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替死鬼》小淘气好棒啊

47、第四十六章

　　谢扬微低着头，望着走廊尽头出神。刚才发生的一幕在他脑海像是慢镜头一般一帧一帧地回放：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越过夕阳，如同幻影一般决绝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忽然一只手搭上他肩膀，“队长，你怎么在这？”Upo探过头来，棒球帽檐下的眼睛瞪得很大，“我们都准备走了，就等你带队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楼下男厕所坏了，我来上个厕所。”
　　“那你上完了吗？”
　　“还没。”
　　“……”
　　后来，TEC战队的五个人约好在楼下休息室集合。时间不早了，收拾完东西，谢扬推开休息室的门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前方转角处一对男女正在拉拉扯扯。他眯起眼睛，心想，今天真是邪门了。
　　“你们先走吧，”他低声对Upo说，“等会告诉我地点，我自己打车过去。”
　　Upo不明所以。本来还想问点什么，却在看到谢扬眼里危险的光时立刻把话吞了回去。一般只有在比赛中收割对手之前队长才会露出这种眼神，而且对手往往死相难看……想到这里，Upo赶忙转身拉上其他几个兄弟飞快跑了，一边跑一边还在想，今天的队长……真的有点奇怪。
　　与此同时，转角处的好戏也刚上演到精彩部分。
　　窗口斜投进来一线夕阳。火红的光芒中，Moon的金发耀眼得几乎能把人灼伤，这种气势下，白丹被压得抬不起头来。Moon上前两步，双手撑在白丹有些颤抖的肩头上：“别闹了，行不行？”
　　白丹偏过头，避开Moon的视线：“对不起，我实在是不想……”
　　她的脸刚好朝向休息室。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忽然瞪得极圆。
　　“这是辛哥交代的，需要的时候改动一下拍摄情景也是正常的。亲吻的时候可以借位，不会让你难堪的……”
　　后来Moon还说了些什么，白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一直愣愣地看着休息室门口，直到谢扬慢慢地、慢慢地从那片昏暗中走出来，像是一头猎豹从潜伏了很久的暗处忽然现身，每一个步伐都轻盈、优雅。他意味深长的视线在她和Moon之间打转了几秒，接着直接越过她，走到Moon面前……
　　“嗨，”他挑起眉，低声说，“好久不见。”
　　“Eli……”Moon愣了愣 ，但很快就笑起来，“你怎么在这？”他拍了拍脑袋，“哦，前阵子听说他们会采访一支高人气队伍，原来说的是你们。”
　　谢扬皮笑肉不笑地和Moon闲聊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他撞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白丹，问：“你女朋友？”
　　世界在那一秒安静了。
　　谢扬和Moon对视着。他们眼里一开始刻意伪装的平静都慢慢地、慢慢地碎裂，露出尖锐的本质。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役，每个人都在劫难逃。
　　直到白丹看不下去了，小声打破沉默：“不是……”
　　这话说得很是不自然，像是在刻意解释什么，又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谢扬看到她低着头、红着脸，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如同一个犯错不敢承认的孩子。他有些好笑的视线在她身上只停留了几秒，就移到Moon面无表情的脸上。他慢慢地、慢慢地凑近Moon耳边，“以后不要在窗口抽烟了，”他不怀好意地低声说，“她讨厌烟味……”说完也不管Moon的表情，他转过身，轻快地挥了挥手，“我先走了，还有事。你们慢聊。”
　　Moon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那家伙……”他叹了口气，“一点也没变。”
　　过去他几乎没和谢扬打过交道，仅仅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仅有的一次和谢扬说话，是他去搭讪醉酒的白丹，谢扬忽然走过来，伸出一只胳膊熟稔地环上白丹的肩：“丹丹，怎么坐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说话的同时向他投来充满敌意的眼神，和刚才警告他不要在窗口抽烟的眼神一模一样。
　　公交车的摇晃逼得他收回思绪，他打了个哈欠，嘴合上的时候，白丹像是找到了时机忽然支支吾吾地开口，“对了，”他不明所以地看她，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Eli……”她眼神闪烁，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个名字，“Eli走的时候和你说了什么？”
　　他似笑非笑：“你很关心？”
　　“也不是……”
　　“其实我一直想问，”他促狭地看她，“你想和《电玩天下》合作……”他压低声音，“是不是因为他？”
　　下了公交，两个人走进一家牛排店。牛排很快被端上来，在铁板上“嗞嗞”冒着热气。白丹切牛排的动作极其不熟练，划拉了半天还是切不断纹理。Moon帮她三下五除二切好后，再推到她面前。
　　“很少吃牛排？”
　　她点了点头。
　　“那你以前喜欢吃什么？”
　　她想了想，“谈不上喜欢吃什么，非要说一个的话……”说着，她目光变得黯淡，“拉面吧。”
　　气氛陷入古怪的沉默。
　　他习以为常地低头，一边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一边玩手机，看过一条又一条朋友圈，点赞、评论……就这样一直到快要吃完，对面的她忽然放下刀叉。铁制餐具撞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抬起头看她。
　　“他从小就喜欢玩网络游戏，”她遥望窗外，“所以后来我知道他退学加入战队，也没有太惊讶。很多人可能觉得他不务正业，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是无处可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年前，在一款热门网络游戏的比赛中看到他的时候，”她笑了笑，“当时我还不敢置信，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确定真的是他，”她声音变得颤抖，“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那首歌里唱的，‘最怕此生已经决心自己过没有你，却又突然听到你的消息’……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按住胸口，那里现在跳得很快，“我看着他从一个无名小卒，慢慢走向全国、走向世界，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可，拥有越来越多的粉丝……”她胸口起伏的幅度更大，“他所在的IG俱乐部就在C市，离我那么近。可是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离我那么近，我却触碰不到……”
　　“你还是想接近他。”
　　“或许吧，但也不是，怎么说呢……”她显得很迷茫，“的确是知道《电玩天下》有可能采访他后我才想和《电玩天下》合作的，但那并不是因为我想见他。我只是想看一看他看过的地方，走一走他走过的路就好了。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你已经见到他了，”他紧盯她，“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丹，”他叹了口气，“和你说个秘密，”他迟疑了一下才凑过来，“我之前和自己打过一个赌……”他耸了耸肩，“我赌，如果哪天你和他见面，你表现得无动于衷……我就去追你。”
　　他呵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边，她瞪大眼，脸很快红了。只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一点也不像是认真的，以至于她觉得自己脸红得很难堪。而他也乐得看她难堪的样子，就这么一直盯着她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满不在乎地摊开手：“但是我输了，”他放下刀叉，站起身，路过她身边时摸了一下她的头，“走了，还愣着呢？是不是还在心痛，你就这么失去了一个帅哥追求者……”
　　“说什么呢。”
　　“对了，再和你说个秘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俯下身，透过额前的金发看着她小鹿一般有些惊慌地瞪大的眼睛，“你在‘卡萨布兰卡’醉酒的那个晚上……”他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其实是我第一次搭讪女生。”
　　晚风掀动窗帘沙沙作响，他真情或是假意的话语很快就被呼啸的风声一并淹没，随风飘向了很远的、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