳了一声而后道：“说来……等到了重火宫，你传了内力给重雪芝之后，回月上谷的路，不如我们改用马车好了。只是……”
　　上官透笑着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我是不会赶车的，让琉璃……也不大妥当。先前路过重火宫山下的时候也没有仔细瞧过，不知道镇子上能不能顺便雇到跑远途的车夫。”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几步之外跟在后面的重雪芝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两人提起了琉璃。
　　虽然上官透还未跟琉璃单独聊过，但想来既然白芸师太已经去了月上谷，琉璃就算一时放不下重火宫也会先赶去月上谷一趟与自己母亲相见，两人对于这趟回月上谷的路琉璃会一起都有十足把握，便十分自然地将她也算了进来。
　　上官透笑了起来，眉眼都尽皆舒展开：“这点怀霜倒是不必担心，驾马车这事，我虽称不上精通，可也能够胜任了。”
　　梅怀霜闻言微侧过头瞥了他一眼：“你不行。”
　　上官透一愣：“我……不行？”
　　“嗯，不行。”
　　上官透捏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怎么？”
　　“骤然失了内力，你身体内的陈年暗伤问题都会冒出头来，正是要好好调养的时候。若不是重火宫实在不合适，我倒是想在那儿借住几日让你将养一番再出发。不过……如今也不必担忧，回程路上就在马车里好好歇息着便是，有我在，你的身子一定不会留下隐患的。”
　　上官透眨了眨眼，深深看了一眼神色认真的梅怀霜，到底还是笑叹了一声：“如此……倒是劳烦怀霜了。”
　　不得不说……
　　这种有人时时念着处处护着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笑意更深了许多。
　　……
　　原本上官透打算过低调地悄悄将重雪芝送回重火宫，以免打草惊蛇，不过……
　　看了一眼梅怀霜，上官透又将这个想法压了回去。
　　梅怀霜心中是自有傲气的，也有足够的与之相称的实力，就如同她当初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说的，她愿意与人客气，可也并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可这一路过来，先是因为他的缘故答应了一路护送与她关系不睦的重火宫众人，后来分明不喜欢骑马的她又一声不吭地跟着他和无命纵马赶路餐风露宿。在峨眉，也是因为他的关系，迁就了不少事，如今这趟也是因为琉璃和他要传内力的缘故……
　　先前不曾细想，如今一件一件数来，竟是……
　　上官透叹了口气，也说不清心里细细密密堵着的都是什么样的情绪。
　　只是眼下，放下了那个悄无声息的稳妥打算。
　　左右，重火宫的叛徒有那大护法穆远在处理，就算那被他们救下的海棠最终还是决定闭口不言没有帮忙，那大护法也没有在这段时间揪出叛徒处置妥当，如今有他和梅怀霜两人与重雪芝同行，其实还真是已经不用担忧太多她的安危问题了。
　　至于若是穆远那边叛徒没捉完，重雪芝骤然现身会不会打草惊蛇……
　　反正，是重火宫的内务，他一个只受人之托尽可能保证对方安危的外人，实在没什么必要操心太多。
　　就这样，在梅怀霜并不关心，上官透默不作声的情况下，自己心里也并没有什么打算的重雪芝就这样跟着两人一起离开山谷往重火宫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并未遮掩，甚至上官透都没阻拦她在路边茶摊小贩那里泄露自己的身份名号的行为。
　　不过这行为看在梅怀霜眼里……
　　梅怀霜什么都没说，只看了一眼上官透，深深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没话可说了。
　　才经历过差点儿被救命恩人活埋的事儿，这位重火宫的少宫主身上的跌下悬崖的伤害没好武功没恢复，就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毫无心机防备……
　　是，这回跟之前主动透露身份不太一样，她是听到有人议论重火宫议论她之后沉不住气跟人理论才露了身份，但……这也不叫长进啊！
　　总不能是这位少宫主因为上官透和她随行在一边，对着他们两个人的实力有绝对信心才这么“坦然”吧？
　　上官透被梅怀霜看了那么一眼，想到另一边才跟人理论过回来还有些怒气冲冲没有平复的重雪芝，忍不住也抬手摸了摸鼻子。
　　还真是有些尴尬。
　　毕竟这是他受林前辈所托的“任务”……
　　不过也得益于重雪芝的毫不遮掩，重火宫如今在外寻找她下落的两个护法，朱砂和琉璃很快就找了过来，跟重雪芝碰头汇合了。
　　见到全须全尾的重雪芝，朱砂和琉璃两个都是十分欣喜：
　　“少宫主！”朱砂拉着重雪芝的手就差哭出来：“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真是吓死我们了！”
　　“少宫主怕是还不知道……”琉璃多看了一眼远远在一旁，仍旧一起坐在马背上没有下马过来掺和的上官透和梅怀霜，悄悄压低了声音：“大护法已经将叛徒都捉住处置了，早前才刚传了信，待理顺了宫内的事儿后就要加派人手出来一起寻少宫主下落。如今好了，我们找到少宫主了，也要尽快给大护法去个信派人来接。”
　　“穆远哥捉到人了？是谁？”
　　“是余万，原本是被大护法废了武功关着，但却不想他在重火宫多年对地牢也熟悉，竟跑了出去……”
　　……
　　十几步之外马背上的梅怀霜勾了一下嘴角，对身后的上官透轻声道：“你这表妹可是比其他人都谨慎妥当不少。”
　　上官透叹了口气：“欢儿她……毕竟有峨眉的那层身份在，怕是自来小心翼翼惯了。”
　　梅怀霜说的自然是琉璃在这个时候特地背过身压低声音跟重雪芝说叛徒情况的事儿，既不让离得远的上官透和梅怀霜听到声音也不让他们看到口型，也算是做得很稳妥了。
　　只是以梅怀霜的耳力……
　　而且便是梅怀霜此刻没有听到，就那少宫主重雪芝和护法朱砂的模样，这事儿只要上官透和梅怀霜想知道，大约都不用太费力去套话……
　　不过不得不说，跟重雪芝还有朱砂比起来，琉璃可真是妥帖稳重多了，至少知道重火宫的内务是不好随意露于人前的，便是上官透和梅怀霜两人对重火宫有恩也是一样。
　　梅怀霜心里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毕竟是已经有了收琉璃当外门弟子的念头，如今发觉琉璃比之重火宫的其他人都要靠谱许多，她也着实是放下了一些心来的。

　　周末加更，下午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