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替死鬼》小淘气好棒啊

35、第三十四章

　　李晓梅推开办公室的门，白丹正在备课。
　　“你可算来了。”李晓梅松了口气。
　　一向按部就班的人忽然夜不归宿，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班也不上……李晓梅紧盯白丹，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点什么，却一无所获，“昨晚你去哪了？”
　　短暂的沉默后，白丹说，“去步行街那边玩了，”她顿了顿，“后来晚了，就在朋友家歇了一晚。”
　　“怎么电话打不通？”
　　“手机没电了。”
　　不论李晓梅问什么，白丹都应答如流。李晓梅叹一口气，“你出去玩可以，好歹也和林烨说一声吧。昨晚他联系不上你，都快急疯了……”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
　　白丹低着头，表情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好一会儿后她抬头，小鹿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李晓梅愣了几秒，“什么意思？”
　　“就是，”白丹看起来相当冷静，冷静到李晓梅对接下来听到的话不敢置信，“我们分手了。”
　　白丹忘了李晓梅那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李晓梅似乎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却又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那种小心翼翼打探的目光让白丹如坐针毡。直到白丹合上备课本对李晓梅露出一个微笑，“别担心，我很好。”李晓梅才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想了想，又语重心长地补了句，“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说啊。”
　　白丹点头。李晓梅深深看她一眼，拍拍她的肩起身离开，关门的动作很轻很轻。
　　窗外，天渐渐黑了。厚重的云层盖住最后一线夕阳，地面铺了层薄薄的火红，像抹上了胭脂，美得不可思议。放学后，白丹离开办公室，下楼，走进三班。谢扬仍旧坐在靠窗的位子，专注地整理着笔记。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眼底，像暗夜里跳动的火光，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她站在教室后门深深望着他。许久后，忽然鬼使神差地悄悄走近，伸出双手从背后覆上他的双眼。
　　他明显一僵。
　　四周安静得可怕。
　　就在她为自己的冲动心慌意乱时，他忽然按住她覆在自己双眼上冰凉而柔软的手，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声音里有竭力克制的颤抖。
　　她想收手，他却按得更用力。
　　“我……”
　　她怎么来了？
　　她也不知道。
　　想不到合理的解释，她支支吾吾了一会，竟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的味道。”他低笑。
　　熟悉的、独一无二的苹果混合胡萝卜的香气。很甜，甜到发腻。
　　就在她想该说什么好时，教室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何理探进来半个脑袋，看到他们时一脸诧异，“白老师？”他的目光在白丹和谢扬之间飞快打转，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迟迟没有动作。
　　白丹愣了片刻，自然地放下覆在谢扬双眼上的手，“何理？”她从容地笑起来，“好久没看到你了。”
　　“我也是，你怎么在这里？”
　　“下班时路过，看到谢扬这小子还没走，就进来聊两句。”
　　“哦。”何理将信将疑地点头，飞快地走进教室，从自己课桌抽屉取出一本习题集塞进书包，“其实不止谢扬，我们都可想你了，新来的英语老师长得没你漂亮，课上得也没你一半好。”
　　白丹忍俊不禁。
　　“白老师，有空记得常过来看看啊。”
　　“会的。”
　　“那我先走了，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
　　“嗯，再见。”
　　目送何理离开后，白丹松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心虚什么。与此同时，谢扬拎起刚收拾好的书包，说，“我们也走吧。”
　　我们。
　　他说得很自然，听在她耳里却不同寻常。她正发愣，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他回头催促，“快点，我要锁门了。”暗红的夕阳透过门缝洒在他半边脸上，他看上去像浴血的精灵，美丽又危险。
　　她急忙跟上他。两人并肩离开学校，始终保持了一段距离。他带她拐进一条小巷子里，左拐右拐，在一个网吧前停下。他刚想迈进去，却被她扯住衣领。回过头，她正瞪他，小鹿般的眼睛看似凶巴巴的，实则毫无威慑力。
　　“别那么看我。”他挑起眉，“我就这点爱好，没事都是来这里。”
　　“就不能回去自习？”
　　“不能。”
　　她不情愿地跟他在网吧坐下。他开始专心玩游戏，眼睛一眨不眨，反射着电脑屏幕散发的幽蓝的光，手指熟练操作着鼠标键盘，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瞪他，“看来你这些年没少玩。”
　　“那是。”
　　他的确热爱电子竞技。
　　漫长而孤独的成长过程中，房间里那台电脑是他唯一的精神依托，让心不会空得那么难受。但是现在……一局游戏结束，电脑屏幕上显示出“胜利”的字样。他喝了口可乐，没去看游戏数据，而是偏头看身旁的她。她正盯着屏幕，似懂非懂的样子。
　　但是现在，生命从一片荒芜变得富有生机。只因有她。
　　“丹丹。”他又喝了口可乐，还是觉得嗓子不够润，声音有点涩涩的，“你……”
　　她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到他脸上。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一张小脸迅速涨红。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把脑袋埋进她肩窝，用极轻、极温柔的声音问，“给个机会，好吗？”
　　说不心动是假的。
　　只是……
　　只是什么？
　　在他安静的注视中，她慢慢低下头。只是，她已经从过去的叛逆少女变成如今的胆小鬼。成长在让她更成熟、懂事的同时，也渐渐磨灭她无所畏惧的勇气，怕走错一步万劫不复，所以每一步都瞻前顾后、谨小慎微。她见过太多无奈，四年前学校有男老师和女学生相爱，因为四周的流言蜚语，女学生转学了，男老师被开除了。她怕他们在一起也落得这般下场，她前程尽毁，他悔恨终生。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可还不满十八岁的他真的懂什么是爱吗？爱远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不仅是短暂的激情，更是承诺的永恒。他不像林烨有丰厚的家底、高薪的工作，未来去哪里、做什么，都是未知，要如何与她一同承担现在，如何给她未来？
　　她迟迟没有出声。他静静地看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他掌心的热度让她全身都温暖起来，心中的害怕、顾虑也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喉咙。
　　“我……”她艰难地开口。
　　她以为还不满十八岁的他不懂什么是爱，可快满三十五岁的她就懂什么是爱吗？她所害怕的、顾虑的，旁人的看法、对方的年龄、家世、工作……很重要吗？她一直想些无关紧要的，反而忽略了事情的本质。爱的本质，不就是最简单的心跳加快吗？
　　心跳不会说谎。她是爱他的。
　　既然如此，又还迟疑什么？
　　她抬头，正对上他漂亮的桃花眼，漆黑的瞳孔像浩瀚的夜空，有奇特的吸引力。一切仿佛又回到十七年前，那个阴雨连绵的秋天，那个微凉的傍晚，那个分岔路口……陈诺也是这样看着她。那时她无知无畏，爱就勇敢在一起。后来她渐渐成长，经历太多，把事情想太复杂，反而遗失了当年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她想找回那种勇气，找回那个虽然幼稚但敢爱敢恨的自己。
　　“我……”在他温柔的注视中，她握紧他的手，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也喜欢你。”
　　她的手心在出汗。心跳如擂鼓。
　　真的说出来了。
　　一直以来，她最期待也最害怕的事真的发生了。他们在一起了。今后会怎样、有没有好结果都不重要了……她只想疯狂一次，不留遗憾。
　　就这一次。